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埃尼还在犹豫,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民众真相。
但这时,警卫打来电话:
“将军,我们可能知道那是什么了。”
“我们相信那不是轰炸机,而是炮弹。”
“许多士兵都听到炮弹的呼啸声。”
警卫中有许多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他们分得清航空炸弹和炮弹的啸声。
加利埃尼只能叹了一口气,对夏尔说:“看来,我们又要组织一次议会了!”
……
波旁宫众议院大厅。
议员们知道为什么紧急召集他们开会,但他们却不以为然。
几乎所有人都猜测那是德国人轰炸机投下的炸弹:
“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们都知道,我军的战斗机始终对德国人保持优势,他们能做的只是骚扰而已。”
“是的,他们轰炸的不是重要目标。”
“夏尔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德军轰炸机的残骸了。”
……
然而,当克雷孟梭、加利埃尼和夏尔几人面色沉重的走进会议室时,议员们才感觉事情或许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克雷孟梭走上演讲台,直接了当的说:
“先生们,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巴黎遭到轰炸。”
“至于什么原因……”
克雷孟梭目光一瞄夏尔:“我认为应该把这个问题留给专业人士。”
说着让开了位置朝夏尔点点头。
夏尔一改往日淡定,神色凝重的走上演讲台:
“先生们,在来此之前,我已派了两个飞行中队到巴黎上空巡逻。”
“但我们没有发现敌人轰炸机。”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尔顿了下,目光一扫交头接耳一脸迷惑的议员们:“这说明,轰炸巴黎的不是敌人的轰炸机,而是炮弹。”
会议室安静片刻,接着“哄”的一声乱了起来,他们接二连三的问:
“炮弹?哪里打来的炮弹?”
“德国人不是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吗?”
“难道是从边境打来的炮弹?”
……
议员发出一片笑声,这是不可能的,巴黎距离边境的直线距离有一百多公里。
但夏尔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您猜对了,先生,那就是从边境打来的,炮弹!”
议员们全都愣住了,接着有人喊:
“这不可能,我们都知道炮弹只能打十几公里。”
“就算是舰炮也只能打二十几公里。”
“那还是英国人的战列舰!”
……
议员们说的是英国最先进的“伊丽莎白女王”战列舰主炮,它有381MM粗,最远射程达到21700米。
其实别说其它议员不信,就连韦尔斯、斯蒂德都一脸疑惑的望着夏尔,只有对军事和工业一无所知的阿曼德没什么感觉,始终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
夏尔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说法:“我相信那是火炮,还有许多上过战场的人都认为那是火炮,除非你们比我们更有战场经验,否则就应该选择相信。”
加利埃尼起身面向议员,脸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不可能的,先生们,想想‘大贝尔莎’,德国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否则,我们该怎么解释没有飞机发动机的声音?”
“而且我们的战斗机也找不到轰炸机,哪怕下方的巴黎发生爆炸。”
“所以,是的,德国人拥有这种火炮,它能从边境打到巴黎!”
议员们愣住了。
但他们脸上的吃惊,也恰恰证明他们正在接受这种说法。
第786章 兴登堡防线
虽然议会的讨论结束,但轰炸和恐慌却在持续。
炮弹差不多是以20分钟一发的频率轰炸巴黎,几发打到郊区没造成什么伤害,但命中巴黎的却总能造成一些伤亡。
报告一张接着一张的飞到加利埃尼的办公桌上。
加利埃尼已转战到城防司令部,因为在这里更方便指挥后备集团军群。
不过他更多的不是指挥后备集团军群,而是隔壁的警察局。
军人在这情况下很难发挥作用,而警察的人手又严重不足,加利埃尼情急之下只能将军人分配给警察,让警察指挥着军人去救灾、疏通交通、维持治安。
然而,险情却源源不断。
费尔南中校拿着文件紧张的报告道:
“查尔斯五世大街被炸毁一幢楼,死了8人伤32人。”
“巴黎火车站附近炸出一个大坑,死了7人伤23人,火车停运。”
“斯塔布尔大道被炸断,死4人伤25人,交通中断!”
