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578节

  “叔父,此事既已做下,我们便再无回头路了。眼下只有取胜,才能重新夺回主动,否则势必将受制于人。叔父若决意要打晋阳,就必须得速战速决!只不过……韩不信和魏侈的兵马随时都可能杀到,对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依侄儿之见,可另派一路大军直取绛城!如此或可迫使绛城之师回转,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住他们!”

  高强闻言,忙道:

  “主公,此举万万不可,分兵乃为兵家之大忌,而且攻打绛城,就等同于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范吉射怒道:

  “高强!我和叔父在此商议,你却一直在那是叽叽歪歪,好不烦人!你来晋国这许多年,办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但是如今你年事已高,却反倒是对自己的往昔之事是耿耿于怀,当真是莫名其妙!你就不必再说了!”

  高强闻言,不由一时悲愤至极,泪流满面,心中是极度憋屈。但也只能是闷不做声,不敢再言。

  中行寅斜眸瞥了一眼高强,随后说道:

  “嗯,如今也无有他法了,既如此,贤侄可率朝歌之师直取绛城,若能挟住国君,则万事大吉!若是不能取胜,也可牵制他们前来晋阳!”

  “传令下去,司马籍秦速率陆浑之师攻打晋阳,务必在这两日内将其拿下!”

  范吉射严正肃目道:

  “诺!”

  范吉射领命而去,但见中行寅却是双手别在身后,望向了晋阳……

  晋阳这边的护城河,已被中行寅用引流和堵塞的方法切断,所以如今护城河内已经是没了一滴水。

  不过城内的水井齐备,倒也并不会因为被断了河道而缺水。只是,少了护城河的这一层防护,中行寅想要攻打晋阳城,自然是更为便捷一些。

  此时,李然还在与赵鞅商议守城之事。恰巧在这个时候,城门处通报,敌人再次来袭。

  赵鞅自从入了晋阳后,本就一直是甲胄不离其身。此刻听闻敌情,不由又是持起身旁的大剑。

  “先生且在此等待,鞅这便去会上一会!”

  李然嘱咐道:

  “绛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对中行寅不利,他极有可能在做困兽之斗,将军切不可大意。若实在不成,可依计行事!”

  赵鞅笑道:

  “先生请放心,鞅自当理会!”

  赵鞅匆匆出门,李然目送其离开,一旁的范蠡说道:

  “先生,晋阳应该是无恙了吧?”

  李然却淡然言道:

  “呵呵,自是不会有恙。如今这晋阳被董安于和尹铎打造得是如此的固若金汤,纵是中行寅兵力再盛,也是无可奈何!”

  范蠡也是不由言道:

  “也亏得先生入晋以来,替赵中军是运筹帷幄,否则这一番决战,到底是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李然不由是捋了一下他那也已有些花白的胡须,与范蠡言道:

  “你且去看看战况如何,随时来与我汇报。”

  范蠡领命而去,来到城门处,发现众人正在齐心协力的抵御中行氏的攻击。

  看来中行寅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攻下晋阳了。外面的嘈杂之声可谓震耳欲聋。

  几番冲击之下,已经有敌人攀上了墙头,但又纷纷是被守军给刺了下去。

  范蠡又登上城楼,并是随手捡起了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盾牌,冒着流矢入得其内。

  只见这时阳虎正身穿灰犀皮甲,手持大剑,不断的呼喝着身边的人进行抵御,而赵鞅也在不远处观阵。

  他再往城下探去,但见城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因中行寅已经下了命令:先登部众,赏百户,赐爵一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个陆浑之戎如今是各个奋勇争先,而冲车也已经到了城门,开始冲撞着城门。

  只不过,实木且有数尺厚的城门,倒也并非这么容易击溃,在一番连续撞击过后,城楼上的人也立刻是组织起反击,一阵箭矢和巨石,城楼下又有不少人是被活活砸死。

  而利用云梯或者绳索往城墙攀爬的,也是纷纷掉下。惨叫声、呼喝着、战鼓声不绝于耳,范蠡也是看得心惊肉跳。

  这一仗,一直是打了两个时辰,中行氏的大军固然死伤惨痛,却依旧没有退意,依旧是蜂拥而至,就如同是蝗虫一般,乌泱一片,连绵不绝,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歇下来!

  赵鞅见此,也是在阳虎耳边低于几句。

  阳虎得令,将大剑交给副将,自己则是匆匆离去,不多时阳虎又回来是继续督战。

  范蠡观战一阵,知道双方已经是就此僵持住。但相比较而言,死伤更多的自然是攻城的中行氏一方。

  但是,中行氏毕竟又仗着人多势众,一直在不断给晋阳施压。

  双方都知道,只要晋阳的城门被攻破。到时候就算赵鞅的部众再神勇,也绝难抵挡这潮水一般的敌人。

  范蠡见得此情形,正要回去向李然复命。陡然间,却又听到远处一阵轰鸣声,竟是从敌阵后方传来!

  范蠡眯着眼睛望去,但见一股水流,竟是有如万马奔腾之势,直接朝着晋阳而来。其来势之凶猛,甚至是要将城楼也一同冲塌!

  水流直达护城河处,并是灌入原本已是干枯的河床。其冲击之势,虽是消减了大半,然而这依旧是人体所难以承受的。

  只见大水是将他们给冲了个七零八落,甚至是连战车和冲车也都被席卷而走。

  原来,这正是李然与赵鞅所定下的计策,那就是利用他们自己堵塞护城河的水道,破其堤坝,引水而来!

  中行寅在后方也几乎同时受到了这一波大水的波及,见此情形,也只得是立刻鸣金收兵!

