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312节

  李然淡淡的说道:

  “呵呵,大人请息怒!只不过……就算在下立刻是放大人回去,恐怕大人的身后之人也不会就此放过大人吧?!”

  其实,李然从他之前的话语中就隐约猜出了巩简乃是暗行众的身份。只不过,李然故意藏了一拙,并未将其直接点破。

  他深知巩简在周王贵身边本就是卿大夫,所以与单旗算是同气连枝。如今听命于单氏,也是实属正常。

  而在他看来,既然单旗、刘狄等人皆为暗行众。那眼前的这位巩大人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巩简听罢,很明显的一愣:

  “你何以知之?”

  李然闻言,不禁冷笑道:

  “你以为暗行众可以只手遮天?所做的事情能不为旁人所知?宋国之乱,暗行众虽不能说是一败涂地,但也绝非顺遂。其最终的结果,恐怕也不如意吧!”

  巩简听李然如此说,却显得有些茫然:

  “哼!竖子倒是会栽赃!宋国之乱与我何干?我只知单氏可制衡王室,可保我巩氏太平。至于其他的,我可就一概不知了。”

  李然闻言,心中不由一怔,但随即是立刻了然。

  原来,这巩简虽也是暗行众的身份,但他只听命于单旗,至于其他的他却是一概不管的。

  而像单旗这样的,对内能够笼络周室权卿,对外又可以与其他同盟与之外联,显然是暗行七君的职责。

  “大人既不知宋国之乱,但单、刘二人弑杀周王,大人却不能不知了吧?!在下既识破了大人你暗行众的身份,大人又何必再替他们遮遮掩掩呢?在下素知暗行众的手段,大人今若回去,必为其所害,既如此,大人何不直接弃暗投明呢?”

  李然言之凿凿,也确实是有几分底气。当初庆封之事,李然没能说到做到,费尽口舌也没有保全庆封。但那毕竟是因为彼时的楚灵王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李然当时说的固然有理,但当时为了提振军心士气,楚灵王最终还是决定杀了庆封祭旗。

  而如今的王子朝,则与当时的楚灵王情况是截然不同的。楚灵王那时候意气风发,发扬蹈厉,势如破竹,而王子朝今日方才缓一口气,故而对李然必然是言听计从的。

  而且,这个巩简身上的情报还是极为有用的。无论是对成周的情况,还是对单氏和刘氏的了解,再加上他暗行众的身份,若是能从他口中得知许多情况,那对于王子朝日后入成周是大有裨益的。

  巩简却放声大笑。

  “简如今大败,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巩简言之确确,其实并非不想投降,而是他的家人都在单旗的手上,巩简的封地并不在京地,而是在巩地,此来京地驻扎,只是受其示下,特奉命前来。

  李然又欲继续询问巩简是否有难言之隐,这时范蠡却来报,说甘鳅已率大军两万前来,眼下正在围困京邑!

  李然看了一眼巩简,也猜测出来他的家人可能是受了暗行众的劫持,如今甘鳅又来攻打,他更不肯吐露半分。

  李然也无可奈何,只命人将巩简先行关押,随后来到前厅,王子朝早就已经得报,稍显焦急。

  “殿下不必惊扰,两万之众便要攻城,此绝非易事,只是要严防内鬼投敌献城即可。若此番能够再挫甘鳅,那入主成周便指日可待了!”

  李然十分自信的言语,让王子朝和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心中一定,他们现在确实需要稳定局势。毕竟刚刚入城,还有很多事情要进行处理,而李然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只要他在,便让人感到无比镇定。

  “先生,是否可将巩简押到城墙之上,将其斩首示众,以挫乱敌心?!”

  王子朝如是发问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守城五策

  李然稍微一个思量,摇了摇头。

  “殿下,此人毕竟是勋贵之后,有爵位在身,更是周室的卿大夫。若杀此人,只怕非但会寒了其他周室大族之心,而且更会激起敌方的斗志!况且此举,对于城内的一些官吏及国人而言,也会觉得殿下乃同样是擅杀之辈,反倒是更容易让他们心生惧意!若是他们顿生反意,直接开门献城,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王子朝闻言,直呼自己短智,并是不禁点了点头道:

  “先生智虑深远,令人佩服!那不知先生接下来,可有何法御敌?”

