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让我来当这南郡太守,就是为了让潘濬这等荆州豪强俯首听命,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糜芳跟关羽的矛盾,由来已久。
若有机会,糜芳自然是想将关羽取而代之的,但荆州这些年形势复杂,还离不开关羽!
关羽同样也需要糜芳来坐镇南郡,避免再出现如郝普这样的地方郡守投降。
糜芳跟关羽虽然私底下矛盾不少,但彼此间也在克制,并未真正的撕破脸。
潘翥来拱火,性质就不同了。
糜芳和关羽本质上代表的是刘备的利益,再怎么争,对刘备而言都是左手倒右手;而潘濬潘翥代表的却是荆州本地士族豪强的利益,那是要从刘备的碗中抢饭吃的!
“子方兄,潘翥暗中拱火,势必会影响到跟蛮商的生意。”
“我以为,诸葛乔既然选择了将这事告诉我,就意味着诸葛乔不想跟子方兄为敌。”
“子方兄可私下配合诸葛乔查账,让诸葛乔在君侯面前有所交代,再趁机拉拢诸葛乔对付潘濬。”
“除掉了潘濬,这荆州的内政就全归子方兄管。”
“到那时,即便君侯知道了子方兄跟蛮商和楚商的生意,也只会睁着眼闭只眼。”
“荆州武事离不开君侯,文事同样离不开子方兄!”
士仁对蛮商的生意念念不忘,毕竟那可是“弓五百副,箭矢十万支,外加环首刀三百柄,皮甲五百副”的大生意!
糜芳低头,蹙眉沉吟。
相对于士仁那比较简单的头脑,糜芳的头脑就复杂多了。
刘备让糜芳当南郡太守,除却糜芳是跟了二十几年的老兄弟外,也有糜芳心思比常人缜密的原因在。
“得返回江陵城了。”
“潘濬潘翥这对父子,平日里我懒得理会,现在却想来我的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
“虽然返回江陵城,有可能让兄长看穿我在江陵城的秘密,但以兄长的个性,更不会坐视我受潘濬潘翥父子的欺负。”
“真当兄长是个没脾气的吗?”
“或许,这还是个机会,一个尽掌荆州内政的机会!”
心中有了决定,糜芳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士将军,蛮商的生意不必担忧,我糜子方要做的生意,还没人能干涉。”
“你留在公安城,跟郝普和蛮商商议细节,切勿中了蛮商的诡计。”
“我们的目的只是求财,而不是让蛮商得了军械反过来制造祸端。”
“平叛的耗费,可远比蛮商给的这点利润多。”
糜芳是个十足的商人本性,行事都是逐利而为,贩卖军械也是为了求财。
可若是贩卖军械导致蛮人反叛,这筹措平叛军费的事也得由糜芳来解决。
那就等于是吃力不讨好了。
士仁也明白这个道理,信誓旦旦的许诺:“子方兄放心,区区蛮商,又能玩出什么诡计来?”
将蛮商的事交给士仁负责,糜芳遂带了几个随从连夜返回江陵城。
小憩了两个时辰,糜芳一大早就来驿馆寻糜竺。
“愚弟督巡南郡,未能抽得空闲迎接兄长,请兄长恕罪!”糜芳见到糜竺就是一个大礼。
自糜竺去西川后,糜芳跟糜竺也近五年没见过面了。
糜芳这看似充分的理由在糜竺眼中很是拙劣,但糜竺看破不点破,默认了糜芳的赔罪。
寒暄过后,糜竺邀糜芳入驿馆叙旧。
叙聊间,糜竺故意提及糜芳跟关羽不和的流言:“子方,我在西川时常有耳闻,说你跟君侯不和,不知是何缘故?”
糜芳内心惊诧,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委屈:“兄长明鉴啊!”
“我管文事,君侯管武事,文事和武事偶尔有不和睦的情况,这也是很正常的。”
“岂能因为我跟君侯偶尔发生些口角,就编排我和君侯不和的流言?”
“这必然是有贼人想要挑拨离间!”
“更何况,我和君侯都是跟了主公二十余年的兄弟,对主公向来忠心耿耿,又岂会因私而废公?”
糜芳一席话,说得是正义凛然。
什么不和?
这是诽谤!
