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斯闻言,却是笑道:
“呵呵,孟孙大人可睡不得,更不能睡得三天三夜。成邑的事情,你可也得抓紧了。郈邑拒守了这么久,而费邑又出了个公山不狃。孟孙大人觉得,你们成邑就能一切顺遂吗?”
这时的孟孙何忌,却是也管不了这么许多,只摸了摸鼻子回道:
“嗨,先把命保了要紧,现如今却哪还管得了这么许多?……”
就在他们几人正在说话。
突然,一声号角突然是响彻天空!几乎是在一瞬间,只见外围是无数的火把亮起,而高台的哨兵连忙吹响了哨声。
只听孔丘这时是唤过左司马前来,并是与他镇定道:
“去,传令下去,一切依计划行事,另派一队人马去往后山,务必守护在国君身边!国君若是问及,只需回答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左司马匆忙领命离去,而很快外围的火把便是蜂拥朝着高台逼围了过来。
公山不狃也是亲自在后骑马督战,毕竟这一次的攻击,可谓是他最后的挣扎!
第一波攻击,依旧是战车开道,直奔高台之下。
第二波步兵,则是带着缚木索,缚木索的一头又倒钩,扔到第三层第四层,勾紧之后,便开始往上攀爬。
同时也有步兵冲进高台,一时虽是箭如雨下,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些亡命之徒。
李然从上往下看,急忙说道:
“快打信号,集中兵力,放弃下四层!”
孔丘不及细想,当即命人传递信息。而公山不狃见状,也是不由大喜。
由于公山不狃是全军出击,进入高台的人,并不比白天更少。而且,这一次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他采用了里突外攀的方式,很快就占领了第四层。
而当他们准备要突破第五层的时候。
突然,一股浓烟冒出,却是第一层早就备好了大量的干柴和艾叶以及嫩豆叶!
原来,虽然守兵都已撤退,却独独是留下了两名奸细是混在敌军之中。
昏暗中,大家也没能够将其分辨出来。而此二人便是趁机四处将其引燃,并是发出了浓厚的烟雾,浓浓的烟雾往上漂浮,直达第四层。
由于下四层窗户窄小,所以一阵烟熏过后,顿时变得烟雾弥漫。
而叛军们更是被熏得纷纷跑向窗口,甚至是爬上了檐顶之上。
檐顶之上一时也是人满为患,竟是承受不住重量,直接轰然倒塌。
公山不狃在外,看到下四层竟一时被烟雾所萦绕。甚至还有人从檐顶掉落下来,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他立刻命人前去搜查烟雾的来源。
尽管叛军损失严重,但同时也使得他们是孤注一掷,竟是令他们拼死一搏,最终得以冲上了第五层,并是继续往第六层冲去……
而这时外面的动静也直接是惊醒了丽光,他们已经距离叛军越来越近了。
宫儿月抱起丽光,和范蠡、褚荡一起来到楼梯的拐角处。往下一看,只见到竟是有微薄的烟雾往上飘来,敌情却是看不分明。
“敌人快上来了,你们保护好光儿,我下去杀敌!”
褚荡抱着长戟就跑了下去,范蠡稍一沉咛,说道:
“月姑娘,你抱着光儿去上面找先生,我和褚荡一起去杀敌!”
宫儿月点了点头。
“你们小心一点!”
范蠡应了一声,丽光则是喊道:
“阿蠡君,我们在上面等你!”
范蠡展眉一笑,说道:
“光儿不要害怕!”
范蠡拔出腰间长剑,便也是直接去了下层。
宫儿月则是带着丽光,上到顶层,李然看到,也是立刻迎了过去。
此刻,除了守兵之外,几乎所有的公卿的家眷们都集结在了这高台的顶层,一时间也是乱作一团。
李然和宫儿月护着丽光,寻到一处安全的墙角。然而还是被人推搡,难以站立,孔丘这时大喝一声。
孔丘这一声倒是震耳欲聋,让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国君就在这上面,你们哭哭啼啼的,如此嘈杂却是成何体统?敌人又攻不上来,你们害怕什么?”
孔丘身材高大,此刻站在高处,手中的大剑在烛光中闪闪发光,倒是颇有一番霸气,也是立刻控制住了现场的骚乱。
而这个时候,鲁侯宋自也自然是再也难以安睡,便也是移步至此。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极为害怕的。但是他也知道,值此情形,纵是害怕也是无济于事,故而他只得是强作镇定,微微一笑:
“诸位不必惊慌,敌人势大,更需要我等同心协力才是!”
鲁侯宋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倒也让不少人安定了下来。于是,众人便纷纷是各自找地方安顿。
李然在宫儿月耳边嘱咐几句,随后便和孔丘一起,来到了鲁侯宋的身边。
李然也趁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便是高声喊话道:
“叛军来势汹汹,鲁国社稷危在旦夕!国君之不存,此间众人亦必遭其戮!所以,如今唯有背水一战,方能有一线生机!”