  而李然也早已经与孙武等人是商量好了具体的措施,只见他淡然说道:

  “古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今日一战,我方必先立于不败之地,方能有所作为。今有五策,可使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其一,坚壁清野,趁那甘鳅刚刚杀到,立足未稳,且将城外一切人员辎重悉数搬回城内,实在运不来的,便许以日后重酬,就地烧毁,切不可给敌人留下任何的补给!”

  “其二,动员军民,军人每日操练,保持斗志,且对国人陈述利害,以为动员。精壮男子作为补充人员,尽快记录在册,即便是妇孺,也应分配后勤任务。另外,对于京邑内国人所从事之职业也要分类甄别。若有技长者,则任而用之。”

  “其三,为防巩简的旧部作乱,还需严查每一户所出现的新面孔,全邑暂时严禁擅自吹响乐器,高树木棍竹竿,以防有人和城外互通讯息!另外,要各家各户皆要警惕走水,家家水缸蓄满水,屋顶之上,皆要覆以湿泥。行动不便者,则由乡役代劳,以免城中火灾骤起,引起内乱!”

  “其四,对于一应辎重,看管一定要保持警惕,不得疏忽。粮草和物资的调度,看管水井,皆由官家全权负责,谨防歹人趁隙而入!”

  “其五,准备好一切可用做守城之用的物资,如木材石块,滚油硝石之类的,皆要备齐!”

  李然侃侃而谈,说的有条有序,清楚明白,各个方面都有所顾及。王子朝也二话不说,急忙命人分派下去照做,对于李然的话,他现在也唯有是言听计从。

  待到王子朝忙完,回头朝李然深鞠一躬。

  “先生为在下殚精竭虑,委实辛苦了!”

  李然上前搀扶起王子朝。

  “殿下不必多礼,然既追随殿下至此,自当是竭尽绵薄之力。”

  李然现在心中也是甚慰,看到王子朝,总觉得他儿时玩伴便如同在身边一边,这种心情和他初入楚国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然和楚灵王虽也是交情匪浅,但楚灵王其人毕竟太过于刚愎自用,虽然对李然恭敬有加,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二人也时常是离心离德的。

  李然素来就看不惯楚灵王的刚愎自用,而楚灵王也因李然的周人身份而时常堤防于他。

  而眼前的这位王子朝,非但是颇具太子晋之遗风,彬彬有礼,吐哺握发,而且其为周室同宗的身份,也自是令李然对他是毫无猜忌之心。

  李然恍惚间,就犹如回到多年前和太子晋相处的那段时光。

  而王子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知道李然智名在外,而且和他的叔父姬晋感情甚厚。太子晋被逼死时,王子朝虽然年纪尚轻,但他对于这个叔父也是印象深刻。

  尤其是其与人为善的真诚,给那时候还身居后宫而不谙世事的年幼王子朝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

  面对号称两万之众的甘鳅大军,如今攻守易位,孙武等人也立刻是加固了城门防。

  如此硬是僵持了两天,甘鳅也拿这京邑是毫无办法。城池固若金汤,他们又一时得不到任何的补给,既然一时强攻不下,便也只得是暂且偃旗息鼓。

  这天,李然得暇,本想再去询问巩简一些事情,为以后入成周做准备,不料,此刻竟然得到消息,有人发现巩简险些在狱内自缢,后所幸被人发现给及时救下,如今正陷入昏厥当中!

  李然的第一反应,便是果不出他此前所言,暗行众终究不会放过他这个失败者。

  “此人如今既身在牢狱之中,又怎会有机会自缢?”

  李然身边的范蠡说道:

  “想必是有人给他带了绫布!”

  李然第一反应竟然是观从,他当然不是怀疑此事乃观从所为的,而只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具体的内幕。

  “你去把观从叫来!”

  范蠡很快将观从唤来,观从一看到李然,便帐然道:

  “少主,是观从疏忽了,没想到竟有人会欲利用巩简求死之事来构陷王子朝!此事,确是观从疏忽了!”

  观从一来便算是先撇清关系,李然眉目一挑,也不追究于他,只管直接问道:

  “你以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想必城内定是混入了奸细,不过……或也有可能是王子殿下所为!”

