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落地前的一霎那,烟雾像是被压扁的气球似的一沉,接著突然在巨响中爆起一片漫天的尘土。
贝斯勒发现情况更糟了,炮弹爆炸的硝烟和著被扬到空中的尘土,与敌人燃烧的烟雾搅在一起,它们就像一团灰黑色的棉球似的紧紧将堡垒包裹住,连中心在哪都无法确定。
参谋们全都扭头望向贝斯勒,似乎在问,继续吗?
贝斯勒咬了咬牙,但依旧下令:“继续开火!”
结果运气来了,应该是打到第5发,这次炮弹爆炸明显与以往不同,一声震天的轰响过后,堡垒方向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好一会儿也没停下来。
气球上的观察员打著信号,参谋兴奋的翻译旗语:“幸存的敌人在逃跑,我们看到了他们的伤员!”
德军官兵们一声欢呼,贝斯勒也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可是瓦夫勒堡,炸毁了它就意味著德军能切断安特卫普的淡水供应,比利时人投降就是时间问题了。
贝斯勒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这火光和浓烟是瓦夫勒堡的殉爆,其实是吉斯将军让人点燃堆积起来的汽油和火药……
第84章 见证胜利
用完早餐后,阿尔贝特一世就带著夏尔信步走在庄园的小道上。
庄园很朴素,包括用餐的别墅也只比普通的民房大一些,这让阿尔贝特一世更像一个农场主而不是国王。
当然,这只是他在安特卫普的庄园。
“非常抱歉!”阿尔贝特一世说:“我没能为你提供一份丰盛的早餐!”
“不,那很好!”夏尔回答。
他说的是实话,牛排还算能入口,所谓的丰盛早餐还能有什么呢?披萨?火鸡?鱼子酱?
阿尔贝特一世点了点头,语气逐渐转为沉重:“请你相信,那是为了招待你才有的规格!”
夏尔初时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跟著阿尔贝特一世转过一道围墙,看到一幕让他明白了,阿尔贝特一世用他的庄园安置百姓。
映入夏尔眼帘的是一大片草地,那应该是庄园的牧场,此时已七零八落的搭著各式各样的帐篷,帐篷间人们往来忙碌,还有些卫兵穿梭在其中分发食物。
“他们是我的子民!”阿尔贝特一世将目光投向人群,若有所思的说:“他们原本可以流亡国外,甚至可以去更安全的英国,但他们选择留下来追随我。照顾他们,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陛下,他就是夏尔吗?”
阿尔贝特一世点了点头,挺起胸膛大声回答:“是的,他就是那个发明坦克打败德国人的夏尔,法兰西派他来增援我们,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这话立时就人群中激起不小的波澜,他们一个个站起身,原本在帐篷里的人也钻了出来,相拥著围了上来。
阿尔贝特一世将目光转向夏尔,面带微笑:“伱是他们的希望,少尉!他们信任你!”
夏尔有些困惑:这是比利时,在此之前他从未到过这个国家,甚至没见过比利时人,这些完全陌生的人,他们为什么会信任他并把他当作希望?
阿尔贝特提醒夏尔:“不跟他们说些什么吗?”
夏尔愣了下,他看著面前一个个充满期盼的眼神,不知该说什么,他担心辜负了他们,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会尽力的,但我能力有限,如果,我是说……”
“你一个人的能力当然有限,夏尔!”阿尔贝特一世接嘴道:“但不是你一个人在努力,我们都会支持你!我们会团结在一起!”
说著阿尔贝特一世朝向人们,声音高亢有力:“回答我,你们会和夏尔一起战斗吗?”
人们接二连三的回应:
“是的,我们会!”
“感谢你来带领我们!”
“我们将与您一起,我们为比利时而战!”
