李绩被摔在地上直咳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迷茫道:“殿下,这又是什么招式?”
李承乾伸手抓住他的手,将人扶起来,道:“过肩摔,以前看人教过,便记下来了。”
“末将失算了。”
李承乾笑着道:“孤觉得有些生疏。”
李绩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太监,道:“殿下找他们,末将可经不起这么再摔几次。”
五个太监纷纷退后几步,他们本就是来照看太上皇的,可不是来陪太子殿下练身手的,而且刚刚那一摔看着就很痛。
李淳风抚须道:“很有意思的身手。”
李绩拍去身上的尘土,道:“李道长可要试试?”
“不了,贫道还要去弘文馆。”李淳风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多半是要下雨了。
脚步未动,他又道:“殿下需要注意拳脚并用,动作太僵了。”
李承乾颔首道:“谢道长赐教。”
目送着李淳风离开,李承乾揣着手问道:“大将军?”
“嗯?”
“大将军与李道长交手过吗?孤看他一直很平静,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李绩低声道:“末将没有与李道长交手过,不过听说牛进达与他有过一次交手,拳脚却碰不到李道长。”
两人依旧看着李淳风的背影,他的道袍随风而动。
“碰不到是什么意思?”
“回殿下,我等出拳都是为了打倒人。”
“这没错。”李承乾蹙眉回道。
“可有一件奇怪的事,当拳头打不论怎么打,手臂伸出去总是差三两寸,碰不到他。”李绩回忆起当初的场景,又道:“后来牛进达急得手执马槊追杀着李道长,从朱雀门追到了春明门。”
“是吗?这是怎么练的?”
“末将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李道长自小在道门长大,从小一边看书一边挑水砍柴。”
“就这样?”
“听道长说是这样的。”
眼前李淳风已经走远了,风更大一些,有一些细雨飘下,显得道长的身影更仙风道骨了。
春雨终于来了,在万千人的期盼中,一场春雨降临在关中。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雨,许敬宗与上官仪,郭骆驼三人正在一家酒肆喝着酒。
有一群人走在雨中,正在朝着这家酒肆走来。
领头的人正是尉迟宝琳,他走在雨中道:“记住了,不要用刀子。”
“小将军放心,小人明白。”
足足三十余人走在雨中,脚步不徐不疾地走向酒肆,路上的行人见势不对纷纷散开。
见到对方的架势,上官仪拍案道:“老许!快走!”
“还想走?”尉迟宝琳已带着人将这处酒肆围了起来,他脸色带着讥讽的笑意,把玩着手中的棍子。
雨水落在酒肆外围着的人身上,也落在棍子上。
尉迟宝琳道:“以往你们京兆府如何跋扈,某家都不想计较,现在你们京兆府要把我们家的作坊搬到关外去,你这是寻死。”
许敬宗临危不乱端坐着道:“这是朝中的规定,与尔等无关。”
“某家的作坊又与你何干!”
“念在尉迟将军的份上,本少尹给你三分薄面,你现在就走,还能全身而退。”
“呵呵呵……”尉迟宝琳气笑了,用棍子指了指许敬宗,又看了看身后的人,转脸又面色一狠,怒道:“给我打!”
围在酒肆外的一群部曲,就要冲入酒肆,忽听到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
雨幕下,又有一群民壮朝着这里冲来,他们手里也没有拿刀子,而是提着棍棒。
魏昶大声道:“救少尹!”
这伙民壮冲入对方的部曲中,双方人手当街打了起来。
混乱中,有人去叫了官兵。
也在这一片混乱中,许敬宗,上官仪,郭骆驼三人逃了出来。
上官仪心有余悸道:“好在魏兄来得早。”
许敬宗道:“多半魏昶知道尉迟宝琳在收拢部曲之时也开始准备了,他来不及告知老夫。”
隔壁街道的群架还在继续,许敬宗又道:“上官兄,郭兄不用惊慌,巡城的官兵很快就到。”
见上官仪要走,郭骆驼道:“上官老弟这是去做什么?”
上官仪走入雨中摆手道:“你们在这里等官兵便好。”
很快官兵就围了过来,李道彦带着兵将这处街道围了起来,打架的人全部拿下了。
“许敬宗,怎么又是你?”
