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承明,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成事?”孟达不傻:“昔日董承、伏完皆因谋诛曹操而身死族灭,尔等又如何能在邺城成事?”
潘濬不屑而道:“董承,只是昔日西凉董卓麾下一匹夫,有勇而无谋。”
“伏完,胆怯懦夫又无谋少智,不敢诛曹却又私藏天子讨曹密信,最终被妻弟樊普出卖。”
“两个匹夫又岂能跟我相提并论?”
孟达徐徐踱步:“潘承明,你想让我犯险助你,只是这些拙劣说辞是远远不够的。”
“要谋大事,就得心诚,说出你的真正计划吧!”
“你若怕我告密,就此离开,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潘濬见孟达虽然犹豫但并未撵人,暗暗有了计较,遂道:“昔日王子师能诛董成功,是因为王子师善于隐忍,又替董卓立了不少功劳进献了不少良言。”
“王子师身负污名而甘受天下士人谩骂,最后寻得机会反戈一击,这才成就了诛董大功。”
“曹操在汉中失利,扬州又受孙权牵制,荆州的关羽兵锋又盛。”
“若无良策,曹操难阻关羽兵锋。”
“与恩师汇合后,我会再前往许都寻魏王世子曹丕,劝其暗结孙权牵制关羽,伺机引曹丕离开许都。”
“将军若探得曹丕引兵出许都,就可引兵入许都,再有邺城众人的配合,许都必为我等掌控。”
“曹操若知许都有失,必引大军来抢。”
“然而曹操远在长安,得到许都有失的消息再返回许都,最快也得一月。”
“我等则可以天子名义给关羽下令,令其阻截曹操。”
“刘备和孙权闻讯,也必不会错过彻底诛灭曹操的机会。”
“届时天下云集响应,曹操可灭!”
“将军与我,就可享有勤王首功,如此,汉室可兴,将军与我立于万人之上,名垂青史!”
“岂不美哉!”
潘濬一番言语,听得孟达心情激动又忐忑。
若能享有勤王首功,谁能再小觑他孟达?
然而。
激动之余,孟达也深知这事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你如何能让曹丕离开许都?若孙权趁机偷袭荆州关羽又岂会去许都?若我不能探得曹丕出城而邺城先发难又该如何?”孟达敏锐的觉察到其中的漏洞。
潘濬早有应对:“孙权不傻,就算要偷袭荆州也得等关羽将南郡的重兵调走。”
“故而我料孙权会先佯装答应曹丕,再视机会决定是否要偷袭荆州。”
“而我则趁机劝曹丕亲引许都兵马前往樊城,逼关羽抽调南郡驻兵,诱引孙权发难。”
“将军若担心不能与邺城众人协同,我会在曹丕出城时遣人来见将军。”
“对曹丕的说辞就是将军跟关羽不和,可趁机以高官厚禄招降将军。”
“待得了许都,再同时遣使邀关羽和孙权勤王讨贼。”
“如此,将军可还有担心?”
见潘濬谋事紧凑,孟达这心中的担心也少了许多。
见了潘濬的使者才出兵,这无疑极大的减少了孟达的风险。
良久。
孟达紧握剑柄的右手松开,大笑道:“承明兄不愧是荆南名仕。”
“我曾听闻,昔日襄阳庞统被誉为南州士人之冠冕。”
“然而庞统早逝未能显才,若承明兄能成此大功,这南州士人之冠冕的称号当之无愧啊!”
见孟达前倨而后恭,潘濬心中冷笑,表面却是多有奉承:“将军雄胆博识,亦非乐毅不能相比。”
孟达大笑:“待我设宴,与承明兄不醉不归!”
潘濬没有拒绝,那双锐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凌厉。
“以我的才能,应当理天下国事,而非治一方小地。”
“待我勤王诛曹成功,我就是大汉的丞相,那些小觑我的人,都将在我面前俯首!”
“诸葛小儿,你根本不懂何为鸿鹄大志!”
