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就是这样低调老实,不惹是非的他,到了最后,只是因为一群晋商小辈因为盐务的事,跟鲁王对抗,最终竟然莫名其妙被牵扯上了!
若不是吴清臣早有准备,只怕已经成了朱元璋的阶下囚,甚至像沈万三一样憋屈到死了。
吴清臣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退让终究是错付了,说白了,朱重八无非是对自己不放心罢了!
他见识过自己在诸多势力之间左右逢源,纵横捭阖!
也见识过自己轻易能调动天量的资源,便是真的造反也没有问题。
哪怕自己老老实实的与世无争,终究还是会成为朱元璋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有可能,他还觊觎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
那可是上千万两银子!
如今,自己在大明的田产宅院商铺肯定没了。
如果不是早些年在户部埋了郭桓那个钉子,反手坑了大明朝廷二百多万两银子,现在,自己真的算是血亏了!
吴清臣的性格便是如此。
当忍则忍,能忍便忍。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一定要将自己往死里逼。
那就只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伱不是忌惮我的实力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一个商贾,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正是因为如此,吴清臣即便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也不愿意再退了。
人的一辈子,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
吴清臣本想选择前者,但如今却被逼成了后者。
此时。
吴清臣和脱古思帖木儿对视了一眼。
“陛下放心,明军一定会率先进攻东北的开元王,到时候,陛下只需要发动大军倾力一击,必定可以一战功成!到时候携大胜之势,一举南下便是恢复大都,重定中原,也未可知!”
脱古思帖木儿站起身来,没有回应吴清臣。
只是缓步走出帐篷。
掀开帐帘,看向外面。
湛蓝的天底下,远处的丘陵上,还残留著冬天的雪白,但草原上,嫩嫩的草尖已经探出土面。
恢复先祖荣光也是他的毕生追求。
如今终于看见了曙光,就仿佛看到的春光一般。
脱古思帖木儿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草原的气息。
“朕这一生,要么痛快去死,要么精彩的活!
吴老先生,放心吧!或者,你听到朕大破明军,顺势南下的喜讯。
或者,便是听到大元灭国,朕身死的消息。”
吴清臣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背后,脸上表情阴晴难定。
活了大半辈子。
吴清臣从来没有在投资上失败过。
甚至每一次,刚刚投资出手,心中便有数了。
唯独这一次。
明明无论怎么判断,他的投资都不会失手,但却始终没有直觉自己能赢!
兖州。
孔府。
这一日。
孔家家主孔希学正负手走在府中。
从鲁王府中归来,孔希学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刚刚病愈了些。
心结也解开了不少。
总之,鲁王殿下没有赶尽杀绝,起码给孔家还留了一线生机。
田产没有尽数没收,朝廷赏赐的所有田产悉数被自己厚颜讨了回来。
孔家失去的,只是那几十万亩投效的田地而已。
每年损失了几万两银子的佃租进项。
从此以后,孔家人没有办法维持极为奢侈的生活了。
但至少过的还不错。
同时,孔希臻从曲阜县令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新上任的县令是荥阳侯郑遇春的次子,郑葛。
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洪武18年进士,恒中书院弟子!
孔希学怀疑,此人是得了鲁王殿下授意,时常与孔家为难。
只要听到有百姓跟孔家之间起了争执,基本上都会判孔家败,百姓胜。
有不少当初做事嚣张跋扈的孔家子弟都被郑葛抓了起来,虽然不至于砍头,也不至于徒刑太久,但郑葛总是罚打他们的板子!
郑葛只做了半个月曲阜县令,孔家的年轻子弟瘸了一半!
然而,孔家对此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孔希学知道,这就是鲁王殿下在收拾自己呢!
至于原因
可能是自己这些年太过嚣张,让这些王侯看不惯。
也可能是鲁王殿下只是表面上放过了自己,但对自己当初抗拒清丈土地,甚至还扬言要告御状,所以他对孔家依然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派遣一个学生过来做县令,报复孔家。
至于其他可能,孔希学还猜不到,也不想再猜了!
总之,忍著吧.
没看鲁王殿下将孔克忠那个老东西都请到兖州的鲁王府了!
原本,南宗手中就有孔家世代相传的楷木像,又是作为兄长的一支,历史上更是被南宋以及元世祖忽必烈都认定为是衍圣公的正统。
若是鲁王真的铁了心支持南宗取代北宗,只怕皇上都不会反对!
反正他只需要一个能说吉祥话,愿意配合皇家的吉祥物,至于谁做吉祥物,只要是孔家人,估计他都不会在意!
但此举对于北孔来说,就无疑是灭顶之灾了。
孔希学一边想著,一边身体忍不住发冷!
鲁王
真的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吗?
为什么做事如此狠辣无情?
自己只是不配合,转眼就家财散尽,资产尽没!
甚至还飞快请来了自家的死对头,若是他愿意的话,说不定现在所有北孔的人都已经上街要饭了!
孔希学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在一开始就摆出了最服软的姿态!
这鲁王殿下,绝对是天底下最不能惹的人物!
忽然。
孔希学迎面。
儿子孔言清手中举著一块香皂,正满脸的义愤填膺!
孔希学看到肥皂,整个人都是一阵哆嗦!
肥皂!
怎么又是肥皂?
孔希学瞪著孔言清,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随后怒骂道:“你这逆子!害的全家到了这般田地,怎么还敢碰这要命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做肥皂吗?老夫这就将你逐出孔家,永远不许你登孔家的门!”
孔言清被一耳光打的满脸迷茫。
听到父亲的话,迷茫顿时变成了委屈。
他大声道:“爹,你怎么能冤枉人呢?孩儿都知道错了,怎么可能还去碰那肥皂?”
孔希学冷冷看著孔言清。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老夫认错了?”
孔言清委屈道:“这是肥皂啊,但不是爹你想的那样!”
孔希学冷哼一声。
“那我倒是要听听你的解释了!”
孔言清道:“爹,这是孩儿在鲁商盐行买到的!一钱银子一块!”
孔希学愣了愣,看著孔言清,忍不住问道:“鲁商盐行?那.那不是鲁王殿下的”
孔言清气愤道:“就是啊爹!这肥皂,如今就在鲁商盐行卖著呢!用过的百姓知道他的好处后都在疯抢,那银子赚的如流水一般!
当初孩儿便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所以才拼命怂恿爹来建肥皂工坊的!
谁能想到那鲁王如此不当人子,一切竟然都是他的陷阱和圈套!
他坑了咱们儒家这么多银子,如今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将这肥皂就挂在鲁商盐行下卖,他是真的瞧不起咱们孔家!
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事实再清楚不过了!
就是鲁王殿下只是那妖道骗了咱们孔家一百万两银子!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咱们孔家好歹也是千年世家!
历朝历代,便是皇帝,也得敬著咱们!
哪曾出过这般耸人听闻的事情?
一个藩王,竟敢欺负咱们!”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孔希学终于冷静下来。
他静静看著孔言清,淡淡问道:“那依你的意见,为父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