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三兄弟在殿内互相看着彼此。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饭菜,大唐的吃食总是这么单调,一碗羊肉一碗豆芽菜,要换作以往可能连豆芽菜都没有了。
李恪不满道:“怎么没有给皇兄的封赏。”
“无妨,孤已经是太子了,还需要什么奖励?”
“可是……”
李承乾又道:“再说了,孤本就可以上朝听政与你们一样,孤有的已足够。”
坐在对面的李泰自顾自喝着酒水,吃着豆芽菜,一副享受的模样。
李恪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声道:“皇兄你实在是……”
李承乾又道:“孤是做大哥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向父皇计较,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容易,往后应该互帮互助。”
李恪重重点头,“皇兄说的是。”
就这么在兴庆殿内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见父皇回来。
兴庆殿后,李世民正在看着凉州送来的军报,边关情况紧急,这种急报必须第一时间看,朝中要尽快作出反应。
一个年迈的内侍太监,快步走到陛下的身边,低声说着话。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军报,道:“承乾真是这么说的?”
太子殿下的话语显得很有做大哥的样子,就连内侍的老太监感到欣慰,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太子,实在是大唐的福分。
又有一个侍卫快步而来,道:“陛下,房相与尉迟将军已在殿外等候。”
李世民叹道:“让他们三兄弟先回去吧,召玄龄与敬德入殿商议。”
“喏。”
三兄弟还坐在殿内,李恪已经将桌前的羊肉与豆芽吃完了,见皇兄不吃,他也将皇兄的这一份也吃完了。
刚刚宣旨的太监笑着走来道:“三位殿下就请回去吧。”
闻言,李泰起身先行离开。
李承乾站起身与李恪刚走到殿外,就见到了房玄龄与尉迟恭。
面对朝中的两位文武中枢,李承乾躬身行礼道:“见过房相,见过尉迟将军。”
两人也是向太子殿下,正要说什么。
李承乾揣着手道:“国事重要,孤就先回去,两位快快入殿吧。”
房玄龄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与尉迟恭一起入殿。
回去的路上,李恪还在抱怨着道:“父皇太偏心了,至少也该给东宫多赐丝绢,皇兄这件大氅去年就穿着了。”
李承乾依旧揣着手,仰头看着天色道:“我们有这么多的弟弟妹妹,父皇偏心谁都不奇怪,孤又有什么好计较的,都这么大的人,还需要被父皇偏心着?”
李恪听之任之,也揣起了手,他点头道:“皇兄说得是。”
“如果我们还要与李泰计较,反倒是我们像个小人了。”
15.第15章 你猜我猜?
15.
走到东宫前,李恪停下脚步行礼道:“皇兄一番话,让弟弟大有受益。”
李承乾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往后不要再因父皇的几次偏心而动怒,你我都还有更远大的事要做,人生没了梦想就没了精彩的画卷,其实这个世上能够为梦想去拼搏的人很少,你我还有选择的余地,这已经很幸运了。”
李恪呆在原地,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皇兄。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承乾就走回了东宫,见李治与东阳也迎了上来,便与她们说笑着。
李恪站在原地良久,在冷风中凌乱了好久,等离开的时候,眼中还满是崇拜。
吐谷浑的急报送入长安之后,越来越多的使者急着要见天可汗。
可大唐的大朝会依旧没有开,已有一波又一波的文臣与将军去见皇帝了,兴庆殿内的议事每天都要进行到傍晚。
一月已过去半旬,过了一月二十,大唐朝野依旧是休沐的状态。
李泰被封为了魏王,父皇对他的溺爱依旧没有减弱,不仅赐予洛阳封地,又是赐予八骏图,以及种种比现在自己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储君还要优渥的待遇。
许多人都进谏,陛下对魏王的待遇不合适。
李恪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李丽质是个懂事的妹妹,她能够照顾眼下更年幼的弟弟妹妹。
还有一个恃宠而骄的李泰。
这个家也没有想象得这么糟,听说母后的病情得以缓解了。
这个家还没这么糟。
小福带着一卷纸快步走来,“殿下,这是于詹事让人送来的奏章。”
李承乾拿过奏章,皱眉看着,奏章上的内容无非就是现在父皇对李泰的溺爱太甚,不仅仅是魏王这个位分,更甚者给了李泰遥领七州兵权的虚衔。
作为太子不能在这个时候向父皇提意见。
看完之后,李承乾叹道:“于詹事因中书省的事还脱不开身,又要为孤考虑,还真是难为他了。”
小福安静站在一旁,如果殿下现在需要,她随时准备笔墨。
李承乾放下了奏章就没有搭理了。
宁儿也问道:“殿下,需要现在给回复吗?”
