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也许你是担心我将你当做乐儿的替代,其实并非如此。你尽管是和乐儿十分的相似,但是你就是你,我心里如今已是十分的清楚。也许我早已坦然接受了乐儿逝去的事实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更何况,光儿她也十分希望你能够成为她的母亲……”
宫儿月本来还有些听得进去,手上没有使劲抽回,但是听到李然说到这里,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她猛然一抽手,语气却变得生硬起来:
“先生快点歇息吧!明日各国君卿就要陆续离开了。到时候还少不得先生送往。我……我就不打扰了!”
宫儿月说完,就往外面跑去。李然看着她远去的倩影,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
宫儿月的态度,始终是一个未解之谜。至少,李然是根本无法理解她为何会这样。
如果说她是跟自己没感情,那是绝无可能的。但既然是两情相悦,又到底是何原因让宫儿月始终是将他拒之门外?
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李然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翌日清晨,孙武便是代吴国前来请辞,李然将他送至城门,孙武临行之前,开口道:
“先生,武这次回去,或许不久便会攻打越国。待我劝降了越国,武便会前来投靠先生,届时只修兵书,在先生门下做得一名小僮也好!”
李然却是笑道:
“呵呵,让孙大将军作我门下小僮?我李然可没有狂妄到如此地步啊?!不过,无论如何,长卿能够急流勇退,可谓智矣!”
“至于伍子胥,他为人顽固,长卿也不见得能说服得了他。若能说得便说得,不能劝说则长卿切记不能因此而耽误了自己!”
孙武闻言,亦是诚恳拱手作揖道:
“武明白,先生放心便是!”
李然目送孙武远去,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回到城中。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那些诸侯国使团,纷纷离去。而李然身为大宗伯,自是需要前来一一告别。
最后,就只剩下了鲁国使团还没有离开。
孔丘多次来到李府做客,两人也是相谈甚多。
孔丘甚至还单独劝说过宫儿月,然而宫儿月竟依旧是是滴水不进,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她能够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李然的饮食起居,却又拒绝任何人与她提及与李然之间的婚事,态度之决绝着实令人惊讶。
孔丘也不明白宫儿月为何如此会如此反感此事,只得是对李然说道:
“此女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刚烈。而如她这般的态度,丘觉得,其背后恐怕……也是有着一些难言的苦衷吧……先生日后还需得与她把话说开才好。”
李然苦笑道:
“有劳仲尼了,这件事还是由然自行处理吧!”
孔丘摇了摇头:
“哎……昔日丘亦是见此女和尊夫人长得极为相似。所以这才想着要撮合一番。却没有想到,如今反倒是弄巧成拙,给恩公平添了许多的愁扰。丘……实是有愧啊!”
孔丘说罢,又是一个躬身致歉,而李然亦是立刻将其扶起,并正色道:
“仲尼乃一片好意,怎可如此说?”
第八百六十六章 吴越争胜的真实意义
孔丘闻言,正欲开口再言,但随即又犹豫了一下,并叹息一口点头道:
“好吧……此既为恩公的家事,我等皆为外人,也确是不宜相帮……”
李然闻言,也只能是跟着无奈笑了笑。
随即,李然是转言问道:
“仲尼,不知你准备何时动身返鲁?”
孔丘听得李然如此问,却不由又是长叹一声:
“君上玩心甚重,说是好不容易出得一趟鲁国,也不愿轻易就走。哎……如今鲁国虽是没了内忧和外患,却也是令其上下都懈怠了。”
李然看着孔丘,不由笑道:
“呵呵,仲尼是已然心灰意冷了呢?”
孔丘双手一摊,摇头道:
“哎,瞒不过恩公……丘如今,确是有了一丝退意。之前便与恩公提过,丘准备是带上愿意跟随丘的弟子,效法恩公,周游列国。寻找能够一展自己才能的天地!”
李然知道,这终将是孔丘的归属,所以言道:
“仲尼之才,如皓月之明,虽身处昏暗之中,却终有复明之时!只是,周游列国,不免是要舟车劳动,而且一路之上恐是艰辛不绝。仲尼还需得好生保重!”
孔丘拱手笑道:
“丘少也贱,多能鄙事,是以如今这身子倒还算得硬朗,再拼个十年,当是无碍啊!”
