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三司,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这种事情,一般会交给察院来做。”
温彦博双手背在身后,乜了他一眼,说道:“察院中,除去巡察州县的其他七位御史,目前留台的是萧翼,马周,还有你。”
“萧翼资历最深,他监察吏部、礼部,马周次之,所以他察兵部、工部,你是新来的,所以由你察户部,和刑部。”
“不过这种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温彦博语气温和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乱子,就当去了解一下刑部和大理寺了。”
程俊点头道:“我明白了。”
很快,二人回到御史台,温彦博去向台院,程俊则走入了察院。
一进院厅,程俊就看到马周在跟萧翼交头接耳。
“你们说什么呢?”
看到程俊走了过来,马周笑着说道:“我跟萧翼兄讲你上朝的事。”
萧翼满脸钦佩的看着他,说道:“处侠兄,你是真虎啊,封公找你麻烦,你都不带怕的。”
“我能不怕吗?”
程俊将怀中的铜镜拿出来,放在案几上,叹息道:“我要是不怕,我带铜镜干什么?”
“噗呲......”
马周、萧翼没忍住同时闷笑出声。
“咱们上午有什么安排?”
程俊等他们两个笑的差不多,方才问道。
马周笑道:“这个随你,你若是听到一些和官吏有关的消息,可以去跟温大夫说,他会让你写一个奏本,然后署名,再交到宫里。”
“你也可以去六部逛逛,看到有早退的,偷懒的,你都可以纠正他。”
程俊摸着下巴道:“这不是得罪人吗?”
萧翼嘿笑道:“不然你以为百官为什么不怎么待见咱们御史台的人?”
“我跟你讲一个事,此事发生在去年。”
萧翼凑到程俊身边,娓娓道来:“当时咱们御史台有一位殿中侍御史,名叫张行成,有次出去办事,碰到一个官员,那官员问他,‘阁下面生,在哪个司任职啊’?”
“咱张副端就说了,说在御史台。”
“然后那位官员马上回去沐浴,对别人提起这事时,说是除除晦气。”
程俊饶有兴味道:“然后呢?”
萧翼笑哈哈道:“还有什么然后?那位官员被张副端盯了半年,三个月前被降职调离京城了。”
这是个狠人......程俊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问道:“张副端在台中吗?我去拜会他一下。”
萧翼耸肩道:“不在,那位官员被调离京城后,张副端也以巡察州道的名义,跟着去了。”
气性真够大的......程俊忽然福至心灵,转头问道:
“对了,咱们御史台只能查这会当职的官吏吗?”
萧翼道:“不啊,休沐的你也可以查。”
程俊肃然道:“那我去查一查宿国公。”
“宿国公不是令尊吗?我记得他今日休沐......”
萧翼很快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你回家啊?”
马周也是一脸愕然。
程俊解释道:“不是回家,我是去查他,看他有没有在背后辱骂陛下!”
马周张了张口,想提醒他这两个意思是一样的。
萧翼则是一副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这个理由,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程俊看他二人没说什么,将象牙玉笏放在桌上,便起身道:“这是封德彝的笏板,先放咱察院,我先去查了!”
说罢,他对二人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萧翼转头问道:“宾王兄,咱们刚才是不是应该拦住他?”
马周扶额道:“你别说,我这会也觉得他刚才说的挺有理的。”
许久,温彦博来到院厅外,想要再叮嘱程俊几句,防止他下午去了惹事,却只看到马周和萧翼二人,皱眉道:“程俊人呢?”
萧翼道:“去怀德坊查宿国公了。”
“怀德坊......宿国公......”
温彦博咀嚼了一下,登时勃然大怒道:“那不就是回家去了吗?”
“当职时间,谁让他回去的?”
马周解释道:“他说御史监察百官,职责所在,宿国公也是朝中一员,他要去查,我们拦不住啊。”
萧翼直接起身道:“要不我叫他回来?”
温彦博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算了,下不为例!”