  “王子朝?殿下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李然对此倒也并不确定,只听观从却是极为笃定的言道:

  “若只说嫌疑,王子殿下的嫌疑定是不会小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其手下所为,他本人并不知情。想那巩简之前曾挫败王子朝,王子朝对其有所怨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少主此前曾公开不赞成杀此人,王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当众忤逆少主的。不过……于暗地里就委实难说了。”

  李然叹息道:

  “此人还有大用,他本身是成周出来的卿大夫,又有暗行众的身份,定然是知道不少隐事。若为我们以后的行动提供便利,那是极好的。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此人却生死未卜,属实可惜!若真的是殿下所为,倒是……”

  李然本想是说让他有点失望,但是王子朝又是他现在真心想要全力扶持的人,为了一个区区巩简,倒也不至如此,再说此事真相未知,也不见得便是他所为。

  观从察言观色,知道李然心中的顾虑:

  “少主,这王子朝是否便是少主心中的答案呢?”

  李然心中的答案,便是圣君明主,能在这礼崩乐坏的环境中持危扶颠,甚至于扭转乾坤,在诸侯国中,李然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来完成这天下安宁的盛举。

  如果王子朝便是这个人,以他的身份,那自然是可以做到这一切的!

  “我倒是希望他便是这个答案!”

  “依从观之,此人目前倒也是个善苗。只要他能够守住初心,日后多多听从少主的良言,如此一步一步踏实的走下去,往后必有匡扶周室之日!然而,从却又有一层疑虑……”

  李然虽然不认同观从的很多做法,但是他对人心人性的把控,确实独树一帜,于是问道:

  “哦?有何疑虑,且说来听听?”

第四百五十章 狠活!甘鳅挟难民攻城

  随后,观从又深鞠一躬,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少主,有些话从本不该说,但王子殿下他……如今只所以对少主是言听计从,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除此之外,从也一直有一个困惑,那就是殿下他究竟是真想要匡扶周室,还是只不过是想自立为王呢?”

  李然深深吸了口气。

  “他若能成圣君明主,造福百姓,即便是自立为王,也并无不可啊!”

  李然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是有不少弑主之君的,而这其中又有不少人也成就一番霸业。就比如齐桓公,身为一代明主,但当年为夺君位却亦有杀兄之嫌。

  而王子朝至少还没有走这一步,他所做的,也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倒也不算有什么过错。

  “若果真能如少主所言,那自是再好不过。只不过,等到局势稳定,甚至如同楚灵王当年那般,声势日隆,功成名就之时,他是否还能够不忘其初心?这的确也属实难知啊!”

  李然闻言,双手别在身后,不禁是陷入了沉思中。

  “再敢问少主一句,少主以为,楚灵王当年待少主又如何呢?楚灵王其人,当年也可算得唯才是举,知人善任。但到头来呢?却依旧是逃不开骄泰自满,不听良言。以致其最后是咎由自取,乾溪受辱!这一切,少主当年可都是亲历的,想必也无需观从在此多言了吧?”

  李然思量甚久,对此也是唯有叹息一声,人的心性确实会随着局势的发展而改变,他如今所希望的,也只能是愿王子朝不会重蹈楚灵王的覆辙。

  ……

  在城池被围的第五天,甘鳅终于是得了后方的补给,并是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而城内也是早作了准备,奋力抵御。李然却依旧不太放心,于是上到城墙观望战局。

  王子朝也穿上了均服,披上了甲胄,在那亲自坐镇。孙武和范蠡则是指挥守军坚守,可谓是层次分明,慌而不乱。

  就在这时,孙武却突然下命全部停止射箭,王子朝奇问:

  “发生了何事?”

  孙武迟疑了一下,便立刻回禀:

  “殿下,敌人将大批难民赶在前面,大军却躲在难民之后……”

  王子朝和李然眺目望去,果见前阵之中有一众百姓,扶老携幼的朝这边涌来,足有千人,乱糟糟的不成行列,显然便是难民。

  而后面的大军则是紧跟其后。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忍心射杀这些难民,而当敌军,进行攻城,那便是难守,最终还是要杀死这些难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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