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骕不明白父亲还关注这些干什么,谁走谁留都已经无关大局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已经一地鸡毛的文坛大会如何体面收场,不至于成为父亲晚年的笑柄!
王老盟主却教训儿子说:“做事要有耐心,有定力,更要不屈不挠!
什么收场?文坛大会不需要收场!我所等待的,只是来自北方的风!
当前文坛最重要的敌人就是林泰来,只有先肃清林泰来流毒,才能保障文坛大会顺利进行!”
对付这样的地方黑恶势力,用文人手段是不行了,必须要借用官府权力。
而吴县的冯知县面临离任,所以是个跛脚知县,被林泰来抓住把柄后就力有不逮了。
如今冯知县走了,换一个给力的新知县过来,就是林泰来这种黑恶势力的末日!
王士骕还是无语,父亲这个思路没错,但实操还是有问题。
新知县从京师选官后过来,起码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到那时,文坛大会早就变成昨日黄花了,甚至黄花菜都凉了!
但王士骕不想打扰父亲的雅兴,又问道:
“即便清除了林泰来流毒,然后又能如何?文坛大会热度已经下去了。”
“那我就让文坛大会的热度再起来!”王老盟主爆发出了惊人的自信!
这是主柄文坛三十年所积累的底蕴!
“既然新五子的热度下去了,自觉无法入围的人心散了,那就扩额!
在新五子之外,再推选十个或者十八个人!组成五子十杰,或者五子十八士!
那些不能入选新五子的人,又会重新为了名额而争抢,热度不就重新起来了吗?”
王士骕只能说,父亲就是父亲,姜还是老的辣!
三十年的文坛盟主真不是白当的,操弄人心堪称出神入化!
只要不遇到林某人,就是打遍文坛无敌手啊。
第120章 意外的任命
县衙六房,可对应朝廷六部,其中礼房负责文教、娱乐、礼制等业务。
今天晚上,林泰来宴请了县衙礼房的吏员们,校书公所的徐总管作陪。
因为先前县试的具体事务都是礼房经办的,林泰来的座位号也是礼房安排的。
所以县试完了后,当然也应该有所表示。
关键是这会儿冯知县已经离任走人了,礼房的吏员接受林泰来宴请,自然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了。
当然林泰来还有其他心思,县衙礼房和府衙礼房业务上往来很多,他想通过县衙礼房打通府衙礼房的关节。
关于这件事,礼房的韩司吏拍着胸脯,一口答应帮忙牵线,于是宾主尽欢。
留下了韩司吏包夜,林泰来和徐总管走出了院子。
“老徐啊你不厚道,我说了要最顶级的安排,你却糊弄事!”林泰来不咸不淡的说。
徐总管非常不满,自己踏马的什么时候变成老徐了?
林教授得瑟的说:“怎么?我一个县试案首,不能叫你一声老徐?”
徐总管轻蔑的说:“区区县试的案首有什么了不得?这个县试是怎么过的,难道我不清楚?
别自大,万一县试案首在府试却过不了,那就在全苏州人面前丢脸了,还有什么面目在文坛混!”
听到这句话,林泰来愣了愣。
送给自己县试案首的人,是不是就存了这个心思?
于是林教授赞道:“伱徐总管倒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
徐总管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问道:“你最好说清楚,我怎么糊弄事了?”
林泰来念念不忘的说:“我说的是最顶级安排!白状元为什么没来!”
徐总管很想说,就因为你在这里,白状元才不能来!
业界谁不知道,你在孙怜怜家里住了十来天,但一直没给钱!
林泰来解释说:“我们这些立志要做名士的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谈钱格调太低了。
相反,美人免费侍奉名士,甚至倒贴钱财才是风流美谈啊。”
徐总管快被林教授的观点气疯了,如果都这样做,他们行业还赚什么钱?
“谁踏马的告诉你,名士就不用花钱的?还要美人倒贴?”
林泰来答道:“书里面都这样写的啊。”
徐总管怒斥道:“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书,那肯定都是读书人写的!写的都是读书人的白日梦!”
又过一日,林坐馆刚从横塘鱼市纳粮回来,在堂口国计厅坐定,与手下们商议事情。
忽然县衙礼房的韩司吏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对林坐馆叫道:
“有个事情,必须要告知于你!刚才新任知县的红谕送到县衙了!”
林坐馆十分诧异,是你韩司吏大白天的喝多了,还是他林泰来幻听了?