……
渐渐的,回应的人越来越多,不久就喊成一片。
夏尔一脸懵,他原本想说“如果我做不到,那我表示遗憾”,而阿尔贝特一世成功的将人们引导到另一个方向。
夏尔疑惑的望向阿尔贝特一世,后者扬了扬眉,一脸微笑的看著夏尔微微点头。
阿尔贝特一世知道夏尔刚才想说什么,他本应让夏尔继续说下去。
但阿尔贝特一世明白,在心理脆弱的大众面前不应该说“丧气话”,它应该能激起人民的信心或鼓舞士气。
尽管如此,这并不阻碍阿尔贝特喜欢夏尔这样的性格。
夏尔不说大话没有虚荣,他真实的表现自己阐述内心,这在听多了豪言壮语的阿尔贝特一世眼里尤为可贵。
那些说大话的人往往做不到,他们言不对心。
夏尔能做到,却始终保持谦逊谨慎,这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的“骑士精神”!
这时,一名卫兵凑到阿尔贝特一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阿尔贝特一世点了点头,扭头问:“想一起见证你的胜利吗?”
“什么?”夏尔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阿尔贝特一世没多说什么,他朝人群挥了挥手,然后带著夏尔走向牧场另一侧。
出现在夏尔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气球,它悬浮半空中随著微风轻轻晃动,下方吊著一个可以同时容纳五六个人的大竹篮。
夏尔瞪大了眼睛,脚步随之放缓,国王不会是想搭乘气球飞到空中吧?
阿尔贝特一世疑惑的回过头来望向夏尔。
夏尔咬了咬牙:国王用的东西应该是安全的吧,何况他都坐著飞机穿越德国人的封锁线,搭乘气球又算什么?
然而,事实却是气球更恐怖,尤其在上升阶段,它就像喝醉了似的在风中晃来晃去。
夏尔被吓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这玩意不应该弄点安全带吗?或者背个降落伞也行!
阿尔贝特一世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他一手抓著吊绳一手握著望远镜观察远方,幸好如此,他才没发现夏尔已被吓得魂不守舍了。
气球越升越高,到高处时气流似乎稳了些,夏尔悬著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忽然,阿尔贝特一世惊喜的指著前方:“在那,它们来了!”
夏尔从皮盒中取出望远镜沿著阿尔贝特一世指引的目光望去,总算明白他说的“见证你的胜利”是什么意思。
远处,两门巨型火炮正在马匹的拖动下缓缓逼近,即便隔著十余公里,它高耸的炮管依旧清晰可见,它们就是德国人的“大贝尔莎”重炮!
阿尔贝特一世从一侧置物袋中取出一面信号旗,朝下方翘首以盼的人们来回挥了两下。
下方马上载来一片欢呼,人们拍手相庆,有些人还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第85章 全体调头
德第三预备军军长贝斯勒将军骑著战马,小步围绕在缓缓前移的“大贝尔莎”旁。
拖曳“大贝尔莎”的场面十分壮观,它被设计成可以快速拆成五个部分运输,贝斯勒为了节省部署时间只拆成三部分。
主体“大贝尔莎”需要上百匹马才能拖得动。为此,贝斯勒几乎集中了军中后勤运输队所有驮马、挽马甚至一部份战马并给它们套上绳索。
马在前面拉,人在后面推,马嘶声、喝叫声、喊号声不绝于耳,而“大贝尔莎”依旧以时速4到5公里的龟速前进。(人步行的时速大概3到6公里)
幸运的是,“大贝尔莎”距离下一层堡垒并不远,前进4公里左右就能进入射程范围。
当然,为了能够打得更准,贝斯勒决定继续前进一段距离。
贝斯勒想:近一点也在敌人火炮的射程之外,却能获得更高的命中率,为什么不呢?
然而,贝斯勒很快就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安特卫普方向放升了好几个气球。
安特卫普一直都有气球,毕竟这是一个堡垒城市,它周围分布的29个堡垒都需要气球的指引。
但十几仗打下来,安特卫普已放弃升起气球。这对他们没什么用,敌人的火炮在射程之外,气球上的观察员除了“望炮兴叹”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安特卫普却一连放升了三个气球。
难道“大贝尔莎”已经进入敌人火炮的射程?
