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257节

  也亏得道纪与暗行众并不是一路人,要不然像这样一个庞大得令人生畏的地下情报组织,若再倚靠着“暗行众”走向台前,那其能量恐怕早已足够颠覆整个周王室的了。

  “哦?如此说来,你是奉了家父之令潜伏在楚国的?”

  一番震惊后,李然又稍稍收敛了心神,并是继续问道。

  观从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并道:

  “从乃是奉老阁主之命入楚,潜伏已十年有余,为的便是扶立王子弃疾登上大位!”

  “什么?”

  李然闻声一怔,脸色顿时剧变。

  “原来那个一直在背后为王子弃疾出谋划策之人便是你!”

  王子弃疾为何能屡次获得楚王的信任,又为什么能顺风顺水的成为蔡公!

  原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王一直极为信任的观从!

  而李然此时也是心神一震,猛然想起那次在郢都,王子弃疾摆下鸿门宴,准备干掉自己的事来。

  “呵呵,难怪当年郢都对峙之事。李某就曾想,四王子为何会下得如此的一步臭棋来?恐怕这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当初,王子弃疾打算在他自己的府邸干掉李然,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对王子弃疾而言都绝不是一个好主意,可王子弃疾却仍旧是这么干了。

  而最终,李然不但反将了王子弃疾一军,而且还成功让安坐在幕后的楚王亲自上门致歉,使得楚王再也不敢心生干掉李然之意。

  从最终的结果来,王子弃疾这一手,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然当时还很好奇,他为何会下这么一步臭棋,今日看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观从的身世

  正因为观从也是道纪的人,所以他才会故意教唆王子弃疾下得这么一步臭棋,如今看来,其用意反而是为的保护身在楚国的李然。

  “呵呵,少阁主谬赞了。从只是略施小计而已,何足挂齿?与少阁主的智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不过四王子他,一直想将先生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却并非是观从所为。”

  李然身为道纪的少阁主,对于观从的重要性已无需多言。所以,观从按理是不会与李然作对。

  而王子弃疾之所以数次咄咄逼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不过是见不得李然为其王兄所器重。也担心将来有朝一日,其王兄会在李然的帮扶之下,真的就此坐稳了王位。

  现如今,伴随着李然在楚王面前失势,对于王子弃疾而言,李然也就不再具有威胁。因此,也自然就随李然去了。

  “王子弃疾,此人心术不正,望之便不似人君,你们又为何要执意扶立他为楚王呢?”

  既然知道了观从的真实身份,那李然便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接如是问道。

  “呵呵,四王子乃真正的当璧之命,此绝非如今的楚王能比。观从为此也已图谋许久,因此只希望少阁主不要阻碍了老阁主的计划才好。”

  他既受老子之命前来楚国潜伏,扶立王子弃疾。那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乃是老子所指派的,是老子有让王子弃疾登立王位之意。

  然而李然对王子弃疾实在没什么好感,闻声不由言道:

  “王子弃疾虽有谋略,但此人城府极深,虚伪狡诈,阴险诡谲,以然观之,此人绝非人主。纵有当壁之命又能如何?”

  对此,观从并未表示反驳,只是淡淡一笑。

  见状,李然的目光落在观从脸上,略显疑惑。

  只听他道:

  “据李某所知,你应当也是楚人吧?楚王即便德行有失,尔等应以苦心劝改才是,又何至于要扶立新君?此等不义之举,又何以匡正楚国?更何况,四王子乃是什么德行,足下难道当真不知?此举无异于祸乱楚国,你既为楚人,又为何要如此做?”

  这让李然很疑惑,毕竟这年头的国家归属感还很强烈,至少比之战国时要强烈。

  而观从这个楚国人,更是在现任楚王的手下得以重用的,他不思报效,反而蓄意挑起楚国内乱,这叫人又如何能想得通?

  观从听罢,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冷冽。

  他看着李然一字一句的道:

  “不敢欺瞒少阁主,从虽为楚人,却与楚国王室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

  李然闻声一怔,不解其意。

  只见观从再度背过身去,缓缓道:

  “当年先父观起,乃是楚令尹王子追舒手下的宠臣。只因先父乃是庶人的身份,无有爵禄却时常乘坐马车出入,这便得罪了当年康王身边的那些个权贵。他们那些人,一直在康王的耳边挑唆,污蔑,道尽了先父的恶语。”

  “后来,王子追舒权倾朝野,楚康王害怕自己的王位被夺,便用计将其杀了。而先父,也因为受了牵连而白白丢掉了性命!”

  “而且……而且!”

  话到这里,观从猛的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仇恨。

  “而且,康王不但杀了先父,还下令将先父五马分尸!甚至将先父的尸块传于四境,以警示他人!”

  “从怀有此等杀父之仇,与楚王室不共戴天!”