“汉中王啊,待我诛杀了曹操,你定会后悔轻信诸葛小儿让马良那白面书生替调我的决定。”
“我乃荆南名仕潘濬,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心中泛起几分嘲讽,潘濬将内心的不满掩饰。
是夜。
潘濬与孟达同宴痛饮。
孟达则是在潘濬醉归后,独坐内屋。
思索了许久,孟达又提笔给法正写信。
潘濬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孟达对潘濬并不信任。
这计能不能成,孟达得去问法正。
若法正觉得可行,孟达就敢去赌。
只是在给法正的信中,孟达斟酌了用词,隐瞒了要享勤王首功的事。
孟达这是两手准备。
成功了,就享勤王首功;失败了,也还有退路。
(本章完)
第95章 大雨将至,诸葛乔的反省(1825)
诸葛乔和刘封引船抵达汉水,在汉水分道。
“公仲兄,此处沿汉水往上,经由丹水就可抵达南乡。”
“我这往返也耽误了六七日,如若顺利,南乡太守傅方应被君侯击败。”
“为避免意外,公仲兄扬帆而上时,莫要挂上旗号,小心为妙。”
诸葛乔仔细叮嘱。
关羽是否已经跟傅方交手尚不得知,毕竟这时代没有网络通讯,诸葛乔也无顺风耳可以偷听。
刘封点头:“阿乔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统兵奇袭了,这其中的分寸我也深知。”
“到了樊城外,替我向二叔问好。”
诸葛乔笑道:“那是自然,君侯若得知公仲兄不畏艰险偷袭南乡,定也会夸公仲兄骁勇知义。”
说完,诸葛乔又向费诗一礼:“费司马,南乡重地,公仲兄精力有限难以兼顾文武诸事,就有劳费司马在南乡多辛劳了。”
费诗回礼道:“乔公子客气了。我等都是为了大王复兴汉室的王业,岂能不效死力。”
“相较于南乡,樊城战事更是危险,乔公子也要当心。”
“这几日我夜观天象,见这东南风越来越烈,而燥热感也越来越强。”
“近日恐有大雨,可能不止一日!”
“阿乔回去后可多寻些本地向导问问,莫要让大雨影响了战事。”
自古以来,就有推测天文气象的学问。
这些学问有些玄乎其玄难以考据,有的则是日积月累的经验。
诸葛乔虽然能从史书上得知“汉水溢流,害民人”的自然灾害,但并不知具体细节。
而费诗却能通过观察发现大雨的端倪,这让诸葛乔多了钦佩。
“费司马良言,我铭记在心。”
诸葛乔向费诗道了声谢,又向刘封拱手作别,登上了来时的战船。
刘封见诸葛乔的战船远去,这心中的战意也是十足:“费司马,若我在南乡立下大功,你认为父王会给我升什么官?”
费诗捋了捋短髯:“我以为,什么官都比不上汉中王独创的‘副军将军’。副军之意,即为左膀右臂。”
“就好比诸葛军师的‘军师将军’和糜子仲的‘安汉将军’,只有汉中王最信任最器重的人才有这资格。”
刘封开怀大笑:“费司马,你说话就是中听。若能在南乡立功,我必亲向父王举荐费司马!”
自汉水顺流而下,诸葛乔不到半日就抵达了樊城外的水道。
诸葛乔也敏锐的感觉到这水流比来时更急了些。
刚到营寨,关兴就迎面而来,语气中满是喜悦:“阿乔回来了!”
“哈哈!你可是错过了立功的机会了。”
“那南乡太守傅方真是个废物,在南乡交界处被兄长伏击后也不长记性,昨夜竟又被我和兄长带兵劫了营。”
“如今那傅方也往平鲁城逃窜去了。”
“小小的平鲁城,竟然装了三支败兵,可真是热闹啊!”
“若于禁得知,怕是要气得肺都要炸了吧!”
诸葛乔也不由多了笑意:“胡修被赵累击败后驻兵平鲁城,庞德的副将董衡也引败军驻扎平鲁。”
“如今又多了个傅方,一座小城连驻三支败兵,这士气怕是要草木皆兵了。”
“君侯可在营中?”
关兴摇头:“父亲去视察地形了,尚未归来。”
诸葛乔眉头微微一挑:“视察地形?君侯这是何意?”
关兴面有疑惑:“我也不知。今日我随父亲在营中视察。”
“途径北营时,听到有军卒在聊营中的蚁虫都搬土封门,定然也是怕了父亲。”
“父亲听到后当即脸色大变,就急匆匆的带着营中的骑兵出营了。”
“阿乔伱读书多,可知道这蚁虫搬土封门有什么隐喻吗?难道是某种凶兆?”
诸葛乔眉目一凛:“西汉焦延寿善演《易》,曾以‘蚁封穴户,大雨将至’为卦辞。”
“我来的时候,前部司马费诗也提醒我,让我回营后多寻几个本地向导询问,谨防大雨。”
关兴惊呼:“难怪父亲会脸色大变,匆匆出营。”
“昨夜劫营成功,父亲还说于禁用傅方为先锋,何其愚蠢。”
“如今先锋不能立寨,后军又远道疲弊,士气接连受挫,必败无疑!”
“父亲本想着等于禁来了,趁着于禁立寨不稳强行与于禁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