  中行寅这边攻城受阻,而范吉射的朝歌之师却也是极为不顺。

  他本想着奇袭绛城而去,却谁知也早已被韩不信等人是洞悉了行踪。

  所以范吉射于半途竟是直接也遭遇了韩不信和魏侈的大军!

  而他们双的这一场遭遇战,也是将要一触即发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范吉射的溃败

  范吉射带领朝歌之师,想要奇袭绛城,逼迫国君做出改变,却不料竟和韩不信所率的平阳之师是不期而遇。

  范吉射临行之前,中行寅曾嘱咐过他,知道他们也有可能遇到此情形。所以,现在范吉射在得知线报后,倒也并不如何慌乱,立马命人严阵以待,以准备迎头痛击韩不信。

  而韩不信所率来的乃是先军,魏侈则为其殿后。

  韩不信也甚是担心赵鞅的安危,所以是亲率先军急行,和范吉射的大军相遇,既是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他没有想到的是,中行寅和范吉射竟然在如此情况,还会分兵绛城。也没想到他们是真的要行此叛逆之举了。

  不过,韩不信也并未慌乱,他命人是立刻就地将战车给安装了起来,随时准备应战!

  两军在距太原三十里处对峙,韩不信亲往前线,探查敌情。而范吉射却只将这一切交给了自家的司马督办。

  翌日,两军的战车列于前阵。战车的轰鸣声渐起,声势也越来越大。

  双方几乎是同时击鼓进军。

  晋阳以南,冗长而宽阔的河谷地也甚是平坦,可谓一马平川,正适合战车作战。所以,两军的战车皆是席卷而至。

  两军交战,前排的战车一阵相撞,顿是人仰马翻。而后续的战车则继续冲击前阵,步兵则是紧随其后。

  随着战车的冲击力骤减,接下来便又是一阵短兵相接。

  范家的朝歌之师,本来也是范鞅精心操练多年。虽然范吉射这些年疏于操练,但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这些个朝歌士卒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打磨后,也是重拾起了一定的战力。

  而韩不信的平阳之师,也是韩氏这些年来隐忍保留下的战力,韩氏在范鞅执政之时,将心思都放在了营建平阳上,所以这一支队伍也是颇具战力。

  两军对阵,战况格外激烈。韩不信则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所以虽然平阳的这一支先军,数量虽是远不及朝歌之师,却也完全不虚范氏。

  两边战况一时也僵持不下。

  但渐渐的,范吉射这边的人马毕竟占优,韩不信的先军很快就渐显疲态,再加上战损消耗过大,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这时,在后面殿后的魏侈,得闻韩不信是与范吉射接上了头,便是立刻也率领一支芮城之师赶忙杀到。

  最终是与韩不信是汇合在一处,如此一来,两军人数上基本持平。韩不信的军队也是士气大振。

  范氏的先军司马眼看情况不妙,也是为了保存实力,立刻是鸣金收兵。

  范吉射见自家军队竟是就此败下阵来,自是不服,待司马回营之后立刻是怒斥道:

  “胜负未分,何故鸣金?”

  范氏的司马一个稽首跪伏在地,并是颤声道:

  “主公是有所不知,那魏侈率领援兵已至,我方兵力已不占优,且眼下敌方士气正盛,死战绝非上策。否则我方一旦损失惨重,纵是到了绛城也无济于事!”

  范吉射瞪大了眼睛,一阵阴沉问道:

  “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如何去做?”

  范氏司马说道:

  “自是撤回到晋阳,和中行大夫汇合,再做计较!”

  范吉射一心想要杀回到绛城,以夺回他们范氏的应许之地。但是,眼看着韩不信和魏侈的大军斗志昂扬,也确是难以逾越。

  范吉射左思右想,他本来就年轻,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事。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回去找叔父中行寅定夺。

  而韩不信一战而胜,且看朝歌之师有撤退的迹象,倒也不着急追击,只是和魏侈急忙向晋侯上书:中行寅和范吉射竟然意图不轨,想要袭取绛城。

  晋侯午看到这份战报,也是胆战心惊,便立刻是向身边的荀跞问计:

  “荀卿,这中行氏和范氏果然是意图不轨,实是罪大恶极啊!”

  荀跞则是见时机成熟,立刻是躬身道:

  “中行寅和范吉射此事背祖忘德,看来他们叛乱的嫌疑已是确证无疑的了!”

  荀跞的这一句话,也将这件事给彻底坐实了。也就是说,中行氏和范氏的这块棺材板,他荀跞便是铆钉之人!

  晋侯午深深吸了口气,并是后怕道:

  “看来赵氏还是忠厚之人呐!如今他以一城之力,替寡人挡下了晋国的这一场灾祸,功劳实属不小!”

  荀跞却道:

  “中行氏和范氏固然是狼子野心,但赵氏只怕也不是清白之身。臣以为,赵氏擅杀邯郸赵午,亦为首祸!”

  晋侯午甚是奇怪的看了一眼荀跞:

  “荀卿,邯郸之事,不是此前早已有了定论吗?为何又要旧事重提?”

  荀跞说道:

  “邯郸赵午纵是有罪,但毕竟邯郸历经四世,且与大宗分别已久,又岂是赵鞅一句话就可以随便杀害的?邯郸之事,本可以趋于缓和,是赵鞅一意孤行,最终激化了邯郸。所以,臣以为赵鞅此事,虽看似无辜,实则有过!”

  晋侯午却依旧是想替赵鞅回护,所以不由叹道:

  “好了,此事赵氏毕竟也是事出有因。此事可暂且不提,且容后再议!”

  荀跞应声道:

  “诺!”

  如今六卿全部在外,只有荀跞一人守在绛城,而他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向国君透露出赵氏似乎是有意为之的,其实是和中行氏以及范氏没有区别。

  晋侯午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内心是偏向于赵氏的。但是,在经过荀跞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多少也是有些动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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