等他走后,萧翼啧啧了一声,说道:“温大夫对处侠兄真宽容啊。”
马周莞尔,“你要是有处侠兄的能耐,他肯定对你也很宽容。”
萧翼感慨道:“我就是有那能力,也没处侠兄的胆量啊。”
…………
太医署。
魏征坐在门口,神色凝重的望着皇宫方向。
第60章 太医署太受欢迎了
这会他们已经在朝上了,不知道结果怎样......
魏征正思索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忽然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转头望去,就见魏叔玉端着一个水碗走了过来。
“父亲,这是巢太医煎出来的药汤,说是败火,您也喝点。”
魏征微微颔首,接到手中,轻轻抿了一口。
昨天晚上魏叔玉和封言道,以及王珪、刘祥道都醒了过来,因为天色已晚,便和他一起住在了太医署。
宵禁结束后,封言道和刘祥道、王珪都已经回家休养。
他则借口需要调养,和魏叔玉一起暂时留在这里。
“叔玉,你感觉怎么样?”
魏征抬头问道。
魏叔玉咬了咬牙:“孩儿身体没有大碍,但是,心里有气难出。”
魏征一口喝完了汤药,呼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说道:“封德彝今天上朝参他了,等下了朝,你这口气就出了!”
“那太好了!”
魏叔玉眼眸一亮,激动道:“只程俊打人这一条罪名,就足以令他丢掉御史之职!”
魏征微微颔首,“封德彝的能力,为父还是相信的。”
“快快,这边!”
这时,一名紫袍太监步履匆匆的从远处走向这边,时不时回头冲身后焦急招手。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皇宫侍卫,二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躺着个紫袍老头。
魏征看清楚那个老头的长相,竟是封德彝,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怎么把封公送太医署来了?”
魏叔玉揉了揉眼睛,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张阿难看见是魏征父子,先侧开身子让两名侍卫送封德彝进太医署,随即说道:“封公晕了,不送太医署送哪?”
魏征脸色一变,“是不是被程俊气的?”
“不是,是封公一头撞在廷柱上,把自己撞晕了。”
魏征倒吸了一口凉气,“封公死谏了?”
“也不是,”张阿难语气古怪道:“是封公打程俊时,被程俊躲开,他不小心撞到了廷柱上。”
“……”
魏征拽住他的手臂,急声道:“张内侍,你仔细说说!”
张阿难耐心的将早朝经过说完。
魏征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万分庆幸,想好先让封德彝打了头阵。
这时,巢元方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瞪着张阿难道:“张内侍,朝堂那边是怎么回事,昨天送来四个,今天又送来一个,嫌老夫这个官当的太轻松了吗?”
张阿难双手一摊,道:“咱家也不想送人过来,但没办法,谁让陛下选的新御史气人呢。”
巢元方挑眉道:“是那个程俊?”
“就是他!”
巢元方转头看向魏征,说道:“魏公,他是言官,你也是言官,你不管管?”
这一招,我昨天才在封德彝身上用过......魏征面对激将,沉吟道:“此子确实嚣张,王大夫之怨、刘中丞之仇,封公之恨,老夫管定了!”
张阿难听得肃然起敬,不愧是敢于犯颜直谏的谏议大夫,说话就是硬气!
巢元方脸色一缓,问道:“什么时候管?”
魏征扶着脑袋,拧着眉头道:“等我好了以后!”
“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魏征捂着心口道:“刚才看到封公被送过来,我突然有些不适。”
巢元方打量了他几眼,道:“那你在太医署多住几天,老夫给你调养调养。”
“多谢巢太医!”
魏征拱手应谢,又目送张阿难和两名侍卫离去,方才转头看着御史台的方向,神色变得凝重。
他不是有意要拖延,而是感觉这次棋逢对手,有必要谨慎一些。
…………
“三郎回来了!”
怀德坊,程俊骑马回到府邸,就看到程忠笑着迎了上来,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他说道:
“忠伯,我爹呢?”
“郎主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