  “从之所以忍辱负重,活至今日,为的便是挑起楚乱,使楚王室兄弟相残、只有这样,才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原来,观从与楚王室之间竟还有如此一段恩怨过往。

  饶是李然也是没有想到,因此,待他听罢之后,也是好一阵沉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八个字里,究竟是涵盖了多少辛酸仇怨,又有多少悲痛折磨,他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去理解。

  从这个层面来说,观从祸乱楚国也就不是没有道理的了。

  “可如此却要牵连无数楚国百姓的性命,他们又何其有辜?”

  李然叹息一声,显得十分无奈。

  “哼!”

  “这些天杀的楚人!他们早该死了!”

  “这些年,观从早见惯了他们仗势欺人的模样,他们无辜?那他们在灭掉无数小国,为祸一方之时,何曾想过无辜?”

  显然,此时的观从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将楚王室的锅直接扔到了楚人百姓的身上。

  李然皱眉看着他,摇头道:

  “这番言论,可不像是一个智者该说的话。”

  观从闻之一笑,既像自嘲又像嘲笑。

  只听他道:

  “从自来便不是什么智者,从只是为了一个复仇而甘愿为仇人出谋划策之人!”

  在这一点上,他的这份忍辱负重倒与后世的越王勾践有些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

  只听他继续道:

  “而计乱楚国的,也并非只从一人。老阁主虽未明言,但这又何尝不是老阁主的意思?从既是身为道纪之人,自当遵从。至于报仇雪恨,也不过是顺便罢了。”

  “更何况,如今楚王倒行逆施,穷兵黩武,暴虐无度,迟早有一天会拖垮整个楚国。就算从不动手,他最终也会自取其祸,少阁主如今打算不辞而别,不也正因为此?”

  “既然连少阁主都觉得现在的楚王德不配位,那便让四王子即位又有何不可?至少四王子总该比现在的楚王熊围要好上不少吧?”

  李然听罢却是没有任何言语。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楚王是什么德性,也知道这样的楚王拖垮整个楚国只是迟早的事。

  可通过这样的阴谋诡计达成目的,扶持另外一个与之相似的君主,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王子弃疾当真能挽狂澜于危倒,扶大厦之将倾么?

  他显然不是这样的人物。

  李然看着满是恨意的观从,思虑片刻,最终问道:

  “你寅夜前来,就是要跟然说这些?”

  “然虽打算离开楚国,但毕竟还没走,你就不怕然转头就将此时告之楚王?”

  观从闻声一笑,不以为然的道:

  “呵呵,少阁主可不是这般的人呐。少阁主宅心仁厚,胸怀大德,更兼有大信,不然少阁主早就不辞而别了,又何须要等到现在?”

  话到这里,观从神色一正,朝着李然拱手道:

  “而且……呵呵,少阁主又岂能是如此自讨没趣之人?即便此事少阁主当真告给了楚王,就以楚王目前对少阁主的态度,只怕也只能是徒增楚王对少阁主的不信任罢了。”

  “此乃楚人之天命,纵是少阁主,恐怕也已是无力回天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正如观从所言,李然就算知道了今晚观从所言的一切,那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

  楚王如今的自我膨胀已经达到一个顶峰,且不说李然,便是伍举的劝谏,他也是当作耳旁风,置若罔闻。

  所以,即便李然是将今晚之事据实以告,想必楚王听罢过后也只会一个“哈哈”了事。

  观从对目下的局势拿捏得可谓十分准确,他知道如今已无人能够阻止他完成这一切了,所以他才会选择看似极为“贸然”的前来告诉李然这一切。

  从这一点来看,此人心思真不可谓不缜密。

  李然并没有搭话,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一如观从所言,此时此刻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

  观从见状,眼神微转,并是再度朝着李然躬身道:

  “少阁主即将远行,从不敢托大,故特来送行,预祝少阁主平安归郑。”

  “另外……”

  话到此处,观从微微一顿。

  李然则是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观从是继续言道:

  “从自与少阁主相识,多有得罪,此实属情非得已,故还望少阁主能莫要介意。今夜相谈,还是头一回我二人能够如此坦诚相见,既如此,从也就不再隐瞒了。”

  “实不相瞒,从其实还有一不情之请。”

  李然一听观从竟突然这般恭维于他,他也不由一怔,随后只听观从是继续言道:

  “从虽是欲扶立四王子即位,也希望藉此良机得以报仇雪恨。然四王子此人,气量狭隘,妒贤嫉能,且为人阴险,待从将其扶上大位后,从恐怕也必不为其所容。”

  “故,从也不得不为自己提前寻好新的去处。”

  “少阁主恣肆万千,智绝当代,他日有所为,必是千古流传,从敬慕甚多,恳请少阁主日后能予以收留!”

  言罢,观从躬身再拜,脸上恭敬之色,一时溢于言表。

  原来,这才是今天观从前来的真实目的。

  随着自己的大计接近尾声,观从自知不久之后也必然会被王子弃疾清算。因此,提前为自己再谋一个安稳的去处,对他而言就成了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放眼整个天下,显然李然这里是其中最为合适的那一个。

  再加上李然本来就是道纪少阁主的身份,观从若不跟随他,他还能跟随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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