“孤看过就好了,就不给他回话了。”
于志宁是好心的,他担忧东宫会因此做出不该有的举动
其实于詹事的担忧是多余的,李承乾本就不喜欢将简单的事搞得太复杂。
难道整天与皇帝之间,你猜我猜,你再猜?
有病……
一月二十五日,大朝依旧没有召开,本来定在二十日就要开始的大朝会,因边关军情又延后了许多日。
东宫还是老样子,李承乾今日没有与往常一样给弟弟妹妹讲课,而是带着她们来到东宫的井边,拿起一个木制的盖子,盖在了水井上方。
这个盖子有些特殊,盖子上方还有一根杆子。
此刻,李承乾便一直摇着,按说摇动杆子井水就会从管道中自下而上出来。
在弟弟妹妹的注视下,李承乾摇了许久一时间手臂发酸,总不能在她们出丑,话都说出来了。
多半是木塞子的气密性不够,李承乾再往杆子的管道中倒入水,再一次摇动杆子,随着每一次摇动,力道变沉。
终于,井水流出来了。
众所周知,不论海水,河水,井水都是往低处流的。
但在东宫这种器械的作用下,水违背常理般地自下而上,从井中流出来。
不仅仅是弟弟妹妹,就连宁儿与一众宫女都十分不解,毕竟违背常理的事,一辈子见过一次,就足够震撼人心了。
将打水泵交给弟弟妹妹们玩,李承乾就自顾自离开了。
来到前殿,将之前做好的肥皂用细线切割,成一个个小方块。
这肥皂做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草木灰水浆与猪油的混合,材料有限,眼前也只能做成这样。
李承乾将其中两块肥皂装入一个木匣子中,吩咐道:“这两块肥皂送给母后,用来洗衣服和洗浴都可以。”
殿下肥皂加了薄荷,薄荷是从太医署要来的。
“对了。”李承乾又叮嘱道:“告诉母后,平时用完之后就放在外面晾晒。”
“喏。”
小福刚离开脚步又匆匆而来,“殿下,薛延陀使者来见。”
李承乾颔首道:“是来问和亲之事吗?”
“嗯。”小福点头道:“现在宫里都在传言,说是这一次真珠夷男可汗带了十足的诚意要来和亲。”
李承乾无奈道:“传言而已。”
说来小福以及东宫的宫女们对弟弟妹妹都已有感情了,现在大家的共识都是和亲就要嫁公主,嫁公主出去就是分离。
多多少少对这种事还是很抵触的。
古往今来多少次前例都证明了,所谓的盟约在建立之前,是大家心中的希望。
可是在盟约建立之后,这种盟约往往就是用来撕毁的。
所以可以得出,所谓盟约就是用来毁约的,和亲有必要吗?
这一点可以从李世民与突厥可汗的渭水之盟说起。
李承乾手中拿着一卷书,一手撑着下巴,斜靠着扶手思索着。
宁儿安静地走来,适时给殿下倒上一碗热水。
李承乾从书卷上收回目光,道:“宁儿姐?”
宁儿应声道:“嗯?”
“再过两月,秦岭南路与两淮的茶叶也该采摘了。”
李承乾低声嘀咕了一句。
眼下,满朝文武都在打探,关于陛下对吐谷浑的态度。
而东宫此刻还在为生活发愁,宁儿拨动着小算盘,盘算许久道:“东宫现在的盈余还剩下一个月。”
至于国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作为太子安分守己也是要素之一。
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事,因东宫反悔了对赵节任命,对于储君这等出尔反尔的行为,有言官向陛下进谏了。
进谏目的无非就是诉说长广公主这些天以来的苦楚,还请求陛下将赵节从凉州调回来,斥责东宫储君言而无信的行为。
赵节的事确实给东宫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可李承乾也不想在自己的身边埋着一颗会谋反的种子。
宁儿低声道:“不过事后,许国公与河间郡王一起去见了一趟长广公主,第二天那位向陛下进谏的人,跳入曲江池自尽了。”
“自尽了?”
李承乾搁下手中的书卷皱眉道。
宁儿低声道:“第二天他的尸首就浮在了曲江池的水上,大理寺收了尸之后,断定此人是自尽的。”
李承乾颔首道:“舅爷这是又帮了孤一次。”
宁儿笑着点头,“东宫储君岂是这些人可以轻易议论的。”
这让李承乾感觉无所适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有人提前将事情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