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丛重新拔出飞虎戟,向着城上一指,喝道:“谯县陈丛在此,去唤张扬上城答话。”
“谯县陈丛,那人是陈无敌!”
“假扮的吧?人言陈无敌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若那人真是陈无敌,此刻早就飞进城里了,岂会在城下与我等饶舌。”
“管那么多作甚,去请将军看看不就知晓了。”
阵阵骚乱声中,一将军模样打扮男人登上城头,伸头一观顿时三魂吓飞七魄,连忙往伏身藏在城垛后面装乌龟。
陈丛见状一乐。
来人他认得,张扬麾下‘大将’穆顺。
一个本该死在虎牢关下的倒霉蛋。
只不过当初经陈丛一闹,除了桃园三基友外根本没人愿意下城捋虓虎虎须,这厮侥幸捡回条命。
严格意义上算,陈丛还是他救命恩人呢。
“行了穆顺别躲了,我不射你,张扬呢?喊他上城答话。”
“陈无敌,请回吧,主公不欲见你。”
“是吗?”
陈丛看准角度,再拉硬弦望天而放:“张扬胆小如鼠,不见就不见了,颜良呢?唤他上城。”
“他亦不愿见你。你若要战,引兵来攻便是!”
陈丛恍然大明白。
张扬身为诸侯,怕死不欲登城情有可原。
但说颜良不愿登城那就是扯淡了。
武将不登城头,难不成靠着士卒们自己组织守城吗?
而且...
他在城下待了这么久了,远处还有一千精骑压阵。敌军不擂战鼓也就罢了,城头亦无人员调动,从头到尾,就那干巴巴的五六百号士卒杵在上面。
如果不是穆顺瞧不起他,那就只能说明长子空虚了!
这般想着,陈丛拈弦九次,望天而放。
随即暴喝道:“穆顺!愿降否?”
第42章 搂草打兔子
“陈无敌,莫要浪费唇舌了,顺受我主大恩,誓死不降。”
陈丛点头表示认可。
这年头,谁家还没两个忠臣了?
勒马回身时,默默取下一支箭矢,以身躯挡住城上视线,搭箭开弓如满月,拽得铁弓咯咯作响。
与此同时,心中默默查着数。
即便陈丛射术再是精湛,也没有办法控制几乎直射上天空的箭矢头朝下落。
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射死城垛之后的穆顺。
但不要紧。
毕竟外面都在传‘陈无敌箭术无双,远胜先秦养由基十倍。’
那谁又敢保证他射出去的飞矢不能在天上拐个弯,头朝下落呢?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就看穆顺是相信物理学,还是相信他陈无敌无所不能了。
陈丛数到十三。
啪嗒!~
终于,第一支箭矢横拍下来,歪了些,落在穆顺脚边。
然而这突兀的一幕惊得穆顺一愣,下意识就抬头向天上看去。
一观之下吓得冷汗直冒,天上密密麻麻的飞矢分不清头尾,几乎都是朝着他这一片落下来的。
此刻他才知晓陈丛引弓射天意欲何为,当即闪身欲躲。
数到十五。
当穆顺起身那一刻,正好遇上陈丛引弓满弦,回头望月时。他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
三十步,箭出即至。
三石强弓所引,重若苍龙击海,飞矢穿胸而过那一刻除了溅起大片血花外,胸前甲胄根本难挡分毫。
最后的意识残存时。
穆顺终于等到了天上箭羽坠地,或横落于地,或尾羽朝下,轻飘飘地打在身上,没有任何感觉。
终不得瞑目...
陈丛挂好弓,拾起飞虎戟向前一指,虎豹骑即刻向前。
沿着城墙纵马一圈开弓两轮射向城头。
骑兵确实没法攻城不假。
但如果守城的步卒比精锐铁骑人数还少时,那就两说了!
过马一圈,陈丛再横战戟,虎豹骑见状重新挂回长弓,按马陈丛身后结阵而立。
“开城献降者不杀!”
大将一死,城内空虚,两轮骑射后城头士卒们又丧胆。
互相交换一番眼神,稀稀拉拉丢下兵刃,不肖片刻打开长子城门,迎大军入城。
打马入城之际。
陈丛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城上,冲身边曹纯吩咐道:“厚葬了穆顺吧,怎么着也算个忠臣。”
“喏。”
入城之后。
陈丛先虎豹骑接掌四门,自己则去太守府中点验钱、粮、马匹。
不查不知道。
偌大的上党郡养兵三万有余,府库存粮不足两万斛。
至于刀甲?
莫说是置换下来的旧物了,就是一件多余的单衣都无。
马匹就更不用提了,陪同陈丛点验的老府吏原话是:‘太守重金购得良马六百,立营拥三百骑,先后多有折损,今余半百不到,尽充太守亲卫。’
财物倒是不少,五铢钱摞了一箱又一箱,摆在库房里看着都快要发霉了。
府邸后宅,嘤嘤哭声一片,陈丛正要进去验验成色。
忽闻斥候来报。
“禀将军,城东四十里外,临近漳绛交汇处,我部兵马正与张扬部交战。”
“哦?具体战况如何?”
“敌军势疲,将溃。”
陈丛闻言大乐。
眼前这斥候可是飞熊老卒,有身经百战的眼力见在,他说张扬将溃必无意外。
虽然不知道倒霉岳父这是唱的哪一出,说好分兵缓进逐步蚕食,到头来差点背着他把事都办完了。
但是不要紧。
不枉他昼夜兼程紧赶慢赶,这不就捡着了?
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传令虎豹骑,东门待命。”
“喏。”
......
......
兵败如山倒。
张扬也没想到,仅仅是鸣金缓退百步,最后竟然演变成这样一番局面。
颜良摆明了不再掺和,收拢溃军往漳水河谷处靠。
疯狂的曹军很快突破了上党军的前阵、两翼。
他们的刀枪轻而易举地就能挑开上党军的皮肉,而上党军的还击大都被皮甲挡住,难以直接造成有效杀伤。
其弟张成劝道:“族兄,敌军凶猛,挡不住了,下令后撤吧。”
“不许退!此时若退,曹贼开河灌城,长子何存?”
“族兄!曹操若要掘河早就掘了,岂会等到今日?曹军大将过于勇武,此时再不后撤,一旦对方突出中阵夺了大纛,军心一散必成溃败之势啊!”
“罢了,传信颜良,且退长子再做打算,”
张成愣了愣:“两家交恶,族兄何必理会袁军死活?”
张扬胸中闷气郁结,咽不下吐不出。
照常理而言。
他当然无须理会袁军死活。只管放任袁曹两家打生打死,他在中间自得渔利。
可现在的情况是,渔利没得着,还染了一身腥臭味。
张扬很清楚。
没有颜良所部袁军,他根本挡不住势如破竹的曹军。
张扬更清楚。
即便上党左右是保不住了,他也只能投袁而非降曹。
彻底倒向袁绍,退军百步导致战败,他还能推说判断有误,或许对方念他献土有功饶他一命。
投降曹操则是彻底的十死无生之局。
从他将谋划说于曹操那一刻起,二人只可为盟友,断无可能为主臣。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为人主者,能容忍一个两面三刀随时想着反咬一口的臣下。
所以他根本没得选。
张扬心烦意乱地挥着手:“莫要问了,快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