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322节

  “籍大人这是何意?”

  籍谈讪讪一笑:

  “太史大人多虑了,谈亦是由此景而发其问。只是……在下以为,这脱缰的马儿只怕是不能要了,仅此而已……”

  周王猛今日突然行周天子之威,在单旗他们眼里,确实就如同脱缰的马儿,无法控制。既然是无法控制的马匹,那自是留不得的。

  单旗也知道籍谈所言之意,却并没有接过话茬,只是说道:

  “呵呵,不足挂齿。眼下我等还是且多多关注王上的安危才是!”

  单旗也派了两队人马,跟上周王猛,但也只待在其百步之外,不曾靠近。

  周王猛来到那隆起之处,此时,王子朝则早已是带着褚荡正在那里等候。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情景倒亦感人。王子朝行至车前,亲自搀扶周王猛下车。

  兄弟两的手握在一起,其实他二人此前在王宫内,关系一直都还算得不错。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年幼之时,还不懂得这般争权夺利,一起玩耍,待到稍稍长大些,又有太子寿在上,二人均无有这般夺权之心。

  待到太子寿病逝,景王偏爱王子朝,周王猛倒也本无争心。也自觉是争不过兄长的,所以倒也一直是相安无事。

  直到后来,景王薨逝,单旗和刘狄突然拥立周王猛,王子朝自是不服,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王弟多年不见,日渐消瘦了不少啊!这些年,弟弟没少吃苦头吧?”

  王子朝的言语,倒是让周王猛心下也有些感动。

  自父王薨逝,周王猛继位没多久,便被单旗带离洛邑,后来虽是杀了回来,但是自家的兄弟们也几乎死伤殆尽。这件事,对周王猛的打击也是非常的巨大。

  单旗杀了他这么多的宗亲,周王猛对他自然也是怀恨在心,只是慑于单,刘二氏手眼通天,他也只得隐忍。而其继位后,又这般的流离失所,日子确实也是过得不如意。

  “王兄,今日得与兄长重见,若得言和,使苍生免受无妄之灾,身为周室之嗣,皆责无旁贷!”

  周王猛言辞恳切,王子朝也是闻言点了点头。

  “王弟所言甚是,此事于你我二人,均是责无旁贷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周王猛暴毙

  两人席地而坐,褚荡和皋都是手持剑柄,在那四处警戒着。

  周王猛又开口言道:

  “王兄,今日此地并无旁人,恕弟妄言。单旗势大,父王在世之时,便想将其除去。只因忌惮其洛邑内的势力,故而欲借围猎之名行事,却反遭不测。此事,即便不是单旗所为,他也定是难逃罪责的!”

  “而今,弟又受那单旗裹挟,身不由己。王兄亦是受单旗所迫,被逼出王畿,此皆为单氏所为!我们兄弟阋墙,孤曾恶语相加,实非心中所愿,王兄若能还于朝政,区区单旗,我兄弟二人只需勠力同心,何愁此贼不除?!”

  王子朝赞同的点了点头。

  “王弟所言甚是,今日之种种,皆是因那单旗与刘狄在那从中作梗,周室落入此二人掌控,我等宗嗣之人皆实愧对先祖。若我兄弟二人能力挽狂澜,铲除奸党,倒也不枉为王室子孙!”

  周室羸弱,王子朝和周王猛能有此重振周宗的共识,一时间均是令他二人欢欣不已。他们兄弟二人甚至一度觉得,只需他二人联手,中兴周室,便指日可待!

  只听周王猛是怡悦道:

  “王兄,孤想让王兄担任大宗伯之位!三公和太宰,则亦可交由兄长身边的李子明……若孤日后遭遇不测,日后亦可由王兄代摄王事!”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而三公便是太师、太傅和太保,当年召公为保,周公为师,代行摄政之职,而周公也兼职太宰,总领王事。

  所以,如果王子朝被任为大宗伯,而李然任三公和太宰,则毫无疑问,论权利是足以制衡单旗的。

  “王弟,你说这一番话,是权宜之计,还是……诚心实意?”

  周王猛伸手握住王子朝的手,言恳意切:

  “皆乃肺腑之言,王兄不必见疑!”

  王子朝见周王猛眼色流露出渴望之色,亦是感受到了他手腕的温度。又想起儿时的情形,他大周王猛几岁,两人跟随父王狩猎,两人年幼,周王猛摔了一跤,王子朝将他拉他起,然后两人并没有松手,就如同今日这般拉着。

  他们的父亲周景王看到如此情形,还特意夸赞过,说他们埙篪相和,以后也要如手如足。

  往昔的情景今日如同再现,而如今的周王猛,也确实需要这个兄长再拉他一把。

  王子朝此时也是颇为感触:

  “王弟如此推心置腹,为兄自当披肝沥胆!匡扶周室,义无反顾!”

  周王猛听罢,不由欣喜笑道:

  “有王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当即又商议了一番后续,周王猛表示需得在范鞅到来之前搞定此事,否则他恐怕也将难以驾驭住局面。

  王子朝闻言,倒是不免是替他这个王弟是担心起来。

  “即便是晋国的范鞅未到,但单旗和刘狄这边你能节制得了吗?”

  周王猛吁声道:

  “单旗虽为非作歹,但表面上是不会有什么过分之举,朝堂议事一般也都由刘狄出面。另外,其实洛邑之内,还有一人,亦是支持王兄的,只是不甚明显。但其家族声望极大,单旗暂且是没敢对其动手!”

