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荷缓缓点头,接着道:“钱就在他们手中,又不会消失,而肥皂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想卖多少都是我们说了算,千万不要被金钱左右了。”
商人都是被金钱左右的,而杜荷想要成为一个不被金钱左右的商人。
他接着道:“肥皂也不是他们有钱就能买的,不要竭泽而渔,许县丞须知当你卖给高昌王子一万块肥皂,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损失,还请许县丞传话出去。”
许敬宗不解道:“高昌王子买了一万块肥皂,为何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杜荷颔首道:“没错,对西域人对泾阳作坊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因为高昌王子一个人就吃完了整个西域的一年的肥皂份额。”
“份额?”
泾阳经商理念一直都是很超前的,因为杜荷的赚钱速度非常快。
当西域人都在拿着钱要买肥皂的时候,泾阳反而不卖了。
上官仪脚步匆匆而来,问道:“那我们现在卖什么?”
杜荷神色平静道:“慕容顺休息好了吗?”
“昨天刚回来,现在还睡着。”
“告诉他,明天带着这些茶叶送去突厥,卖给突厥人。”
“可是突厥人没有钱,他们都是用羊群换肥皂的。”
“无妨,那就用突厥的战马来换茶叶。”杜荷又吩咐道:“茶叶一共有三份,一份给漠北,一份给突厥,另一份给吐蕃人。”
上官仪又问道:“西域人呢?”
杜荷蹙眉道:“不作考虑。”
有时候杜荷公子的决定,并不用多问,因这些决定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东宫太子的安排。
整个泾阳,种什么作物,做什么事,要怎么安排买卖也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因此上官仪觉得许敬宗这种不断问杜荷,为何,为何又为何?
这种事情是没有意思。
哪怕太子殿下一句话让整个泾阳的财富化为乌有。
杜荷也会照办,因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在太子殿下的一句话而建立起来。
成也是太子殿下,败也是太子的一句话。
整个泾阳,所有人的命运都在太子的手中。
如果说现在长安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当今陛下是不和睦的,甚至几天前,太子与陛下大吵了一架。
可在泾阳,这里就是太子殿下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听完了杜荷的吩咐,上官仪见到许敬宗正在与应公说着话,一间小屋内,许县丞正在向应公抱怨着。
“你说这杜荷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放着这么多肥皂留着囤灰吗!”
武士彟坐在屋内,正闻着茶香,女儿小武就坐在里屋,正在学着写字。
听完许敬宗的一阵抱怨,武士彟放下手中的茶碗,道:“老夫不参与泾阳经营你说的这么多,也不是老夫能够左右的。”
许敬宗气馁道:“杜荷公子宁可将茶叶卖给吐蕃人,也不愿意卖给西域人。”
武士彟笑着道:“许县丞,泾阳的图谋不是为了赚取眼前的银钱,那就说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更大的图谋?”许敬宗挥袖道:“不就是做个经营,买来卖去的事,有什么好图谋的。”
武士彟缓缓道:“长袖善舞,多钱的人一定善贾。”
“应公言外之意是什么?”
武士彟低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然眼前的利益没必要去争取,那就有更大的图谋。”
许敬宗还是不解地啧舌。
武士彟又笑了,接着道:“许县丞是县丞,太子殿下只是让你建设泾阳,可从未说过让你参与肥皂经营,现在太子要主持互市,所图谋一定是更大的利益,许县丞坐好自己的位置,办好你自己的事。”
许敬宗气馁一叹,只能快步离开。
等客人走了,小武这才从里屋走出来,十岁的她嬉笑着道:“爹爹,这个许敬宗好笨。”
武士彟抚须道:“你要称呼他许县丞。”
小武又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长安?”
武士彟道:“你又想着去见徐慧了?”
“爹爹!”
