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嘈杂难辨的欢呼雀跃声中,怔怔望着骏马上的背影,蔡琰彻底沦陷了。
一旁杜鹃更是兴奋地蹦了起来,结果一头碰到车厢上掾。
捂着头一个劲地傻笑:“小姐!公子真的好威风啊!”
蔡琰轻轻蹙起眉,以前不觉得什么,此时再闻‘公子’二字,竟是如此的刺耳。
原来...
初见那日,陈丛自谓‘匹夫’并非什么自谦之言,而是发自内心的,以身为‘匹夫’为荣。
“杜鹃,以后不许再唤公子,唤将军。”
“哦...”
...
城门洞前,一众属官出城相迎。
周围吵嚷太盛,众人亦未多留,简单见礼后各自离去。
陈丛小歇半日,划间空宅安置了蔡邕一家。
当天傍晚。
摸鱼归来的陈丛第三次坐进了州牧府正堂。
右列:陈群、程昱、贾诩、王凌、李肃、苏双、张世平。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疲惫。
特别是贾毒物,鬓角竟是添了几缕银丝,倒是难为这老东西了...
陈群身上少了几分公子气度,身上多了几分市侩气。
程昱不苟言笑的老脸上多了几分格式化的微笑。
王凌成熟了不少,往那一站还挺像那么回事。
果然还是当官最锻炼人呐...
左列:华雄、程茁、褚庆、徐荣。
相较于文臣,并州武官正值春风得意时。
特别是华雄,高扬下巴鼻孔冲天,像极了爆发职业第二春的小喀拉...
陈丛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
旋即起身抱拳,郑重道:“丛不在时,辛苦诸位了。”
当然,这番不走心的感慨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共鸣。
毕竟陈丛在时,也从不理政。
属于是领导动动嘴,下边跑断腿的存在。
见冷场,陈丛也不尴尬,一伸手引出徐荣。
“来,我为诸位引荐,原董相国麾下中郎将,大将徐荣。客居晋阳,暂时负责练兵事宜。”
众人见礼的同时,华雄不爽地撇了撇嘴。
原本曹纯未归时,他还挺开心的,他坐武臣头把交椅正爽。
偏偏徐荣这个时候来了,还不走了...
偏偏请封的诏书递上去了,可朝廷的封赏还没下来...
那以徐荣中郎将的军职,自是排在他前,又成老二了...
“小叔,怎不见子和、公明同归?”
“哦,他们啊?乐不思晋吧。”陈丛挥挥手:“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可回去睡觉了。”
陈群赶紧拦住陈丛。
“三地商事已通。小叔既归,西河白波也该有个定论了。虽无大碍,但任由他们梗在商路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久则生乱。
再者。关中流民北迁,收复并州九郡迫在眉睫。小叔是先取西河、上郡,亦或向北攻掠定襄、云中、五原、朔方,总该有个章程。”
第77章 亮了,李肃的眼里透着光
“贾毒物,你说。”
陈丛的原则就是:遇事不决先问贾诩。
能用则用,用不了也先定好个道德下限。如此一来旁人有了贾诩当道德托底位,也可畅所欲言。
贾诩出列,捻须思索一阵。
“敢问州牧大人欲急欲缓?”
陈丛根本不作二想,曹容马上都快生了,他哪有时间在并州耽搁?
“越急越好。”
贾诩颔首:“敢问州牧大人,上党太守擅守否?”
曹金汁擅守否?
那可踏马太擅长了!
关老二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时候,樊城都被大水灌了,金汁儿还不是守了下来。
虽然这里面各方因素很多,诸如:满宠淹死爱马誓于樊城共存亡、徐晃带兵驰援之类。但毫无疑问,曹仁作为主将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个。
起码樊城里的老鼠都快被吃完了,那厮一样死战不退。
“擅。”
贾诩追问道:“可托太原之重否?”
“可。”
贾诩拱拱手:“如此,请州牧责令上党太守提军北上分驻守兹氏、平陶、邬县、界休四地,扼住太原南部,见西河人往尽诛之。另起一擅守之将屯兵羊肠仓,扼住太原北部,见西河人往亦尽诛之。”
“哦?你想做甚?”