所谓红谕,顾名思义指的是一种谕示,写在红纸上的。
知县新官上任时,必有一个打前站的人,提前到达县衙,并带来新知县的谕示,称之为红谕。
红谕上会写明知县何时到达,并对县衙迎接工作提出要求。
而迎接工作都是由礼房安排的,所以礼房才能知道红谕内容。
所以林泰来就纳闷了,上一任的冯知县刚刚走人,而新知县从京师过来,起码要一个月以上时间。
怎么今天新知县的红谕就送到县衙了?这意味着新知县两三天内就能到任,是飞过来的吗?
韩司吏也理解林泰来的疑惑,又继续说:
“你可知道咱们吴县的新知县是谁?是隔壁长洲县的邓县尊!
直接从长洲县调过来的,明天就能到任!”
卧槽!林泰来大吃一惊,竟然是这样的安排!
如果从长洲县过来上任,不耽误时间的话,不到一刻钟就能到吴县县衙!
旁边高长江失声道:“这可麻烦了!”
当初坐馆的成名之战,就是在长洲县大打出手,从长洲县县衙一直杀到饮马桥,打伤长洲县衙役五十人!
此外还写了三首感怀七律,这是坐馆第一次公开发表大制作!
再后来,两县饮马桥谈判时,林坐馆还调戏过对面的长洲县邓县尊!
当时这些事让长洲县邓县尊的面子很不好看,但却没想到,邓县尊现在竟然被调到吴县来了!
林坐馆强行安抚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些许旧事早就解决了。
想必邓县尊胸怀宽广,应当不至于如此计较吧?”
韩司吏又对林泰来道:“还有,我刚才与邓县尊幕僚会商,讨论迎接县尊上任的本县人员名单,他坚持要求添上你。”
林泰来愕然道:“迎接县尊的都是本县名宿缙绅,我何德何能可以忝列其中?”
韩司吏虽然觉得很搞笑,但努力不笑,竭力认真的回答说:
“他们说你林泰来是咱们吴县有名的乡贤,明天的迎接人员要算上你一个。”
林泰来:“.”
他虽然在事业上取得了一定成就,名声也开始扩散,但哪点长得像是乡贤了?
要说乡贤,怎么也得是张幼于那样的人吧?哦对了,张幼于是长洲县的,不是吴县的。
最后韩司吏在临走前,对林坐馆叹道:“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新官一洗牌。
每次新官上任,往往也意味着本地社团堂口可能要洗牌。
像林泰来这样的,本身就与新官有矛盾的,弄不好就要成为扫恶除黑典型了。
也不知道从今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林泰来一起饮酒了。
送走前来通风报信的韩司吏,高长江对林坐馆说:“我有预感,这是有人针对你!”
张家兄弟讥讽说:“有脑子都能猜到,还用你预感吗?”
高长江又道:“坐馆天天说的等北风来,难道就是这个?
想想朝廷的这个任命,还真是从北方来的。”
林坐馆也没好气的说:“这不是我要等的北风!”
张家兄弟里的二郎张武问道:“明天迎接新县尊,坐馆去不去?
带不带上双鞭?需不需要伙计们一起跟着?用不用准备盾阵?”
林泰来:“.”
手下这些小弟们,现在都已经变得这么彪吗?
大郎张文忍无可忍拍了张武一巴掌,斥道:
“你想清楚了!这是在闹市区迎接新知县,又不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第121章 这是谁的船?
与自己明显不对付的邓知县到来,让林泰来意外之余,心里也产生了些许阴霾。
今后想在县里搞工程,纵然拉上申府虎皮,但如果没有知县的配合,怎么可能搞得起来?
在苏州城的地方官里,行政上唯一能稳压知县的,也只有知府了。
但知府乃四品黄堂,穿大红袍的,地位很高,距离自己层次更加遥远。
所幸的是,水利工程一般都是在秋收后农闲时进行。
离现在四月初还有半年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障碍。
想到这里,林坐馆很不忿的说:“最近忽然都是令人不安的意外消息!
就连这个县试案首,也是疑云重重,让我深感不安!
我林泰来究竟做错了什么,明里暗里的全都来针对我!”
高长江听不下去了,转移话题禀报道:
“其实还是有好消息的,从善义堂缴获的那艘大座船已经整备好了。”
当初新郭镇的善义堂新造了一艘大座船,作为原堂主方卓专属的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