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盘腿坐在囚车之内,似乎在打坐,这囚车似乎并不能影响这个人的心境。
李泰钓鱼心不在焉,他将手中的枯树叶捏碎,而后撒在了鱼线附近。
李恪望着,道:“那就是刘仁轨?”
李绩回道:“就是他了。”
李承乾面带笑容,递上一张饼给一旁的薛万备,道:“就说孤请他吃一张饼,别饿着了,好在父皇面前理论时多点底气。”
“喏。”
薛万备翻身上马,过桥拦住了这队官兵,他向押送的官兵解释了几句,对方恭敬行礼。
而后径直走到囚车边上,薛万备递上一张饼,而后又言语了几句。
刘仁轨坐在囚车中,看向不远处坐在河边的三个年轻人,他也不知哪个是太子殿下,只是在囚车中矮着身子行礼。
等薛万备回来,这支押送的官兵就离开了。
“太子殿下,那刘仁轨说谢过殿下赐饼,只是他不吃。”
李承乾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小椅子上,靠着后背揣着手,“为何?”
“是刘仁轨说他有冤情,怕殿下是要灭他的口,等将事情缘由说给陛下之后,再将饼吃了,因此只是先谢过。”
李泰道:“收了饼又不吃,皇兄的一片好心却被猜忌,这个刘仁轨真是有意思。”
李承乾钓起一条鱼,鱼有巴掌大小,放入一旁的竹篓中。
而后薛万备看着太子重新将蚯蚓挂上鱼钩,耳边听着河水流过的潺潺声。
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李承乾又道:“薛将军有心事?”
他退后一步低头道:“没有心事。”
“他们都说孤为人孤僻,行事严苛,其实哪有他们说的那般,孤其实与你们大多数人都一样。”
闻言,李泰瞧了一眼皇兄,又迅速收回目光。
李承乾又道:“有什么心事就说,最近朝中清闲,孤难得出来钓鱼。”
薛万备道:“以前不在长安,此番回来还听说许敬宗这个酷吏是太子门下的人,还与太子殿下走得很近。”
“是吗?”
听到太子反问,薛万备回道:“是尉迟宝林琳他们在议论。”
“许敬宗现在很有名吗?”
“名满长安。”
李承乾洗了洗手,又揉着眉间,错愕道:“其实孤与许敬宗并不太熟。”
薛万备这才放心地点头。
人生就是这么多赶巧,好巧不巧,许敬宗领着几个官兵正在朝这里走来。
李绩上前拦住,只让许敬宗一人靠近太子。
“殿下,渭南的消息。”
听许敬宗开口,李承乾道:“说。”
“渭南县的县丞告老了。”
“又一个?”
“与之前不同,是渭南县的县丞确实年事已高,已不能处理县中事务,去年就说过这件事了。”
李承乾吩咐道:“吏部答应了?”
“已答应了,赵国公亲自批复的,人已准备回乡了。”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县丞替代人选之前,就让裴行俭暂代县丞。”
“喏。”
“慢着。”李承乾又叫住他,叮嘱道:“老许,你也别总是给他们压力,现在渭南县的县丞告老回乡了,你亲自送一送他老人家,不用太远,送个几里地就好。”
许敬宗连忙道:“这就去安排。”
李承乾看了看天色,道:“快去吧,趁着天色还不晚,人也没走远,你算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也好,亲民一些,与万千乡民走得近一些,知道了吗?”
“喏。”
随后他便翻身上马,带着人卷起一片尘土,就这么走远了。
听殿下称呼那人老许,薛万备来回走了几步,小声问向一旁的士卒,“刚刚这位是?”
士卒低声回道:“京兆府少尹许敬宗。”
薛万备神色不解地看了看太子殿下。
李泰收起了鱼竿,道:“皇兄,刘县尉到了长安一定很热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看他,不去看看吗?”
李承乾笑道:“青雀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又失眠了,加更一章……
最近总是失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怀疑自己失去了睡觉这个功能。
142.第142章 别人的苦难
142.