“现今,此台之上,我等不分彼此,无有贵贱,皆应保家卫国!若得胜利,护国既为护家,纵是身死,又何惧哉?!”
李然的话,也是让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季孙斯等人,则更是率先做出表率,他们当即命随侍其身边的寺人杂役,都纷纷是提起了兵器下楼,表现出一番誓要顽抗到底的决心。
待高台之上情况稍定,孔丘这时又悄悄问道:
“恩公……准备何时放水?”
李然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却依旧是微微摇了摇头:
“时机未到,还需得再坚持一下!”
于是,孔丘也是无奈,只能是看向自己身边的两名弟子道:
“子正,子有,你二人也下去杀敌吧!”
这两名弟子,一个名叫公良孺,字子正,也是骁勇之人。
而另一个,则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冉求,冉子有。
他们二人听到师父之命,也是二话不说,立刻提剑而去。
第六百九十六章 放水!
高台之上
所有能战斗的,几乎全部都下去御敌了。他们也誓要将叛军给截在下层。
而那些叛军,内攻外攀,还有士兵在高台的外围是严加布控。显然,他们也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占领高台!
双方的交战异常激烈,整个高台都在颤抖着,破晓之前的黑暗,永远都是最黑暗的时刻。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零星的火把宛如星点攒动着,从外围到高台一路蜿蜒。
如今的叛军,则是集中在第五层和第六层之间,而此处也正是战斗的中心点。攻击的猛厉,防御的坚决,双方在第六层是来回争夺,几经易主。
褚荡和范蠡此刻也是身在其中,只见褚荡也是一晚上休息够了,此刻宛如战神,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戟施展开来,以一当十。
范蠡虽不擅长近身肉搏,但也可以混迹于人群中,手持长戈,顶住来犯之敌。
于此同时,他又奉李然之命,在此审视夺度,担任现场的指挥。
几番进退,也都是由他来发号施令。
再说褚荡这边,他虽是力大无穷,然而毕竟比起下层来是要狭窄不少。
这使得褚荡很难施展开手脚,加之他虽是天生神力,但也终有力竭之时。
此刻,在一番鏖战后,他已经开始喘着粗气。
范蠡见状,上前一把抓住褚荡。
“褚荡,你先退下,去歇一会儿!”
褚荡却是不以为意:
“俺没事,俺还能杀敌!”
范蠡沉声道:
“莫要强撑!留得有用之身才能杀更多的敌寇!”
褚荡听到这话,虽然心中依旧是跃跃欲试,却还是一挥手:
“罢了,且等俺上去喝点水再来!”
褚荡是杀意腾腾的回到上一层,抱起一个水罐,咕隆咕隆喝了大半罐这才放下。并且是就地坐在那里休息。
这时,偶有医者见状,便是赶紧凑了过来:
“这位壮士好神力啊!却不知可有伤处?”
褚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见到自己全身都已是被鲜血所染。
“你去看别人吧!俺没事!这都是敌人的血!”
褚荡浑身上下都是血渍,包括脸上都是,看起来确是有些触目心惊,但是褚荡自觉并没有受伤。
医者看到他一脸的不耐烦,也不敢再问,只得去到别处。
褚荡喘息一会儿之后,又捡起地上的长戟,发现戟头已经卷口,戟尖也不再锋利,于是他一把拿起了身边士兵的长戟。
那士兵也不敢说话,直瞪瞪的看着褚荡直奔下层是继续杀敌而去……
公山不狃心急如焚,看着火光在六层停滞不前,恨不得是亲自上阵,却是被其亲信侍卫给一把拦下:
“大人!万万不可,这地方狭小,容易误伤,还请大人坐镇此处此地为好!”
公山不狃回头看了看东方,只见已经开始泛白,心中不由的暗叹一声,跺脚道:
“这般下去,待天明之时若还不能拿下,该如何是好!”
公山不狃也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急躁,而恰巧这时,叔孙辄则是遵照约定,带着守城门的五千人来到,此刻他们已经决定孤注一掷,城门也直接是不守了。
公山不狃见到叔孙辄,朝他点了点头,并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留在此处!”
叔孙辄也知道虽然情形危急,但是他就算是亲自冲杀,也无济于事。
“好!大人一切小心,还请大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高台拿下!”
公山不狃一声令下,那五千人也是一齐涌向了高台,随着那五千人的加入,叛军又顿是士气大振,很快就占据了第七层!
此时,依旧待在最高层的鲁侯宋和公卿们,已经感受到敌人就在脚下,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冲杀上来一般。所以,众人均是忐忑不安。
孔丘望向李然,却见李然目光放在外面的天空之上,虽是沉默不语,却并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