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子,居然敢这么说你家大爷。”老兵佯怒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即也叹了口气:“不过还真让你小说着了,老子今年三十六,家里的老大连娃娃都有了。
若不是为了给老三和只有六岁的老幺挣钱娶媳妇,你以为老子乐意吃这碗断头饭啊。”
“活该……谁让你没事生那么多儿子的。”贾环忍俊不住嘲笑起来,“都快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拼命生儿子,你这是嫌自己不够累啊。”
“呸……俺这是能力强,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懂个逑!”老兵大怒,当场反讥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对骂着,旁边的人也丝毫不见怪。
上了战场的士兵压力之大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原本在家乡憨厚老实甚至胆小怕事的人,一旦上了战场,烧杀掠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就象变了个人似地。
就是因为战场的压力实在太大,面对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环境,再温顺的人也容易变得狂躁起来。
像贾环和老兵这样,打完仗后吵个架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了。
不过吵架归吵架,吵完架之后,两人的关系都好了不少,经过一番交流,贾环也知道了这名老兵的名字,大名姜老根。
当姜老根得知贾环是主动要求从亲兵队调到一线时,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他不置置信道:“环哥儿,你特娘的疯了吧?
好好的前途无量的亲兵不当,跑到这里来跟跟我们这些丘八和鞑子玩命?”
“你知道个屁。”
贾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亲兵当久了,那股子心气也就没了。
除非你胸无大志,想着一辈子当一名亲兵就好,否则安逸的日子会腐蚀掉一个人的斗志的,老子来这里可不是只当个丘八的,我要当官,当大官!”
“哈哈哈……”
姜老根大笑起来,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好……那老子就等着你当大官的那一天,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弟兄。”
说罢,他站了起来,轻轻踢了贾环一脚:“走……既然你想当官,老头子今儿就先给你上一课。”
贾环好奇的问:“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打扫战场啦。”姜老根咧嘴一笑,“咱们这些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除了朝廷发的军向外,不就是图战场上缴获的那点东西吗?
走……今儿个,老子带你捡宝贝去。”
“哔哔哔……”
随着姜老根的话音落下,一阵尖锐的天鹅哨声响起,那是集合的哨声。
很快,方阵的最高指挥官,那名游击将军便将众人召集起来,指着前方四处散落的死尸道:“弟兄们,别说老子不关照你们。
老子刚跟参将大人替你们争取到了一个好差事,看到没有,那些蒙古鞑子的死尸就在那里,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一组打扫战场,能有多少收获就全靠你们了。
还有,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别给诈死的鞑子拉去当了垫背,遇到疑似没死的鞑子,千万别犹豫,一刺刀下去就完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周围响起了整齐的声音,所有火枪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打扫战场可是个好活,别看那些蒙古鞑子穷得叮当响,但保不齐就有哪个鞑子的身上带着金银或者是玉石之类的好东西,只要能弄到一块,这次蒙古草原就没白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贾环还在发愣,胳膊就被姜老根猛的拉了一下,“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没听到大人说了吗?只给咱们一炷香时间,咱们可得抓紧了。”
贾环有些懵懂的就要跟着姜老根走,却又被他骂了起来,“你小子耳朵塞驴毛啦,忘了大人刚才说什么了?把刺刀上好啊!”