刘仁轨在史书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这个出身贫寒,文能直谏,武能领兵的人,确实令人过目难忘。
李承乾并不清楚刘仁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如李泰所言,来这里是为了看看刘仁轨这个人。
心中还是很好奇的。
李承乾也站起身,将鱼篓交给李绩大将军,大将军会把鱼送到东宫,又将手中的鱼竿交给薛万备。
在河边将手洗了洗,李承乾转头看去李泰将鱼都给放了。
看着从秋雨过后终于安静下来的渭河,李承乾向着河对岸望去,就能见到不少乡民正在田地里忙碌,他们需要将桔梗收拾好,用来点火取暖,或者当作草料卖给别人。
李恪将鱼篓挂在了自己的腰间,也将鱼竿交给了一旁的薛万备。
长年戍守在外的薛万备还是第一次来长安城任职,也是第一次跟着皇子来钓鱼。
多半是太子信重的缘故,薛万备手里拿着三根鱼竿,帮着保管。
李承乾与李泰各自坐上了马车,只有李恪翻身上了马背,护卫在太子的马车边。
李绩让队伍整理了一番,这才朝着长安城走去。
与往常一样,李绩大将军坐在车辕上,亲自给太子殿下赶马。
马车内,传来太子的话语。
“薛将军?”
薛万备行礼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是河东人?”
策马在马车边上,薛万备此刻看不到太子的神情,只能从语气上判断殿下现在的心情。
“回殿下,末将确实是河东人氏。”
薛万钧,薛万述,薛万备三兄弟都在军中任职,其中年长的也就是薛万备与薛万述的大哥薛万钧,此人是军中大将。
一家三兄弟都在给李唐效命。
李承乾接着道:“河东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不论是河东的裴氏与薛氏能臣名将辈出。”
薛万备道:“末将惭愧,不如两位兄长骁勇。”
“你认识裴行俭吗?”
“回殿下,不认识。”薛万备又解释道:“这么多年过了,其实薛氏一家早已没落,已不及当年了,几经战乱之后河东裴氏的人丁也不兴旺。”
“你认识薛仁贵吗?”
薛万备回道:“不认识,若他是河东人氏末将可以写一书信回去,让他们将人带来。”
“不用了。”
听到马车内的太子殿下回话,薛万备重重点头道:“喏。”
李承乾又叮嘱道:“大将军不用着急,孤此来是散心的。”
李绩拉了拉马儿的缰绳,让马车走得慢一些,也让太子殿下有闲心能够看看这渭水河边的秋日风光。
从长安城出来游猎的权贵挺多的,就快要到长安城时候,靠近长安的官道上,沿途上有不少买卖皮毛的商贩,搭建了不少的酒肆。
有军中兵马护送,还有两驾华贵的马车,官道上的人迅速避让,商贩停止了叫卖,路人放低了声音交谈,看着这支兵马走过官道。
直到马车进入了长安城,这条官道才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进入长安城中,马车一直到了大理寺门前。
李泰走下马车道:“刘仁轨已被押进去了,皇兄不进去看看吗?”
李承乾望了一眼大理寺,接着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消息早晚会送出来。”
李绩带着护送的兵马先离开了,留下薛万备与几个军卒守在皇子身边。
在大理寺对面的街道上坐下来,李承乾道:“伱的鱼呢?”
李恪稍稍回神解开腰间的鱼篓,三条鱼此刻不停张着嘴,也不再扑腾了,正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薛将军,把鱼杀了。”
“喏。”
让薛万备杀鱼,再让李恪烤鱼,几人等待着结果。
不多时见到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快步跑出了大理寺,一路朝着皇城方向飞奔而去。
跟着的还有一个押着刘仁轨而来的陈仓府兵。
李泰多看了一眼孙伏伽的背影,而后拿起一卷书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李恪用几根木条将整条鱼撑开,就在街边生火开始烤鱼。
看书之余,李泰看了看一旁,见到皇兄揣着手靠着墙而坐,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心中烦闷的李泰想不明白,皇兄为什么对别人的苦难这么在意。
还有许敬宗送来的渭南县的消息,让裴行俭暂代渭南县县丞一职,说来说去,京兆府就是太子门下的,这渭南县也早晚会成为太子说了算的地方。
再看一旁的皇兄李恪,他还一脸笑盈盈的烤鱼,满脸的都是没有烦恼的样子。
明明盯着手中的这卷书看着,李泰发现根本看不进去。
一个穿着青衫,一副文人打扮的中年读书人路过大理寺,他见到了三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人,身边还有甲士护卫,多半是这长安城的权贵子弟。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再看眼前几个少年纨绔,越想越不好受,近来这长安城的少年纨绔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