看女儿央求的样子,武士彟犯难道:“等忙完泾阳这些事就回长安去走走,为父还要去见见太上皇,听说他老人家戒酒了。”
小武重重点头道:“好,爹爹要说话算话。”
武士彟抚须笑着,“当爹爹的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应国公在泾阳这半年,参与泾阳经营,将原本并州的许多商人旧故都介绍给了杜荷。
因此现在杜荷的绝大部分的人脉也都是当年并州的人脉。
这些资源都成了杜荷开拓生意的基础。
在泾阳忙了三天,武士彟便动身去长安了。
一驾马车缓缓到了长安城前停下,武士彟先去见徐孝德,如今徐孝德任职工部侍郎,正在为陛下营造避暑的别苑。
因此,此番前来走了空没有见到徐孝德,便将女儿先交给了徐孝德的夫人照顾着,小武还有徐慧能够陪着玩闹。
他也放心了,便快步去了皇宫。
东宫,李承乾吃着胡瓜,看着皇叔送来的文章。
李道宗站在一旁道:“这个裴县尉到了渭南县之后,也没有大动干戈,殿下交给他的三年计划,此人多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李承乾道:“若裴守约不是这块料,以后想个办法入军。”
“入军?”李道宗越发不解了,道:“此人是科举入仕的文人。”
直到现在,在李承乾的认知中什么人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多半是合适。
也就有了要在泾阳种葡萄,在后世泾阳是一个种葡萄的好地方。
那么裴行俭在后世会成为大唐举足轻重的将领,放在现在也应该正确的。
直到现在李承乾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估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裴行俭为什么会是一个文人?
是文人也就算了,他的文人水平怎么这么差,就连科举也只是堪堪及第。
还有李义府,也是如此。
这种从后世来的认知,让李承乾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比如说这样的人应该会是办事的能手,因此这种方面的认知,从许敬宗与上官仪身上已经验证过一遍了。
这是可行的,但眼下来看……
李承乾开始对这种认知的套用有些迷茫了,难道说真是自己误会了?
“裴守约若是当不好县尉,那就将他放到河西走廊,给孤戍守边关去。”
李道宗小声道:“这不好吧。”
李承乾道:“有什么不好的?”
李道宗挤眉弄眼,“殿下,有点过分了,这应该是赵国公这个吏部尚书的事,官吏升迁与东宫无关。”
咬了一口胡瓜,李承乾轻描淡写道:“吏部尚书是孤的舅舅。”
“就算是赵国公可以应允,房相也不见得会放任殿下的。”
“房相是孤的老师。”
李道宗还想再反驳,又找不到理由了。
第105章 被监视的太子
李承乾笑着道:“这都是皇叔的京兆府的安排,孤又没有参与。”
李道宗感慨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承乾迟疑道:“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李道宗抬首道:“有感而发,虽没有朝闻道,但夕死可矣。”
“殿下,应公来了,说是来看望太上皇。”
闻言,在一旁假寐的李渊连忙起身,“快请他进来。”
李道宗又行礼道:“殿下,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李承乾又道:“皇叔不用着急,他是自己人。”
“自己人?”李道宗眉头一挑,警觉起来。
应国公武士彟快步走来,来到近前行礼道:“臣武士彟拜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李渊连忙将人扶了起来,道:“你来了就好,还以为你辞官了就不来看望朕了。”
武士彟低着头躬着身子道:“臣怎敢忘。”
“好,好,好!”李渊连道三声好,请着人坐下来,询问道:“身体如何了?”
武士彟颔首,“臣按孙神医的叮嘱,一直都在泾阳。”
李渊道:“你为朝堂奔波了大半辈子,现在应该好好休养。”
“太子殿下安排得很好,陛下放心。”
李渊看了眼这个孙子,笑了笑。
李道宗站在崇文殿边上沉默不语。
李承乾道:“应公,近来泾阳如何了?”
武士彟作揖道:“一切都在按照殿下的安排经营。”
“嗯。”李承乾收起手中的卷宗,交还给一旁的皇叔,又道:“杜荷也好,许敬宗也好,他们在经营上都没有您这般经验丰富,有劳您从中指点。”
“其实许敬宗对殿下的一些决定,颇有言辞。”
李承乾喝着茶水,听着应公实话实说如今的泾阳情形。
泾阳不是许敬宗一个人独大,就算是许敬宗的能力再强,只要有杜荷与应公,还有上官仪在,他也不能闭塞视听。
闭塞言路,闭塞视听对一个太子,或者是对一个皇帝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一旦有权臣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么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伱的处境都会很危险。
因此走群众路线,亲自下基层很重要。
就算是给父皇建设别苑也要自己亲自看过才行。
李承乾道:“他有什么言辞?”
武士彟回禀道:“互市上不给西域人肥皂,眼前能够赚的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