随后二人又是如此这般的闲聊了一会,孔丘这才告辞而去。而鲁侯在成周,又是呆了两个多月才回国。
至此,周室的朝聘之会就此落下帷幕。此次朝聘之会,乃是周王室许久不曾有过的荣光。
周王匄自是对此感到十分高兴,对李然也是愈发的依赖。
单旗在此期间,也并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好似在那隐忍着,对李然也是毫不生分。
成周也就此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天,范蠡是突然带来了齐国方面的消息。
齐国太子荼继位后,仅仅数月,田乞便是伙同鲍牧发动了政变,高张在这场政变中身亡,国夏则是出奔在外。
齐国的两大卿族被彻底清洗,太子荼失去了依靠,被迫流放,而后又被秘密处死!
公子阳生被田乞扶上齐国国君的位置。凭借着暗行众的残余势力,田乞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获得了全面的胜利。
李然得知这些消息,不由的长叹一声。
范蠡问道:
“先生是在为太子荼而赶到惋惜吗?”
李然说道:
“哎……昔日我等皆是受过太子荼恩惠,我自是希望他能够在齐国有所作为的。但奈何暗行众在齐国已经盘踞日久,而且田乞在齐国一直在邀买人心,太子荼又太过年轻,难免不会落入其设下的圈套中。”
“如今,齐国已彻底落入田氏的掌控之中,田氏在齐国也再无敌手了!”
范蠡亦是不免有些焦虑的问道:
“难道……就没有制衡田乞的办法了吗?”
李然叹息言道:
“如今……也唯有是仰仗晋国的赵鞅,才能压得住田乞了!”
范蠡说道:
“那赵鞅是否能够承得如此的重任呢?”
李然思索一阵,说道:
“赵鞅以拥君而立世,而田乞乃是以乱齐为势!此二人势同水火,绝无相容之理。”
“但至于究竟谁能够胜出……只怕就还得看吴越之争了!”
“吴国此战若胜,则势必要与晋国争霸,如此赵鞅便要同时对付吴国和齐国,只怕是要力不从心。”
范蠡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先生在长卿那里,欲用计存越,便是此理!”
李然则是颇为淡然的点了点头:
“没错,如今越国乃是必败无疑的,不过越王勾践乃是善忍之辈,不过二十年,必可再兴。届时,吴国便无心问鼎中原,赵鞅的压力也自然就能减轻不少。”
这时,李然又望向南方,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
“如今,只愿长卿能够全身而退……”
范蠡则是宽慰道:
“长卿兄颇识轻重,定能全身而退。只是那伍子胥……据说此人性格刚毅且知恩义,吴国对他有恩,恐怕……他是不会这般轻易的就离开吴国的吧?!”
李然赞许的看着范蠡,因为他确是看人很准:
“是啊……伍家三代,无论是其祖父伍举,其父伍奢,都为人刚烈。也正因如此……只怕伍家将难得善终呐!”
“也许,伍家的命运,也是早就注定了的吧!……”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屋外有人来唤:
“先生,晋国赵将军求见!”
原来,赵鞅也是特意来跟李然告别的。
李然立刻出门相迎,并是立刻将赵鞅给迎入堂内。
在一番寒暄过后,赵鞅便要请辞。
李然见状,不无语重心长的与赵鞅言道:
“将军如今责任重大,天下是否安泰,或者能太平多久,可都系于将军之身!”
“还望将军勿忘昔日之言,克己复礼,以兴利天下!”
赵鞅闻言,亦是恭恭敬敬的朝李然还礼道:
“鞅明白!”
李然又道:
“将军切记,勿与吴国争胜一时,吴国虽盛,但日后必然自败。将军还是要谨防齐国田乞,勿让此等非礼之风气蔓延!”
“还有那荀氏,如今荀跞虽亡,但毕竟荀氏如今坐拥中行故地,只恐为赵氏之后患。晋阳故地,乃赵氏之根基,此间道理,将军亦是不可不察啊……”
赵鞅一边虚心听着,一边是应诺道:
“先生良言,鞅不敢或忘!”
最后,赵鞅又是朝着李然再次行了大礼,并是说道:
“鞅若是没有先生,决难成事!先生之大恩,鞅与赵氏没齿难忘!若有机会,我赵氏必报先生之恩!另外,先生若是得暇,也随时欢迎先生再来晋国!”
李然也正式给赵鞅还礼。
“将军所言差矣!是李然应该感谢将军才是!然毕生所求,终于是在将军身边得以实现,实是然之幸!……”
赵鞅有些依依不舍,李然也多少也有点伤感。
最终,赵鞅还是带着晋侯午离开了成周,赵鞅是骑马而行,在很远的距离,还朝李然挥手致意。
李然也挥手回应,直到赵鞅消失在视线范围,这才又长叹一气。
这其中也许有不舍,也有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