……
“够了。”加利埃尼打断了费尔南中校的话。
虽然他对这些平民的伤亡感到遗憾,但他明白身为将军不应该被这些战术层面的问题困扰,他应该从更高的战略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将目光转向坐在参谋办公桌前盯着地图的夏尔,语气满是焦急:“你知道问题的重点不在这。”
“是的,将军。”夏尔平静的回答:“重点是民众的恐慌,商店大门紧闭、交通中断,就连地铁都停运了,这会影响巴黎的正常生活,甚至会影响工业生产。”
(注:巴黎地铁1900年建成并投入运营)
但这正是夏尔想要的,甚至超出夏尔的预期。
资本家纷纷低价抛售自己的资产,不只是土地,还有电站、纺织厂、食品加工厂等等。
因为社会上有一个传闻:
现在仅仅只是因为德国人这种火炮不够多,往后这种火炮越来越多,就不是20分钟一发了,而是一分钟好几发。到时,巴黎还能存在吗?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值钱了,资产价格一夜间腰斩却依旧无人问津,价格还在持续往下跌。
夏尔的保险公司却日进斗金,大门都差点被人们挤破。
“解决方法。”加利埃尼盯着夏尔:“我要的是解决方法。”
夏尔两手一摊,为难的回答:“这没有解决方法,将军。如果说有,就只能打到德国境内迫使他们投降。”
夏尔说的是实话,但也不是实话。
事实是不需要理会,德国人没有多少“巴黎大炮”,尤其这种“巴黎大炮”对炮膛损伤特别大,每打完50发炮弹就要送回工厂扩膛。
(注:扩膛的意思是因为磨损严重,已不再适合打原口径炮弹,送回工厂车削光滑再打更大口径的炮弹)
所以,永远也不会出现巴黎人民想像的那样,这种火炮越造越多最后铺天盖地的覆盖轰炸巴黎的情况。
但只要夏尔不说,谁又知道呢?
“我还听说德国人正在构筑一道兴登堡防线。”夏尔将地图递到加利埃尼面前,手指在边境一带划上一条线:“位置就在洛林和阿尔萨斯一带,您知道是因为什么。”
加利埃尼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有“巴黎大炮”可以在境内轰炸巴黎,那就不需要进攻了,只要守住防线就行,然后不断的生产“巴黎大炮”持续对巴黎实施轰炸,总有一天巴黎会崩溃的。
“你能突破这道防线吧?”加利埃尼问。
夏尔再次摇头:“这道防线是比西线短得多,而且是专门根据装甲部队设置的。”
说着夏尔又给加利埃尼递上一份草图:“这是前线士兵观察得到的防线样图。很明显德国人有充分的准备,他们甚至改变了战术。”
(上图为兴登堡防线示意图,它有专用的反坦克壕和大面积铁丝网,在主防线前方还设有警戒防线,布置少量士兵警戒并配合炮兵大量杀伤敌军)
加利埃尼瞄了草图一眼,轻叹一声:“这是因为兴登堡上台了,他的作战风格与法金汉完全不同。”
“不只是这个,将军。”夏尔提醒道:“如果兴登堡构筑了这样一道坚固的防线我们无法突破,他们在用‘巴黎大炮’轰炸的同时又可以随时突破我军脆弱不堪的防线,我军将不堪其扰,这会对我军士气和信心造成严重的打击。”
加利埃尼惊呼:“说得对,我们要么能突破这道防线,要么就同样构筑一道类似的防线。”
这是加利埃尼说的,不是夏尔说的。
……
离开城防司令部后,夏尔又飞到比藏西找了趟贝当,同样给出兴登堡防线的草图。
贝当是最热衷于防御的,他一看到这草图就皱起了眉头:
“这,这是真的?后方还有钢筋混凝土的地下掩体?”
“这些掩体可以储存弹药和食物,还是完美的避炮空间。”
“这样的防线几乎是无法攻破的!”
(上图为兴登堡防线的剖面图,这道防线也就是战后德国著名的齐格菲防线的雏形,与其对峙的是法国的马奇诺防线)
“当然是真的,少将。”夏尔回答:“德国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们试图复制索姆河战役的成功,以杀伤我军有生力量为目标。”
“是的。”贝当重重点了下头:
“德国人几面作战兵力严重不足,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用防线来增加他们对我军的伤亡比,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胜利。”
“而我们……”
贝当抬头望向夏尔:“中将,恕我直言,我们也需要一道防线,一道类似的防线,甚至比德国人更坚固。”
“我不确定,少将。”夏尔回答:“但加利埃尼将军也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福煦将军是否会反对,还有议会,我们需要议会的支持。”
这可是个大工程。
而且这个工程当然会落到伯纳德集团手里,夏尔当然不希望它是“自己提出”、“自己生产”,最后又是“自己获益”的。
所以,贝当打头阵再有加利埃尼支持,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伯纳德集团只需要在后面“被动”的收割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