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摊开手掌,领着他前往关押人犯的地方。
刘祥道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察院,说道:
“程俊,你现在是殿中侍御史,按照规矩,你应该在殿院,来察院干什么?”
程俊解释道:“因为我将他们请到了察院。”
刘祥道没再多说什么,打量着察院内的情况,同时问道:“崔家人呢?”
“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
程俊指了指左右两边的屋门说道。
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啊......刘祥道越想越觉得古怪,哪有请人家父子二人过来,还把他们父子分开的。
“崔民令在哪?”
刘祥道问道。
“刘台端随我来。”
程俊带着他,来到老头所在的屋子外面。
刘祥道看到屋门上挂着门锁的那一刻,瞳孔巨震,猛地拽住程俊的胳膊,问道:
“程俊,不是说请他来的吗?”
程俊点头道:“是请来的。”
刘祥道指着门锁道:“有这么请人的吗?”
程俊沉吟说道:“刘台端,我跟你实话实说,其实我请他来御史台,是给咱们报仇。”
刘祥道猛地后退一步,一本正经的撇清关系道:
“打住,不要往下说了,程俊,我要提醒你,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话音甫落,屋内响起了崔民令的大吼声:“好一个与你无关!刘祥道,若是你跟此事无关,把门打开,放老夫走!”
刘祥道闻言快步走到屋门门口,对着里面说道:
“崔家主,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稍等片刻!”
崔民令扒着门缝,瞪视着站在门口的刘祥道,大喝道:
“事情就是老夫没有触犯律法,却被他关在这里,现在清楚了吗?开门!”
刘祥道解释道:“我没有钥匙。”
“你找他要!”
崔民令指向程俊道。
刘祥道转头看了看程俊。
程俊摊开双手道:“我也没有钥匙。”
听到这话,刘祥道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崔民令开骂道:“老夫就知道,你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刘祥道,你是侍御史,程俊是殿中侍御史,你是他的上官,你让他把门打开,他能不听命行事?他就是没有钥匙,也该把门砸开!你下令,看他听不听!”
刘祥道沉默不语。
崔民令冷笑道:“你还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
“……”
刘祥道心头一沉,坏了,我不该来啊。
怪不得程俊在台院院厅中,说什么“不好说”、“说了不好”,支支吾吾半天。
程俊要是早说清楚原委,刘祥道绝对不会来见崔民令。
现在好了,黄泥抹裤裆,不是也是了。
刘祥道黑着脸,拽着程俊走到一边,瞪视着他道:“程俊,你在害我。”
程俊疑惑道:“刘台端,瞧你这话说的,我害你什么了?”
刘祥道板着脸说道:“崔家父子是博陵崔氏,五姓七望之一,你抓他们,就是得罪了五姓七望,现在拉我下水,让我跟着一块得罪他们,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程俊摇了摇头:“刘台端此言差矣。”
“陛下和温大夫一开始决定的巡察河北道的人选,就是你,其实你早就得罪了五姓七望,如果你没得罪他们,你去崔家拜访时,崔家能不给你面子吗?”
程俊缓缓说道:“昨天你带我去崔家登门拜访,结果却是崔家人把你连同我一起,赶了出来。”
“崔家早就把你当成对头来看,你却还想与他们患难相随,休戚与共?”
程俊问道。
刘祥道再次陷入沉默,心中觉得程俊说的有些道理。
事实上,程俊这次并没有忽悠他。
而且,也没有甩锅给他的意思。
在看到刘祥道的那一刻,程俊便想明白过来,温彦博的暗示,其实不是让他甩锅给刘祥道,而是在提醒他,崔家父子一事,其实和刘祥道脱不开关系。
“把你知道的,还有你已经做了的事,都告诉我。”
刘祥道盯视着他说道。
程俊如实相告。
刘祥道侧耳倾听完他说的话,沉声说道:
“你太保守了。”
这是该从你嘴里迸出的词吗......程俊怔然,忽然有种听到“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的感觉。
程俊好奇道:“刘台端有什么良策?”
刘祥道神色一肃,说道:“抛开私事不谈,这件事是公事。”
说得好......程俊听到他给此事定性,重重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刘祥道继续说道:
“既然是公事,就该公事公办,你不要自己下决定,应该交给上面的人。”
程俊正色道:“我就是这么做的,刘台端,你就是我上面的人。”
刘祥道脸色一僵。
程俊是殿中侍御史,他是侍御史,按照御史台的官阶品级,确实如程俊所说,他是程俊的顶头上司。
但问题是,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刘祥道扯了扯嘴角,说道:“还得往上。”
程俊沉吟道:“你是在说温大夫?温大夫得知消息,已经跑了。”
刘祥道没好气道:“要么说你保守,你就不能再往上想想?往最高处想!”
程俊恍然:“你说的是陛下?”
刘祥道沉声说道:“没错,正是陛下!你应该去找陛下,将此事呈上去,让陛下做决定!”
让我去......程俊准确把握住他言语中的重要一环,问道:
“刘台端,我是殿中侍御史,你是侍御史,论品阶,你在我之上,论资历,你也在我之上,所以上呈此事的人选,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你!”
刘祥道不客气的将球踢了回去:“你去!人是你请回来的,你熟悉过程!”
程俊耐心道:“我可以把过程讲给你听。”
刘祥道盯着他,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的上官吗,我这个上官,命令你去,你去还是不去?”
程俊不假思索说道:“既然是命令,我去。”
刘祥道淡淡道:“那我就命令你,将此事上呈给陛下!”
“诺。”
程俊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露出善良而温和的笑容,行礼说道。
第288章 你回答的太抽象了
太极宫,甘露殿。
下午时分,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
这时,张阿难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他的身边,小声道:
“陛下,程俊来了。”
李世民抬起头,问道:“他来干什么?”
“程御史说,有要事启奏。”
听到这话,李世民好奇道:“他要奏什么事?”
张阿难道:“奴婢问过他,程御史说,不好说。”
李世民愕然道:“什么叫不好说?”
张阿难语气古怪道:“他又说,说了不好。”
“……”
李世民一头雾水道:“既然说了不好,还说什么?”
“让他进来。”
李世民有些好奇,程俊究竟要说什么事。
“诺。”
张阿难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很快,程俊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大甘露殿中,行礼道:
“臣殿中侍御史程俊,拜见陛下。”
李世民合上奏折,望着他,直接问道:“程爱卿,你要奏什么事?”
程俊一本正经道:“陛下,臣是奉刘台端之命,前来上奏此事。”
刘祥道让他来的?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李世民虽然心中有些困惑,但没有多问,耐心听他的下文。
程俊问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有人在长安城驾着马车,撞到了行人,不仅不赔礼,反而动手打了行人,此人该不该绳之以法?”
李世民沉吟道:“当然应该。”
程俊又问道:“这个驾着马车的人,只是一个车夫,马车之上,还有一个人,此人有没有可能是同伙?”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当然有,就算不是同伙,也该同担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