“哦……哦……”
贾环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赶紧从腰间抽出刺刀插到了枪口上,这才朝老姜朝跑了过去……
一炷香(两刻钟)后
“爵爷……这一仗咱们又打胜了!”在一个土包上,贾瑜站在最高处静静的望着远处蒙古大军,第一哨哨官兼虎贲营副将的古骥正向他报告战况。
“据统计,咱们虎贲营共阵亡三十四人,伤六十七人。共歼灭鞑子五千六百一十三人,缴获战马六百二十七匹,只是子药消耗得有些多,卑职正在催促辎重营尽快赶来。”
贾瑜默默的听着并不做声,等到古骥说完后他才收回目光,扭头对身后的传令兵道:“派人告诉伍云春、谢有元,三千营、敢先营两营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后抵达察哈尔两侧。
再命令果毅营和五军营,谭若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没能抵达预定位置,军法处置。”
等到传令兵领命而去后,古骥就听到一旁传来贾瑜自语道:“最困难的仗老子已经替你们打了,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的话,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古骥心中一阵凛然,他当然知道贾瑜说的是谁。
作为贾瑜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古骥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上已经深深烙上了贾瑜的印迹。
在这个讲究忠孝仁义的时代,他除了跟着贾瑜一条道走到黑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别说什么改换门庭之类的话,吕布作为三国第一猛将,为什么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还总是被人瞧不起,还不是因为张飞那一句“三姓家奴”,便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一千多年再也下不来。
作为一名统兵两千余人的参将和贾瑜在虎贲营的副手,古骥已经有资格参与到一些事情当中了。
如今的京营里,伍云春和谢有元作为最早跟随贾瑜的人,已经当上了三千营、敢先营的总兵官,自己虽然是从五城兵马司半路调到虎贲营,但贾瑜也没有亏待他,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将他升到了副将的位置。
如今的京营,属于贾瑜嫡系,可以如臂使指的便是虎贲营、三千营和敢先营这三营兵马,其余的诸如五军营、选锋营、果毅营等六营的总兵全都是皇帝派下来的亲信。
这次战斗,按理说虎贲营跟蒙古人打了这么久,奉命绕后的五军营和选锋营早就应该出现在乌兰巴托的后方了,可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得不让贾瑜怀疑起这两营兵马的动机。
作为一名领军的统帅,如果在战时无法如臂使指的指挥麾下的兵马,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得输掉一半。
只是贾瑜和古骥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乌兰巴托的三十多里远的地方,原本正奉命赶往乌兰巴托的五军营和选锋营却碰上了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数量足有五千多人的蒙古骑兵。
突如其来的遭遇先是让双方都大吃一惊,随后也没什么好说的,立即开打起来。
两万对五千,加之无论是装备、兵员素质,大夏军队都不比蒙古人差,交战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支蒙古骑兵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仗虽然是打胜了,但冯唐的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连战场都没有打扫便催促部队抓紧时间进发。
“冯老将军,干嘛这么急着赶路啊,让弟兄们打扫一下战场再走啊!”一名红脸的将军在冯唐旁边有些不满的说道。
冯唐看了一下日头,又扫了他一眼:“按照节度使大人的命令,咱们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乌兰巴托,和大军汇合后一同将乌兰巴托包围,可却由于这支骑兵耽误了半个时辰贻误战机,倘若你是大军主帅,你会怎么想?”
这名红脸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被昌平帝最新提拔为选锋营总兵官的魏耿耀。
作为一名刚从东南沿海地方调到神京的魏耿耀,一来就被昌平帝委以重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虽然他很清楚知道未能按照统帅规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无论有何种理由都是错,但如今正意气风发的他自然不肯认错。
兀自嘴硬道:“冯老将军说得在理,但这不是刚好遇到鞑子了嘛,事后咱们跟节度使大人解释一番便好,冯老将军您又何必太过担心?”
冯唐只是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两人率军又急行了两刻钟,一名背后背着令旗的传令兵飞速来到两人跟前停下,大声道:“节度使大人有令,选锋营、五军营倘若在午时之前未能按时抵达目的地,将严惩不贷!”
说完,传令兵也没有理会两人,立即策马离开。
看着远去的传令兵,魏耿耀的面色颇为难看,冯唐则是面带忧色。
自从贾瑜被晋升为京营节度使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昌平帝开始在京营里面掺沙子。
先是任命他为五军营总兵,随后又派了这个魏耿耀接替自己成为选锋营的总兵,紧接着又任命了其他几名勋贵为其他几个营的总兵。
当然了,按照帝王心术来说,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没错的,但在冯唐看来昌平帝的做法有些急躁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贾瑜这位新任节度使的想法。
尼玛……老子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做这些小动作,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干脆就别让老子当这个节度使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强权即真理
高台上,右丞相和十多名各部落的大小首领们正坐在凳子上一个个面面相窥。
庆格尔泰就这么败了,刚才不是还牛皮哄哄的想当察哈尔部落的大汗么,感情这货也只会打嘴炮啊。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那么舔他了,居然就这么坐视庆格尔泰对她的逼迫,害得她差点从高台上跳下去,现在娜木钟肯定恨死他们了吧?
