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而后行”,这种话原本都是孔丘教育自己的弟子所说的,而当时却被子路给拿来教训自己,这也是令他当时不由苦笑一声:
“是的,为师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为师不是也说过:‘坚硬的东西是磨也磨不坏的;洁白的东西,是染也染不黑的。’难道为师就只能当做一个葫芦吗?就只能只挂在那里而不给人吃吗?”(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不过,最终孔丘却依旧是没有成行,也去了一封书信是婉言拒绝了公山不狃的请求。
而这件事发生之时,又正值祭乐重病,几为弥留之际,所以孔丘也从未和李然提及过此事。】
再说回现在。
当李然听了孔丘的这一番往事,李然不由是一阵大喜。
他也是立刻明白过来,孔丘他为何会选择给公山不狃是修去一封书信?
原来,那公山不狃本来就拉拢过孔丘的。
而孔丘如今,作为国君身边的重量级人物,如果连他都说要“清君侧”,那自然是极有分量的。
而且,如今季氏的家臣正是他孔仲尼的弟子。
换句话说,在公山不狃看来,孔丘和季氏,那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那么,在公山不狃的认知当中,孔丘究竟是敌是友,那也是极为难料的。
一方面孔丘是鲁国的大司寇,是国君的人。而另一方面,他的弟子又是季氏的家宰。
而此二者的结合,也确是让孔丘的立场显得是更为神秘。
再加上孔丘与公山不狃本就相识,想到此处,李然不由是眼前一亮:
“仲尼此举,可谓大妙啊!如此一来,仲由他以季氏家宰的身份,前往费邑,也就更是顺理成章的了!”
这时,子路也是起身,朝李然和孔丘是深鞠一躬,并是慷慨言道:
“请尊师和先生放心,仲由此去,必赚那公山不狃前来攻打曲阜!也还请尊师和恩公,早做准备!”
李然见他信心十足,不由是颇为满意的点头言道:
“嗯,仲由此行,务必谨慎处事。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切记还是保命要紧!”
子路自从跟随孔丘,耳目渲染之下,其实进步也是极大,也早已不是一名莽夫。
待一切议定之后,孔丘则是与子路是正色言道:
“仲由,你这便回去,和季孙斯禀明,就说要去一趟费邑,执行身为一家之宰的职责!”
子路点头道:
“诺!仲由这便返回季府……”
子路刚一说完,正准备拱手退下,李然却又是与他招了招手:
“子路且慢,你且过来,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第六百六十八章 谋定而后动
子路被李然叫住,便是又来到李然身边。
这时,只听李然是与他叮嘱道:
“子路此次前往费邑,切记公山不狃如今是外强中干。虽看似强硬,实则已是进退失据。子路去后可……(如此这般)”
子路听罢李然所言,亦是不由躬身应道:
“仲由明白!请先生放心!”
子路拱手告退而去,孔丘则目送其离开,不由是长叹,并不无放心的喃喃自语道:
“子路他……也不知是否能够完成此等艰巨之事……”
李然则是微微一笑回道:
“呵呵,子路他粗中有细,且有勇而好义,这也是取信于公山不狃的一处关键所在,就这一点而言,除他之外,也并无第二人选啦!”
……
子路回到季府后,又面见季孙斯,一番行礼过后说道:
“主公,方才由前往杏林,见到尊师和子明先生,他们正在为费邑一事商议对策!”
季孙斯见子路并未对其隐瞒,一时间多少也有点心情复杂。
子路身为季氏宰,这段时日,将季氏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季氏内部也是趋于稳定,季孙斯见子路果然是一把好手,也颇感欣慰。
但是,他同时也清楚,子路身为孔丘的弟子,其内心也始终是更向着公室更多一些的。
而要说季氏和公室间有没有矛盾呢?那也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所以,这也就难免是让季孙斯和子路之间是有了那么一层隔阂。
虽说,季孙斯在经过李然一番开导之后,也明白了“公室不存,季氏难继”的道理。也决心从今往后要尊崇公室为己任。
但说到底,他身为季氏宗主,又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
所以孔丘如今的地位,在季孙斯的眼中就显得也是有些微妙。
不过子路如今对此尚且还能做到直言不讳,倒也足见其一番赤诚。
只见季孙斯表情是十分淡然的问道:
“那……你们可商量出什么对策来?”
季孙斯如是问道,而子路则是答复道:
“他们二位都觉得,仲由如今既为季氏家宰,那就理应履行身为家宰的职责!堕毁费邑一事,既为我季氏之大计,眼下遭遇难处,仲由义不容辞,准备亲自去往费邑一趟!”