糜竺暗暗松了一口气,相信了糜芳的说辞:“定是贼人挑拨离间,想让子方跟君侯彼此猜忌。这事,我会亲自向君侯解释的。”
“荆州重地,主公对子方和君侯又寄予厚望,断不可因为不必要的误会,而让小人得逞。”
糜芳同样松了一口气,问道:“兄长远道而来,只住这驿馆,未免也太委屈了。我在江陵城新购了一处宅子,兄长可搬过去。”
问这话,糜芳其实是想试探糜竺是否要常驻江陵城。
若糜竺待的时间短,就会选择留在驿馆;若糜竺待的时间长,就会选择去糜芳的私宅。
然而。
糜芳的这点儿小心思是瞒不过糜竺的,糜竺依旧不点破:“子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驿馆住起来更方便,我也不会在江陵城待太久,就不搬了。”
糜芳暗暗一喜。
只要糜竺待的时间不长,就断无可能觉察到江陵城的秘密。
想到诸葛乔的任务,糜竺又道:“子方,阿乔这次来江陵城,因为一些意外,令君侯颇为不喜。”
“我受军师委托,要让阿乔迎娶君侯的女儿,就不能让军师失望。”
“你,适当的配合下阿乔。”
糜竺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糜芳已经听懂了意思。
不外乎诸葛乔查账只是关羽临时起意,想让诸葛乔知难而退。
“兄长放心,阿乔是小辈,我又岂会跟小辈一般见识。”糜芳满口答应,又道:“只是军师为何非得跟君侯联姻?我糜家也有待出嫁的女儿。”
“若能与军师联姻——”
话音未落,糜竺就打断了糜芳的想法:“子方,伱要记住。我糜家的女儿,只跟主公一脉联姻。”
“若与军师联姻,亦或者与其余文武权贵联姻,势必会让糜家威势日重,这是取祸之道!”
进度的确有些慢,小作者已经在适当的加快了。
不会将白衣渡江写个几百章的,那也太水了。
(本章完)
第21章 兄长,愚弟方才只是戏言
商人出身的糜竺,很懂投资的道理。
虽然刘备现如今只是左将军,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刘备已经是复兴汉室的唯一希望。
许都的刘协除了有个天子的名义,跟前朝的孺子婴已经没有区别了。
曹操的篡位心思,早已人尽皆知。
建安十七年,曹操进位称公。
建安二十一年,曹操进位称王。
建安二十二年,刘协下诏让曹操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警跸,出为警,入为跸,专指帝王出入。
同年,刘协又下诏曹操,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更以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太子。
到这个时候,曹操虽然名义上不是天子,实则有了天子之实。
若非年初刘备在汉中大捷,曹操今年都能效仿王莽进位称帝了。
至于江东的孙权,就一乱世中的投机分子,又想学刘备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又想学曹操篡汉自立。
刘备在,汉室在;刘备亡,汉室亡。
这是糜竺认定的道理。
故而,糜竺始终坚持以刘备利益为中心的原则,既不结党营私,也不联姻积势。
刘备若称帝,糜夫人必然受追封。
而刘备的儿子也不止有刘禅,还有刘永和刘理。
只要糜氏的后辈子女跟刘备一脉子孙不断的联姻,糜氏跟刘氏,那就是不可分割的血脉亲情。
世代通婚,再加上糜氏不与其余家族联姻,也不结党营私。
又有哪个帝王会怀疑糜氏的忠心?
唯有如此,糜氏一族才能成为帝王最亲近的家族。
若不加以限制,就会给家族招来祸事。
两汉以来的外戚,就没善终的!
糜氏在钱权名利上看得很通透,但糜芳却不以为然。
家族要壮大,岂能只跟刘备一脉联姻?
“兄长多心了。”
“主公对军师信任有加,对兄长亦是颇为厚待,又岂会因为糜氏要跟军师联姻而生猜忌心?”
“以兄长和我的才能,再加上联姻各族,糜氏也能如下邳陈氏一般,变成公侯世家。”
“若只跟主公一脉联姻,还如何让家族壮大?”
“昔日徐州数易其主,然而陈珪那老家伙却能让陈氏在下邳岿然不动,就是因为陈氏在下邳盘根错节,与各族都有通婚。”
“不论徐州之主是陶谦或主公,还是吕布或曹操,都得看陈珪的脸色行事。”
“而我糜氏,却只能颠沛流离。”
糜芳心中想的,还是如何去破坏诸葛乔跟关凤的婚事,让糜氏跟诸葛亮能有姻亲关系。
见糜芳固执己见,糜竺不由蹙眉。
“几年不见,子方越来越自矜了,连局势都看不清了吗?”
“军师要跟君侯联姻,那是主公默许的,否则以军师的谨慎有度,又岂会主动跟君侯联姻?”
“破坏这桩婚事,看似让糜氏得了利,实际上是忤逆了主公的本意,坏了主公的布计。”
“身为人臣,不去思考如何给主君谋利,却要去抢夺主君的利益,那跟曹操有什么区别?”
“军师让我来江陵城,除了阿乔资历名望不够外,应该还有子方的因素在。”
糜竺忽然想到了诸葛亮这次布局荆州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