现在好了,把娜木钟给得罪惨了,人家的援军打过来了,怎么办?
跟面带愁容的各部落首领不同,此时的娜木钟却是容光焕发。
怀抱婴儿的她站在高台上,环视着周围的各個首领和右丞相巴木特,骄傲得犹如一只刚孵完鸡窝的漂亮小母鸡。
她的情郎带着大军回来了,这下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啊……呸呸……老娘才不是孤儿寡母呢,老娘有男人,孩子他爹就快到了,你们这些乐色,都给老娘爬开。
就在娜木钟骄傲得如同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大花鸡般左顾右盼时,苏赫巴鲁匆匆走了过来对她躬身道。
“启禀可敦,左丞相求见!”
娜木钟冷哼一声:“庆格尔泰……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自命为察哈尔的大汗吗?不在前方跟大夏军开战,跑来见我做什么……不见!”
苏赫巴鲁有些为难道:“可敦……左丞相说了,如果你不见他的话,他立刻就带着他的族人离开这里,去漠北投靠林丹汗。”
“他敢?”
娜木钟又惊又怒,庆格尔泰能当上左丞相,除了他的能力外,最重要的还是他的部落在察哈尔也算得上一个大部落了,足有好几万人,一旦离开,察哈尔部落的实力绝对会锐减。
“让他上来吧。”思索再三,娜木钟还是让苏赫巴鲁把庆格尔泰带了过来。
当庆格尔泰再次踏上高台时,看到的是数十道包含了惊愕、嘲讽、不屑乃至焦急的目光,这也让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他还在这里,手持黄金弯刀骄傲的宣布自己就是长生天钦定的下一任大汗。
可一眨眼,自己就被远道而来的大夏军队打得损兵折将,而且还是在无数人的目光下被打败的。
这就是刚才有多骄傲,现在被打的脸就有多疼。
只是不上来不行啊,刚才的那场仗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对面的那支大夏军队战斗力有多强,他们那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在连绵不绝的枪声中几乎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那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很好办,打不过就认怂呗,这不丢人。
昔日伟大的成吉思汗还没发育成熟时,不也投靠了克烈部首领脱里,认他做父亲吗?
现在自己打不过贾瑜和他带来的大军,暂时认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认怂也是一门学问,自己直接跑过去认输是最下策的做法,丢人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对方砍了立威。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娜木钟,让她替自己认怂,这样自己既不用丢了面子,还能利用娜木钟消除他那位奸夫的怒火,何乐而不为呢。
庆格尔泰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上了高台,走到娜木钟跟前躬身道:“庆格尔泰见过可敦。”
女人的心眼一般都不怎么大,更何况面前这位混蛋刚才几乎逼得她带着孩子从高台上跳下去自尽,这样的屈辱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她扫了眼庆格尔泰,冷笑道:“哟……这不是我们察哈尔部落的英雄,新任的大汗庆格尔泰么,您怎么回来了。
我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可不敢当你称呼我为可敦。”
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庆格尔泰再次拜了下去:“可敦,庆格尔泰知道错了,现在大夏军队正朝我们逼来,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起来,那些汉人可就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啊!”
“你说错了,大夏军队只会杀了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娜木钟毫不客气的说。
“可敦这么说,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啰?”庆格尔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本弯曲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看到庆格尔泰有翻脸的迹象,娜木钟也有些害怕真把他逼急了,这家伙真要率领他的部族逃到漠北投靠了林丹汗,这对察哈尔部落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是想怎么样,而是要问对面的汉人想怎么样。”庆格尔泰看到娜木钟终于肯跟自己谈了,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逃到漠北投靠林丹汗。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能留在漠南还是留下来的好。
至于娜木钟的冷眼嘛,谁让她的奸夫来了呢,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到他那位奸夫走后再让娜木钟这个贱人看看他的手段。
他看着因为生了孩子后身材愈发丰腴婀娜的娜木钟,眼中露出一丝炙热目光,但随即又很好的隐藏了下去,故作气愤道:“大夏朝廷已经跟我们签订了停战的协议,又开通了互市。
按理说,察哈尔部落和大夏已经算得上是盟友了,可现在大夏却擅自出兵攻打自己的盟友,我只想当年询问大夏人,他为什么要背叛神圣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