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皇点名,他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父皇,儿臣以为,十弟此举虽有欠妥,但未必没有他的道理。”
“东瀛人虽是蛮夷,但若能教化他们,让他们学习我大明文化,心悦诚服,岂不是比刀兵相向更好?”
朱标话里话外都透著一股谨慎的味道。
他深知父皇的脾气,若是直接反驳,恐怕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先顺著他的意思,再慢慢劝说。
果然,朱元璋听完朱标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标儿言之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察。”
“这样吧,就派锦衣卫去一趟东瀛学堂,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
朱元璋一声令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亲自领命,带了几个精干的手下,便服微行,直奔城外的东瀛学堂而去。
毛骧带著人扮作赶集的百姓,远远便瞧见那学堂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待走近了一看,却发现来往的全是些东瀛面孔的矮个子,一个个叽里哌啦说著些听不懂的话,倒像是把这大明朝的学堂,活生生搬到了他们东瀛国去。
毛骧心里暗自纳闷,却也不动声色,只带著人混进了学堂。
这学堂虽说是朱檀所办,但他这个十皇子却是个甩手掌柜的。
平日里除了偶尔过来转转,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自己的王府里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教书先生都是他从民间招募的。
据说是些落魄的读书人,也有些是游历四方的江湖术士。
总之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毛骧进了学堂,只见那些东瀛学生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课堂里。
摇头晃脑地跟著先生念书。
毛骧悄悄走到一间教室外,侧耳一听,却差点笑出声来。
只听得那先生摇头晃脑地念道:
“……盖我华夏,乃礼仪之邦,文明之源。尔等东瀛,蛮夷之地,不沐王化,故而愚昧无知……”
毛骧听得直皱眉,这哪里是什么儒家经典,分明是些不知从哪本书里抄来的胡言乱语!
这十皇子搞什么名堂,莫非真想教这些东瀛人造反不成?
毛骧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冲进了教室,将那先生和学生都控制了起来。
那先生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为何要抓我?”
毛骧冷笑一声,道: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少要多问!”
说罢,便命人将那先生和几个学生都带回了诏狱。
毛骧回到宫中,将自己在东瀛学堂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朱元璋。
朱元璋听完,眉头紧锁,沉吟了半晌,才问道:
“那先生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毛骧想了想,道:
“那先生倒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说!”
朱元璋不耐烦地喝道。
毛骧只得硬著头皮说道:
“只是那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似乎……似乎并非是儒家经典,而是……而是……”
“是什么?”
“而是……宣扬我华夏血脉高人一等,乃是天命所归,当统治万邦……”
朱元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逆子!朕还当他真要教那些东瀛人造反,原来是在给朕玩这一出!”
毛骧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皇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止住笑,看了毛骧一眼,道:
“你有所不知,这逆子从小就鬼主意多,古灵精怪的。他这么做,看似是在宣扬什么华夏血脉高人一等,实际上是在变著法子地拍朕的马屁呢!”
毛骧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朱檀的用意。
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
“十皇子真是……真是孝心可嘉啊!”
朱元璋笑骂道:
“这逆子,就是嘴甜!罢了,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就不跟他计较了。”
说罢,他长叹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的神色。
就在这时,马皇后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看见长叹短吁的朱元璋,她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重八?”
朱元璋摇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朕方才错怪了老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马皇后闻言,掩嘴一笑,道:
“重八,你也知道自己错怪了老十?这孩子,从小就心胸宽广,从不与人计较,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次办这个东瀛学堂,虽然有些胡闹,但出发点也是好的,想来也是为了替皇上您分忧。”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
“咱何尝不知老十的心思?只是这孩子,做事总是有些不著调,让咱怎么能放心得下?”
马皇后笑著劝慰道,“老十虽然有时候是跳脱了些,但他心地善良,孝顺懂事,你就放心吧。”
“唉,但愿如此吧。”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对了,你去吩咐御膳房,今晚摆家宴,让老十进宫来陪朕吃饭。”
马皇后笑道:“你早该如此了。”
“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便转身出了大殿,去安排家宴的事宜去了。
朱元璋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望著空荡荡的大殿,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御花园内,歌舞升平,丝竹悦耳,一派热闹景象。
马皇后端坐在朱元璋身旁,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
不时举起酒杯,招呼他们多吃菜,多喝酒。
朱元璋今日心情好,酒自然也喝得多了一些。
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他放下酒杯,目光转向朱檀,笑著问道:
“老十,你今日进宫,可知朕为何事高兴啊?”
朱檀放下手中的鸡腿,漫不经心地说道:
“父皇今日龙颜大悦,莫不是因为早朝时,那些老顽固又上蹿下跳,惹得父皇您开心了吧?”
朱元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著朱檀说道:
“你这逆子,就知道胡说八道!朕是那种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吗?”
朱檀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暗暗腹诽道:
“您老人家可不是喜欢看别人笑话,您老人家分明是喜欢看别人倒霉!”
朱元璋笑过之后,又接著说道:
“今日早朝,的确是有人参了你一本,说你那东瀛学堂,教的都是些歪门邪道,蛊惑人心,败坏我华夏风气。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檀闻言,冷笑一声,说道:
“父皇,那些老顽固懂个球!儿臣那东瀛学堂,教的可是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他们懂什么叫文化输出?懂什么叫潜移默化?懂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朱标在一旁听著,忍不住插嘴道:
“十弟,你这话就有些过了。父皇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做事嘛,总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你说是不是?”
朱檀白了朱标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大哥,你就是太迂腐了!跟那些老顽固一样,就知道墨守成规!要我说,对付那些东瀛人,就应该简单粗暴一点,直接打到他们服为止!”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怒道:
“逆子!你还有没有点皇家风范了?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
“老十啊,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这治国之道,并非儿戏,不可一味地蛮干啊!”
朱檀心里满不在意。
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老十,你也知道,如今国库空虚,年年征战,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朱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父皇,您是缺钱吗?这好办啊!咱们去抄那些贪官污吏的家,肯定能抄出不少银子来!”
朱元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著朱檀说道:
“你这逆子,还真是敢想啊!抄家?你以为抄家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朱元璋虽然嘴上说著抄家不容易,但心里也觉得朱檀的提议未尝不是个办法。
毕竟,这国库空虚是实打实的,再不想想办法,这仗都要打不下去了!
他睨了一眼朱檀,这小子平日里看著不著调,没成想关键时刻还能想出这种“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