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凝聚了民心,牵涉了利益。
这亦是诸葛乔敢让郭睦用两千兵守江陵城的原因。
而在武陵郡。
马良深入五溪,再次召集了五溪义从。
跟几年前需要许诺不同,马良如今在五溪义从的声望,甚至比沙摩柯还高。
甚至于。
马良连让这些五溪义从去做什么都没说,这些五溪义从就义无返顾的跟着马良。
更是自备钱粮武器舟船战马。
荆南四郡。
五溪义从受到大汉的礼遇和恩泽最多,对大汉也更忠心。
五溪义从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年族群生活水平的改善是跟谁息息相关的。
是马良让这个贫穷五溪蛮变成了相对富庶的五溪义从。
“治中,这次又要打谁?”
沙摩柯拍着马良新赠送的铠甲,乐呵呵的开口。
对于马良在五溪义从中的声望,沙摩柯没有嫉妒之心,沙摩柯就是马良的头号铁粉。
若不是马良秉承了优良的作风,拒绝假公济私,沙摩柯都跟马良结了亲家。
马良如实道:“江东的伪吴大将军陆逊,正寇略荆州。”
沙摩柯嘁了一声:“陆逊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打荆州的主意?”
“治中莫要忧虑,荆州的五溪人不承认大汉以外的伪国。”
“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最好将孙权那鼠辈也砍了,荆州就清净了。”
马良大笑:“说得好!就应该将孙权那鼠辈也砍了!”
“先灭了陆逊,断孙权的臂膀,然后再兵发江东,让孙权跪地求饶!”
沔水。
韩当引兵北上汉江,一路推进到了汉津口,在汉津口外耀武扬威。
“石城侯、昭武将军、都督韩当在此,江夏郡已被大吴夺取,尔等若是投降,可免一死!”
韩当在战船上意气风发,让嗓门大的军士喊话劝降。
话音刚落。
汉津口涌出大量的战船,为首牙旗,正是诸葛乔。
诸葛乔令人回话:
“韩将军为孙氏征伐四方、功勋卓著,如今年过七旬依旧要率军出征,忠勇可嘉啊!”
“只可惜韩将军虽然忠于孙氏,但你遇子不淑,你若战死,你的妻儿子女,难得善终啊。”
“不如就此投降大汉,让我替你管教管教你那个顽劣子韩综如何?”
韩当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比起骁勇善战又尽忠职守的韩当,韩当的儿子韩综却是个二世祖。
韩当在东吴只当了个昭武将军,一大半原因都是在替韩综善后。
一个昭武将军就让韩综觉得“想抢谁就抢谁”了,这若跟诸葛瑾一样当了大将军,那韩综还不得屁股撅上天啊!
被揭了短,韩当气得怒火直涌心头,下令众军强攻汉津口。
“生擒诸葛乔,胜得一荆州!”
“诸位,诸葛乔主力去了豫州,汉津口必然没有多少兵马,立功就在眼前!”
韩当没有许诺生擒诸葛乔可以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只是将生擒诸葛乔的功绩跟得到荆州相提并论。
众将士的眼神顿时多了疯狂。
以寡敌众未必敢上,可以多欺少那是人人奋勇!
诸葛乔见韩当破防,冷笑一声,让众军士乘船奋战。
韩当虽然战船多,但诸葛乔有汉津口主场优势。
一时之间,韩当也难以速胜。
韩综来到韩当身边,眼神怨毒:“将军,汉狗骁勇,难以速胜,不如用火攻。”
论年龄,韩综都跟诸葛亮一般大小了,结果诸葛乔却喊话要替韩当来管教韩综。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综这个二世祖受不了这份屈辱。
韩当暗叹,怎么养个儿子这么废物。
看着韩综那跃跃欲试的模样,韩当耐心解释:“现在是西北风,用火攻如何能烧了汉津口?”
“倘若彼方战船着火,顺水而下直冲我军,岂不成了引火自焚?”
韩综有些懵:“火攻还能烧到自己?”