第159章 父子春游
听到李道彦的问话,许敬宗神色轻松道:“下官在这里看雨景,怎么了?”
“你跟这伙恶徒?”
回头看了眼,确认魏昶已经跑了,许敬宗面色从容道:“将军误会了,他们与下官没关系。”
又看这些人,他又感慨道:“将军,这长安城的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
李道彦点头道:“好,这一次算你有借口。”
许敬宗笑道:“将军辛苦,下官先回京兆府了。”
这一次确实没有当场抓个现行,许敬宗更像是个观战的,李道彦无可奈何先放人离开。
一路走在雨中,郭骆驼问道:“那些人……”
“那是他们的事,与老夫没有干系。”
“可魏兄他……”
“他早跑了。”
“还有那些救我们的民壮……”
许敬宗解释道:“放心,出不了人命,他们被拿下之后杜荷公子交了罚钱就能回家了。”
郭骆驼不住点头,“原来许少尹都安排好了,那上官兄他……”
“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雨水还在下着,上官仪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右武侯大将军府,他迅速拍响了紧闭的大门。
门房将门稍稍打开,道:“何人到访?”
“在下弘文馆主事上官仪。”
“大将军正在休息。”
眼看他要将门关了,上官仪连忙道:“事关宝琳公子。”
“让他进来。”
院内传来了厚重的嗓音。
门房这才打开门请人进去。
上官仪浑身湿漉漉走入大将军府邸,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关中大计。
脚步停顿片刻,上官仪也不顾身上湿漉漉,带着笑容从容走入堂内。
尉迟恭穿着一身圆领的衣袍,正在对着镜子用一把小刀修着络腮胡。
上官仪作揖站在堂内,衣服上还有水滴落下。
尉迟恭瞧了他一眼,道:“说。”
上官仪收起行礼的姿势,道:“大将军前些天是不是让尉迟家的作坊迁去关外了。”
尉迟恭沉声道:“那是老夫妻子的家业,这种事老夫不过问的,去年秋季时候长孙皇后见过几位夫人,约好了之后便一同将家业迁出关中,老夫也让人照做了,只是她过世得早,都是老夫吩咐的。”
“那就对了。”上官仪来回走了两步,脚步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他的官靴都已湿透了,接着道:“半个时辰前,宝琳公子带着一伙部曲,打算殴打许少尹。”
闻言,尉迟恭的神色冷了下来,重重将手中的小刀扎在桌上,怒道:“这个逆子!老夫屡屡叮嘱他。”
上官仪又道:“大将军,好在许少尹无碍,官兵来的及时,这件事只会是宝琳公子的部曲与民壮之间的冲突,与京兆府无关。”
尉迟恭盯着眼前这人,道:“你刚刚不是说是冲着许敬宗去的吗?”
“当然。”
“那伱又为何这般言语。”
“大将军,只要许少尹否认,这件事就与京兆府无关。”
“老夫自会教训这个小子。”
“大将军关中各县之间还有权贵来往,对关中各县有怨言的何止您一家?”
“你是何意思?”
上官仪笑道:“此事尽量不闹大,大将军的作坊迁出关中,京兆府可以给予补偿。”
尉迟恭挥袖道:“不用!既然是老夫的儿子闯祸,自然是要教训的。”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希望大将军严加看管,如有下次京兆府可不会再看太子殿下的情分了。”
“有劳了!”尉迟恭朗声道。
“告辞。”
等人走出了门,外面大门重新关上。
好一会儿,原本气势凌人的尉迟恭颓废了几分,他神色懊恼道:“宝琳真是屡教不改。”
一旁的仆从的道:“大将军,就算是太子殿下念及大将军与陛下之间的情分,可太子殿下手下的那些人……可不会讲情面,许敬宗与上官仪看似是太子门下的人,这些人可都精明着呢,当初陈仓都尉虞宁被刘仁轨活活打死……”
尉迟恭怒道:“把逆子带来。”
其实尉迟大将军妻子苏娬过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娶继室。
宝琳公子年幼失去了生母,又因尉迟将军的宠溺,才会让这孩子有了跋扈性情。
不多时,尉迟宝琳被押送了回来,跪在尉迟恭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尉迟恭一脚踹在儿子身上,怒道:“谁让你去打许敬宗的?”
尉迟宝琳道:“父亲也害怕太子的权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