贾诩淡淡道:“请州牧尽起虎豹精骑突入西河各县,旦见耕、草、林、畜,具焚之。”
“...”陈丛沉默良久...
定定看着贾诩:“然后呢?”
“饥民难济,西河存粮不足养,则西河乱。加之东入太原道路不通,自是向西祸乱上郡。州牧大人自可提领兵马,裹挟一郡乱民顺取两郡之地。”
陈丛摆摆手:“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然后。我是问你,旁人献策都是上中下三策供选,怎么到了你这,总是昧去其二?”
贾诩恍然,道:“以州牧大人心性,不取上策,自然不取中下二策,赘言无益。”
陈丛坚持:“说来听听。”
贾诩看着周围鄙夷的眼神,淡定地捻着胡须:“非听不可?”
陈丛点头:“非听不可。”
“这中策嘛,以万顷为计,分西河之地予太原、上党两地世家豪族。以利驱人则一郡可定。虽快,然有遗祸,还需州牧再起屠刀行卸磨杀驴之举,于名于信有碍,故为中策也。当然,州牧若不计名,亦为借刀杀人之上策。”
陈丛懒得理他,直接问到:“下策呢?”
“效昔日董公治司隶法,纵乱兵肆意劫掠,所获五分归公五分归己,汉胡同论,速揽并州之富藏于晋阳,再使凶威强镇之。不肖半载,便能豪取并州全境,然此法遗祸无穷尽。故为下策。”
陈丛深深看了贾诩一眼。
真刑。
以人品论,上策还真是最温和的了。
虽然听起来挺怕人的,不过也就是坚壁清野的加强版罢了。当然了,西河郡属于是被清野的一方。
一把大火下去,来年土地该种照种。
事实上取西河不难,难的是把那些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白波贼、胡人诸部们找出来,或杀或赶。
这下倒也算是省事了。
只是连累了无辜汉民颗粒无收,或死于迁徙途中,或卒于争粮之斗。
陈丛都能看到骸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相了。
不过对于贾毒物来说,这就算得上‘很仁慈’了。
而且这个时间节点选得狠。
眼瞅着秋收在即,八九月同样是牲畜育膘的最佳季节,这个时候去清人野不是找着人拼命吗?
难怪这老东西特意问一嘴曹仁擅守否。
不擅守还真容易被铺天盖地的乱民给撕了。
听了人类道德下限的妙计提神,陈丛果然精神不少,起码是不困了。
坐直身子,再问‘惯会做人’程仲德。
“仲德可有高见否?”
程昱僵硬地笑笑,拱拱袖袍道:“贾治书上策虽好,但多动刀兵不美。不若传檄西河,手持胡人头颅者,可迁太原为民。”
嗯...
还踏马还不抵贾毒物上策温和呢。
手持胡人的头颅?
就问谁能拿到胡人的头颅?
是生活在西河郡却老实巴交受人欺凌的普通汉民?还是人多势众白波贼?
这样一道狗屁书令一下,不等汉杀胡,先引胡戮汉。
精准无差别地干掉每一个无辜汉民之后,能手持胡人头颅迁往太原为民的,全踏马是白波贼!
这老匹夫是要争做‘人类道德之光’啊。
“长文...”陈丛再看陈群,旋即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好好处理政务吧。”
陈丛已经决定了,就拿西河给虎豹骑新军练练手得了。
慢点就慢点,大不了到时候把指挥大权丢给华雄,自个先溜。
料理些乞丐兵还用得着他陈无敌亲自动手?
陈群大急,生怕陈丛被二人带歪了,忙道:“小叔稍待,群有话说。”
“长文啊...你可是谦谦君子,想好了再说。”
呃...
陈群顿了顿,道:“西河之乱,匈奴为表白波为里,不若使一能言善辩之人陈说利害,劝其归降为并州用。一者速定西河,二者亦可得民十万之众。”
李肃后股一紧,忙道:“肃的脑袋还要留作诸胡战马之易作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