韩当抬头望天,对自家傻儿子感到一阵悲凉。
奴隶出身的韩当,活得久,封了侯,本可以从此让韩家崛起。
不曾想,自家儿子完全没这个觉悟。
韩当暗叹:果然,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想想诸葛瑾的三个儿子,哪怕是最纨绔的诸葛融,如今都能独自赚大钱。
自家的儿子只会花钱和抢钱!
强攻半日,汉津口稳如泰山。
就在韩当准备新的一轮强攻时,汉水上游忽然出现大量战船。
战船上的将旗,是“汉征东将军关平”“汉征南将军刘封”。
“关平?刘封?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汉津口!”韩当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一个远在上庸,一个自诸葛乔任命郭睦为南乡太守后就消失不见。
然而这两人。
如今却同时出现在汉津口。
若说是巧合,韩当是绝对不会信的!
韩当不敢大意,连忙让强攻汉津口的战船退回,在江面列阵。
刘封和关平立在帅船,两人皆是穿甲戴胄,手持短刀短弓和铁索,这些都是水战常用的武器。
“看来我们来得还不算迟。”
“来打汉津口的竟然会是韩当。”
“这老家伙还没死啊!”
“既然没死,那你我兄弟就送他一程。”
“试试新武器‘桔槔’,马钧可真是个天才,取水用的‘桔槔’都能改成战船上的武器。”
“那不叫‘桔槔’,那叫‘拍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开着战船取水嗯!”
刘封和关平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对韩当的处置权有了共识。
倘若韩当能听见,必然会被气得不起。
我好歹是江东历经孙氏三代的老将,怎么在你二人眼中就成了功劳簿上的姓名?
随着战船的靠近,汉兵战船上的新武器“拍竿”也出现。
拍竿跟投石车差不多,都是利用杠杆和滑车遥掷石块﹑钉板﹑火种等物以打击敌方。
只不过。
能将投石车装在战船上,还能适应战船的颠簸以及让战船承受反作用力,不是能简单完成的。
若无马钧这样的天才匠人实操改良,刘封和关平的战船上是用不了这种大姓武器的。
“风向,西北风。”
“目标距离,一百二十步。”
“太远了,等五十步再放。”
“五十步?会不会太近了?都到弓箭射程了。”
“马钧说了,这些拍竿都是试用品,太远了容易承受不住反作用力,虽然我不知道反作用力是什么,但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那就五十步,多来几炮。”
“点火!”
一个个的火球自汉兵战船上的拍竿上抛射而出,落入吴兵的战船上。
火球炸开,火星溅射到吴兵战船上,又有黑色似水的流质出现,直接在船板上燃烧起来。
一个不知情的小卒端了一坛水撒过去,却发现火势不仅没小,反而更大了。
小卒吓得踉跄后退:“是鬼火,是鬼火,用水灭不了的鬼火!”
越来越多的吴兵战船,出现了不能被水灭的“鬼火”,这让吴兵将士变得惊慌。
听着对面惊恐的声音,刘封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想信这世上竟然会有水灭不了的火。”
关平亦是惊叹:“班固在《汉书·地理志》一书中记载‘高奴县有洧水可燃’,见之大为惊骇。”
“五行之中,水能克火,未见火能克水,故而好事者又称之为‘鬼火’。”
“伯松在关中时,曾深入高奴县去探查这《汉书》中记载的‘鬼火’,竟然真被他给找到了。”
“只是伯松不太喜欢‘鬼火’这个名字,更喜欢称之为‘石油’,说其‘生于水际,又有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又言石出泉水,燃之极明,更胜于油脂,故称之为石油’。”
“庆幸的是,高奴县被伪魏掌控时,无人知道这石油燃烧水泼不灭,否则我等也只能惊恐高呼‘鬼火’了。”
刘封大笑:“《汉书》流传了两百年,看过《汉书》的不知凡几,可会深入高奴县考察的却是寥寥无几。”
“而能认得这石油且将之应用于军事的,两百年间,唯有伯松一人。”
一个个以石油为火种的火球,无情的向吴兵战船覆盖。
吴兵战船虽然也有类似于拍竿的抛石器,但火种的差距,让吴兵战船的抛石器显得极为的落后。
一个可以用水灭,一个用水灭不了。
这对士气的打击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最要命的是,今日是西北风,而吴兵战船又在下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