  王子朝沉默一阵。

  “王弟所指的可是召公?”

  姬奭辅佐周武王灭商后,受封于蓟,爵位召公,世代流传,至今已有五百多年,如今的召公名为姬奂。

  他其实也是支持王子朝的,只是上次王子朝在洛邑作乱,其并未出手,只在暗中调度,待到单旗杀回来之后,他又置身事外,单旗心知肚明,但又动他不得。

  毕竟召公在周王室的声望仅次于周王,单旗又劳心王子朝之事,便只能是对此隐忍不发。

  “正是,孤已经派心腹之人赶回洛邑,特请召公前来主持此事,想来不出数日,便可赶到!”

  王子朝知道召公也是支持自己的,听得此言,也不由得是定下心来。

  的确,召公若能出马,再加上周王猛如今的态度,他再在外以声势配合一番,现在单旗等人如今可谓是进退失据,按理来说,确实可以图谋一下……

  如是一直谈了半日,待到黄昏时分,这才在各自的护卫的守护下上了马车回返。

  王子朝回到城池内,而李然等人已在城门内守候多时。

  李然看到王子朝喜笑颜开,知道事情多半已成,待王子朝言及召公之事,李然亦是为之欣喜。

  王子朝也不由是憧憬起归于朝政之后的光景,周王猛给他许下的那些,如果都应验的话,那他当不当王也就真的不再重要了。

  ……

  只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就在众人都在等待召公到来之时,单旗却是突然下命撤军了!

  这一下令众人皆始料未及,王子朝和李然等人都不知道究竟对面是发生了什么?

  王子朝顿感不妙,便派人前往刺探,却也是一无所获。只见他们撤军的过程中井然有序,不慌不乱,也并没有什么可趁之机。

  李然心中亦不由得是咯噔了一声:

  “殿下!恐怕大事不妙!”

  王子朝讶然道:

  “如何?”

  “可能天子已被拘禁,甚至……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王子朝痛心疾首:

  “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虽只是猜测,但是恐怕也八九不离十。

  “备战!敌军恐将大兵压境!”

  王子朝奇道:

  “若是当真是王弟出现意外,他们不会这般快的来攻打吧?这不是刚刚要撤?”

  “非也!若天子有恙,只怕晋国是更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增派来更多的人马。至于周王,恐怕他们早已有了另立的打算!譬如另立王子匄,王子匄更为年幼,亦更加无法自主……”

  李然的话还没说完,守城将士来报,召公姬奂携两千人马,已至城门之下,说是前来投诚的。

  王子朝与李然闻讯不由大惊,当即命人打开城门,并且亲自迎接,当姬奂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王子朝上前一步:

  “召公!”

  姬奂见到王子朝,深鞠一躬,苦笑了一下。

  “殿下,天子……薨了……”

  果然不出李然所料,周王猛果然出事了!

  姬奂本来是来主持周王猛和王子朝和谈的,但是如今周王猛突然暴薨,姬奂左思右想,觉得他留下来,只怕自身难保,便索性是前来投靠王子朝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京邑告急

  王子朝听闻这个消息,虽然李然之前已经有了预判,但是在召公这里确认之后,还是显得十分的愕然。

  众人也都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那单旗竟然会如此的胆大妄为!

  不过,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算得是情理之中。

  原本,周王猛和王子朝已经开展和谈,眼看弭兵指日可待。而这一局面,又必然是单、刘二人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们会选择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弑杀天子,也并非是完全料想不到的。

  只是,如此一来,无论是单旗还是晋国,与之和谈也就不可能了。在拥立新王之后,也必然会对他们这边进行更为彻底的围剿!

  李然认为此事非同小可,王子朝也明白李然的忧虑,和姬奂客套一阵之后,便让他且先退下歇息。

  王子朝单独见了李然。

  “先生说单旗他们不日将会大军压境,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殿下,眼下形势危急,我们区区三城,难以应对,想前日他们围攻京邑,先是围住前邑和东圉,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难以为应,这正是我们无有纵深之故!若是能再夺下几城,到那时即便是受了他们围困,也必能耗去他们得更多人马!那京邑这边的压力也自然就能小很多。”

  “而他们眼下,正急于回洛邑确立新王,趁此空隙,我们正可多取城邑!”

  王子朝闻言,颇为默许的点了点头。

  “先生所言甚是,但不知可取何处城池为好?”

  李然当即说道:

  “和东圉互为掎角之势的訾邑当可取之!另外还有距前邑不远的墙人和直人二处。关于此二处,之前范蠡已经来报,言此二城他已探明,皆可轻取之。”

  “眼下,便可令范蠡直接拿下此二城,至于訾邑,则可派鄩罗将军协助东圉的尹伯前去攻打!”

  王子朝当即应允,鄩罗得知终于轮到他攻城拔寨,喜不自胜,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给憋坏了,何况他又报仇心切,如今将其“放”出来,势必要做出一番作为给众人看看。

  而单旗在撤兵的时候,未防大军有失,也已将东圉和前邑的围兵也一同尽数撤去。

  于是,鄩罗领兵五千,前往东圉会合尹圉,直取訾邑。

  至于范蠡这边,李然则直接是修书一简,让他对直人和墙人二城可见机行事。

  訾邑乃是大城,而墙人和直人则相对较小,李然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出于不要喧宾夺主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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