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此事倒是或可稍加利用。只是……既然你们都能够知晓这个消息,那么只怕荀跞等人也必然早就有所耳闻了。所以,此事对于他二人而言,恐怕想要成事也是极难!”
司空朔应道:
“先生所言甚是,但是此举毕竟与赵氏无关。即便他们是失败了,对于赵氏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既然与赵氏无关,那小人觉得不如是推波助澜一番,助其成事也未尝不可!”
李然听了,也知司空朔的意思,不禁是点头应许道:
“嗯!如此倒也不错!只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让旁人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此事成与不成,一切皆顺势而为即可!”
司空朔则是一个起身回道:
“诺!小人明白!”
……
次日,赵鞅上得主将台,宣读了讨逆的诏书后,便是以国君的名义,起兵三万,出师平叛。
李然、范蠡和褚荡也都跟随其中,赵师一路声势浩荡,是朝着潞地进发而去。
一路之上,倒是并无阻碍,赵师很快到达潞地。
而中行寅显然也是与李然所预料的那般,让籍秦和高强各领一军,是在潞地对其进行阻击。
赵鞅当即安营扎寨,并是四下派出探马。
很快,探马来报,掌握了敌人在潞邑周围是布防了兵力数万。
赵鞅眉头不由得一皱:
“看来这中行寅倒也不傻,也知潞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随后,赵鞅是对身边的阳虎说道:
“虎,你去准备一下,准备强攻!”
阳虎心下了然,立刻是准备领命而去,谁知李然此时却道:
“且慢,将军如今不必心急寻求决战!且先打探清楚各个路口的底细为好,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赵鞅点头道:
“先生所言甚是!”
于是,赵鞅又是派了一些斥候,假冒当地的野人是刺探得一番军情。
到了夜晚,赵鞅和阳虎一齐是来到李然的营帐,此时范蠡也已是替他们布下了简易的沙盘。
李然一边听着探马的来报,一边摆弄着沙盘。然后,又一阵陷入沉思之中,过得好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
“他们主力虽只有数万人马,但分散在各处要隘的人马亦不在少数。看来……他们是故意化整为零,专门扎下口袋,好让我们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
赵鞅看到这一处沙盘,也是瞬间秒懂了李然所言之意,不禁感慨道:
“嗯,既如此,那我们不如速战速决,直取他们中军大营。只要能够攻破他们中军大营,便可一战而捷!”
阳虎这时也开口道:
“但根据探马来报,敌军主力共分为两队。一支是由高强带队,而另一支则是籍秦!他们二人如今亦是互为抵角之势,一旦形成战势,那么就可以互相接应,恐也是难以应对!”
“我们若也兵分两路,只恐各处要隘的守军亦会趁机袭扰我等。更何况他们又是占据险要地利,可谓是易守难攻!”
李然又思索了片刻,说道:
“籍秦善战,高强又为人谨慎,此战……确是不能轻易取胜!”
赵鞅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们便派一队人马和他们对峙,然后我亲率大军取太行小径,直取朝歌怎样?!”
李然却又是一阵摇头道:
“此举断不可为,其弊有三。”
“其一、太行小径,艰辛难走,纵是可以直取朝歌,待到了朝歌城下只怕我师也已成强弩之末!其二,朝歌作为其主邑,也绝不会无有守备,更何况朝歌还比邻于齐国,我们要是直取朝歌,只怕他们也会提前出兵相助于他们。其三,籍秦到时候一旦回转过来堵截我们后路,我们必将腹背受敌。”
“由此三因,我们便不能绕路而行!”
这时,阳虎反倒是有点不耐烦起来:
“那请将军给虎一支队伍,我去击败籍秦,将军可取高强,二路并举,将其硬攻拿下!”
范蠡却是反对道:
“他们如今互为抵角,且又有外围散兵助阵,进可攻退可守,此举……只怕胜算不大!”
赵鞅凝视着沙盘,眯了一下眼睛:
“那……先生可有万全之策?”
李然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沙盘,迟迟没有说话,赵鞅则是看着李然,气氛凝重起来。
这时,李然却又向阳虎问道:
“籍秦和高强所带领的军队中,哪一支是陆浑之戎?”
阳虎回道:
“乃是高强所部……”
李然说道:
“陆浑之戎……便是此局中的破绽!”
阳虎瞪大眼睛,不由惊问道:
“陆浑之戎颇为骁勇,又怎会是其破绽?”