不可能,比利时人的火炮进口自德国,德国有这些火炮的详细数据,德国工程师甚至还将这些火炮偷偷减配,使他们无法对德国构成有可能的威胁。
那又是为什么呢?
带著疑惑,贝斯勒将军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第二道堡垒的方向望去。
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而且敌人又故伎重施放起了烟雾。
等等,烟雾!!!
贝斯勒将军忽然想起什么,他迅速将望远镜的光圈转移到被“炸毁”的瓦夫勒堡垒处,那里依旧烟雾弥漫若隐若现。
贝斯勒将军放下望远镜思考了一会儿,又飞快的举起望远镜中在光圈中观察它。
不对劲,贝斯勒将军心下暗惊,为什么瓦夫勒堡垒的烟雾一点都没减少?
如果瓦夫勒堡垒已经被炸毁,就没有放烟雾的必要,就算瓦夫勒堡垒被炸毁发生殉爆,它的烟雾也没法持续这么久。
何况,堡垒相当部份是在地下,殉爆产生的烟雾不可能扩散这么广。
除非……
贝斯勒猛地收起望远镜一脸惊愕,他似乎明白敌人为什么要放出气球了。
“弗雷克斯!”贝斯勒朝人群中大喊一声,语气焦急:“我们距离瓦夫勒堡垒多远?”
弗雷克斯少校是贝斯勒手下最好的炮兵,他有一项本领是别人无法做到的,他只需要闭上一只眼睛伸出拇指朝目标瞄一下,就能知道准确距离,这也是他负责操控一门“大贝尔莎”重炮的原因之一。
弗雷克斯少校听到命令后就站直身子做出他的标志性动作,只不过他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还要知道瓦夫勒堡垒的距离?
“大概8公里,将军!”弗雷克斯给出了一个答案。
“该死!”贝斯勒将军骂了声,他不再迟疑了,使劲用脚后跟的马刺狠狠一戳马肚子让它跑起来,在奔跑颠箥的马背上扯开喉咙大喊:“全体调头,全体调头……”
马夫和士兵们全都愣住了,这么大的阵仗,前面就是目的地,说调头就调头?
弗雷克斯少校疑惑的望了望贝斯勒将军,又望了望瓦夫勒堡,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似乎停止了运转,只瞪著眼睛半张嘴巴呆呆的站著,像是时间静止了似的。
好一会儿,弗雷克斯少校终于反应过来,他也跟著贝斯勒将军大喊:“全体调头,全体调头……”
一边喊一边挥著手中的小旗指挥。
上百匹马拖曳的“大贝尔莎”想要调头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试图一侧用力另一侧松弛原地转个方向,结果往往是根本拉不动。
弗雷克斯少校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指挥著马队拖著“大贝尔莎”继续前进,然后利用前进的惯性慢慢转向……
这时贝斯勒将军想起还有一门“大贝尔莎”,赶忙对身旁的参谋大喊:“命令贾森少校,调头!调头!!!”
参谋应了声就策马疾驰,一人一马飞也似的朝另一面冲去,一边跑一边挥舞著小旗打信号,他试图用最短的时间将命令准确的传达给对方。
……
安特卫普正中的一个气球上,阿尔贝特一世和夏尔在这上面已经呆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们很有耐心,夏尔也是。
因为看著敌人一步步走近己方火炮的射程是件很愉悦的事,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阿尔贝特一世微笑著问夏尔:“你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德国人每跨出一步都距离死神更近?”
“不,陛下!”夏尔回答:“我只想著他们每跨出一步,我们火炮的命中率就会更大一些!”
阿尔贝特一世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下去对比军有利,因此两人选择就这样等著,他们在气球上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闲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