季孙斯听得此言,不由是感到有点意外。
“费邑那边已不受我季氏管控,可以说已为公山不狃所占据!你为我季氏宰,他若是对你不利,你只怕是将有性命之忧啊!”
子路低头道:
“由出身寒门,今幸得主公信任,担任季氏家宰之职,实是无以为报。如今季氏有难,由自是义不容辞的!”
“此行固然凶险,但此亦为由之职责所在!”
季孙斯闻言,心中甚慰,他微笑着将子路扶起:
“仲由,你能对我季氏如此忠心,本卿亦是甚慰。只是……你若是入了费邑,又该如何自处呢?总不能是羊入虎口,束手就擒吧?”
子路听得季孙斯如此问,便是躬身作揖回道:
“还请主公放心,子明先生早已料定,那公山不狃如今乃是外强中干,进退失据,他可未必就敢随意杀了我这个季氏的家宰啊!”
季孙斯闻言,却是摇头道:
“公山不狃在阳虎之时,就露有不臣之心!而如今阳虎已没,他看似老实了一些,但是对季氏的命令也大都是阳奉阴违,他是否敢杀你,这个可是真的不好说!”
子路却撇了撇嘴,甚是大义凌然的慷慨言道:
“当初家主屈尊,使由前来担任季氏家宰一职,由既食季氏之禄,自是要忠于职守!由若是当真被公山不狃所杀,主公亦正可发兵讨逆,还能借此激起鲁国上下同仇敌忾!”
“仲由即便是身死,也算是死得其所矣!”
季孙斯思量一阵,见子路也是去意已决,便是开口道:
“好吧,既如此,本卿便修书一封,另外你带着君上的诏书,切记,不要和公山不狃起正面冲突,若是劝说不成,只管回来,咱们可再图他法!”
子路点头道:
“诺!请主公放心便是。”
于是,季孙斯当即提笔,给公山不狃是写了一份书简。其中可谓是好话说尽。甚至承诺即便是堕去了费邑城墙,也依旧会让公山不狃继续担任费邑邑宰。
季孙斯又拿出鲁侯所下的诏令,一并是交给了子路。
子路恭恭敬敬的将其接过,并又是言道:
“主公,由临行之前,还需得再见一见家师!”
季孙斯闻言,不由是侧目道:
“哦?莫不是……你们师徒……可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本卿?!”
子路听出季孙斯似有不悦,便是立刻稽首道:
“还请主公放心,由自从担任了季氏家宰,每与家师见面,都会与家主言明,绝无隐瞒!”
“只因家师也担心仲由此去费邑十分凶险,故而临行前还要有所叮嘱,还请主公勿要见疑……”
季孙斯闻言,想来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便不由是转忧为喜,置之一笑:
“呵呵,司寇大人既为仲由之师,仲由如此尊师重道,也是理所应当的。方才……本卿也不过是戏言罢了,仲由可不必介怀啊!”
待主仆二人言过此事之后,子路便是先收拾了一番,又便径直来到孔府,见到了尊师孔丘。
孔丘见了,则是将准备好的书简是交到了子路的手上。
“仲由,待你见到公山不狃之后,可将此书信给他!”
子路接过,并且将季孙斯对自己说的话也都进行了转述,还把季孙斯给公山不狃的书简也给一并拿了出来。
孔丘将其扫了一眼,并是摇了摇头道:
“呵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措辞。如果公山不狃如此就听他的,又何至于会有如今的局面?”
“不过,季孙斯有一言倒也正确。仲由记住,只管尽力而为,却务必要想方设法的保全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啊!切不可意气用事!”
子路是颇为自信满满的回道:
“弟子明白,还请尊师宽心!”
孔丘拍了拍子路的肩膀。
“仲由,你的勇是远超于为师的,但是遇事务必还要学会裁度才是!”
第六百六十九章 子路入费邑
随后,子路便是辞过孔丘。
他也不敢耽搁,当日便坐上了马车,经过数日,终于是来到了费邑。
而对于子路的这一路赶来费邑,公山不狃和叔孙辄显然是早已知晓。
就在子路还没有入城之时,他二人便开始是在那商议起对策。
叔孙辄冷哼一声:
“公山大人,听说这个仲子路颇有武勇,此番前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呐!”
公山不狃却是不屑道:
“应该不会吧?区区一介匹夫,何足挂齿?纵然他武力绝伦,难道还能敌得过这一城的人马?!”
叔孙辄却依旧是颇为不放心的回道:
“大人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