第八百三十四章 潞之战
李然却是自信一笑:
“陆浑之戎虽是骁勇,然而其统帅高强却反而是为人谨慎。此二者之间,必然有隙。中行寅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想必本也是为了他们二者之间可以互补!”
“然而,正所谓‘沉贱刚克,高明柔克’,若能以柔制刚,当然是好的。但这坏就坏在,高强其人,虽为齐国旧勋,但在中行氏这里却并无半分的根基,如今身居要职,并统摄中行之师,可谓是其名不正!”
“名不正则事必不成,加之陆浑之戎本就是戎狄出身,更是不服管教。我等只需要多袭扰并诈败几次,陆浑之戎必然上当!即便是被高强看穿,也将无济于事!到那时,便是我们转守为攻之时!”
赵鞅闻言,不由是点头言道:
“好!就按先生之计行事!”
于是,李然当即发号施令道:
“阳虎,你带一支队伍侵扰高强,只可败,不可胜!只需露出败象,诱敌深入!”
阳虎抱拳奇拜,并是领命道:
“诺!”
随后李然又取一令,唤道:
“范蠡,你也领一军,与籍秦对峙!只要虚张声势以为疑兵,切不可轻举妄动!”
范蠡亦是奇拜领命。
这时,阳虎却不无担忧道:
“籍秦亦是极为善战之人,又岂能看不出这等疑兵之计?倘若其领兵来救高强,又该当如何?”
李然却是笑道:
“籍秦为人亦是极为谨慎,但见赵师,必不敢动!待他摸清了我军底细,恐怕将军这边的战事也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赵鞅又是一阵点头道:
“嗯,先生料敌在前,却是好计!一切就按照先生之意!”
于是,阳虎当即领兵开始侵扰高强。
不过高强也确是为人颇为谨慎,自不会轻易上当,只管是命人射箭相抵。
阳虎见挑衅不成,索性是换上了赵鞅的甲胄,又竖起中军大旗,随后来到营前又是一阵叫骂。
高强也是无动于衷,依旧是命人立刻一阵箭雨退敌。
但见阳虎灵机一动,竟是直接佯装翻下马车,并是命人放倒中军大旗。
随即从赵军阵中又是传来一阵呼喊道:“将军已亡!将军已亡”
转眼间,赵军便是一路丢盔弃甲,“溃逃”而去。
陆浑之戎的首领赤暠,但见赵军“已溃”,果真是再也沉不住气,想要率军乘胜追击。
高强却是立刻出得大帐,果断将其拦住,并是朝着赤暠翻了一下白眼:
“不可追击!”
赤暠这时却只当高强是不想让他夺了首功,不禁反问道:
“赵师既溃,如此大好歼敌之机,怎可轻易错过?!若这时候还不出击,难道我们只是摆设不成?”
高强却是沉声道:
“你可知对面是何人?乃是天下闻名的李然李子明!晋阳一战犹在眼前,岂可如此轻敌?!”
赤暠却甚是不屑言道:
“晋阳一战,皆是尔等指挥失当,不懂得天时地利!如今敌人自溃,你却又在这里贻误战机,却是何故?高大人,你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不成?”
“我率领陆浑之戎,追随中行氏南征北战,大小战事历经无数!对面不过区区一个李然小儒,如今又无险要可守,有何惧哉?!”
高强叹了口气,知道和他说不通,只得说道:
“临行之前,中行大夫已经跟你说的清楚明白,一切战事皆由我来做主!”
赤暠却是不服气的回呛道:
“哼!将在外君令尚且不受,中行大夫确是如此说的,但你此前一再贻误战机,以至中行氏如今陷得如此被动,你又有何面目来指挥我?”
高强闻言,不由怒道:
“竖子!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你若是擅自行动以致大败,我定不饶你!”
赤暠自也是十分生气,不断喘息,双拳紧握,最后一挥手:
“哼!不必你来宽恕,我若败了,自会请死谢罪!”
赤暠愤怒之下,直接起身便走。
高强见阻拦不住,也担心这莽人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连忙命人跟着他,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赤暠回到营帐,纠集部众便是一通发号施令。
随后,赤暠便是率众冲出大营,前去追击赵军。高强得悉此事,赶紧命人前去阻拦,然而陆浑之戎只听命于赤暠,即便是高强乃是中行寅亲命的统帅,也是毫无作为。
赤暠带着陆浑之戎全军出动,阳虎见状也并不慌乱。得知计成,便将佯退改为真溃,率军是一路往后撤去。
但见陆浑之戎赤着半身,脸上身上涂着染料,口中哇哇乱叫,蜂拥而至,也却是令人心生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