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眉头一皱,“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御史台,不是菜市场,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崔民令闻言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是自投罗网,怒然道:
“程俊,你这是拘禁,你知道老夫是谁吗,老夫的崔,是博陵崔氏的崔!”
程俊奇怪道:“崔家主,谁拘禁了?你现在不是被拘禁状态。”
崔民令道:“那你放老夫走啊!”
“那不行。”
程俊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人犯就在路上,这会放你走,你劫狱怎么办?只有人犯到了这里,我们再把他送回狱中,你才能走。”
崔民令猛地抓住他的言辞漏洞,大声叫道:
“不对,你刚才说的是,要我在这里等十天半月,现在又说人犯就在路上,这句话不是自相矛盾?”
程俊疑惑道:“哪里矛盾了?”
崔民令道:“你说过,我崔家的车夫是被关押在御史台,这里就是御史台,他来这里,怎么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程俊沉吟问道:“崔家主,你知道我御史台的台狱在哪吗?”
崔民令眼瞳一凝道:“不是在御史台吗?”
“是御史台没错......”
程俊竖起两根手指,认真道:“但你要知道,咱大唐有两京,一个是西京长安,一个是东都洛阳,朝廷在这两个地方都置设了御史台,陛下准许御史台置设狱司,自然也有两个了,其中一个御史台狱是在这里,另一个,在洛阳。”
“我们把你家的车夫,送去了洛阳的御史台狱。”
程俊正色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是秘密将人犯送出京城,连我也不知道他们走的哪条路,所以,我派人去了洛阳的御史台等着,等他们一到,就往回赶。”
“这一来一回,是不是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崔民令盯视着他,紧握着手杖的手颤抖了起来,纯是被程俊气的。
他看得出来,根本没有什么洛阳御史台狱,也没有什么送崔家车夫去了洛阳,程俊是在胡诌。
但问题是,无法证明他在胡诌!
崔民令强忍着怒意道:“老夫不见我家的车夫了,老夫要见黄门侍郎崔民干!”
他觉得现在必须摇人对付程俊才行。
程俊隔门望着老头,说道:“黄门侍郎是陛下的近侍,我哪能叫的动他。”
崔民令道:“不用你亲自去叫,我的另一个车夫这会就在皇城外面,你派人告诉他,他知道怎么做。”
程俊摊手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御史台刚刚置设狱司,人少事多,腾不出人来帮你传话。”
崔民令见他不让自己出去,还不让自己摇人,心态大崩,跳脚怒骂道:
“程俊,你无敌了!”
“你嘴上一套套的,说不是拘禁老夫,你又不让老夫出去,其实你一直都懂你在干什么!”
“我无敌了吗?我真觉得我之前对你太温柔了!”
程俊站在门口,隔着上了锁的屋门,不忿的叫道:
“崔家主,我就不明白,是你想过来看看,我带你过来,又是给你准备单独的屋子,又是将你的事情往前安排,到头来你还要说我的不是,你这人咋这样呢!”
“你,你——”
看着程俊一副不忿的模样,崔民令气的脑袋嗡嗡作响,本就大崩的心态,此时再绷不住,敖了一嗓子,倒在了地上。
第28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
崔民令没晕,只是气懵了坐在地上。
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自打程俊来到府上,他一直没敢掉以轻心。
来御史台,是他衡量过了利弊,才跟程俊来的。
他不来,崔文武就得来。
身为博陵崔家的一家之长,胞弟是天子近侍黄门侍郎崔民干,崔家又是五姓七望中的一员。
无论哪一条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忌惮。
这么多的优势在手,崔民令自信程俊不敢对他动手,所以来到了御史台。
但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程俊还真就敢!
老夫不该来啊.......崔民令喃喃自语着。
程俊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还意外他晕了,但见他双目失神,呆滞的模样,确定他还没到晕的地步。
“崔家主,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先去忙了。”
“……”
得不到对方回应,程俊便大步离开。
不远处,马周、萧翼站在那,目光古怪的望着他。
“处侠兄,你还真搞定他了?”
萧翼咂舌道,程俊和崔民令的对话,他们刚才听得一清二楚。
程俊笑道:“崔家主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以,我能用理服他。”
萧翼额了一声,最终还是将反问的话咽了回去。
马周问道:“你打算关他几天?真就十天半个月?”
程俊沉吟道:“他要是想在咱们御史台养老,也不是不行。”
这是想把他关到死......马周扯了扯嘴角。
关押的人是博陵崔氏的家主,他一点都不慌吗......
这时,程俊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萧翼兄,宾王兄,咱们还得去一趟崔家,这次务必把崔文武带回来。”
二人闻言被震撼了一把,萧翼不敢置信说道:
“你抓了他爹还不够,还要抓他儿子?”
程俊面露笑容道:“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他们父子分开,所以我要让他们父子团聚。”
“……”
看到二人沉默模样,程俊安慰道:
“别怕,出了事我担着!”
萧翼挠了挠头,咬牙说道:“老子都抓了,也不多他儿子!”
说完,他看向了马周,问道:“宾王兄,你去不去?”
马周沉声道:“去!”
…………
崇仁坊,崔家。
堂屋中,少年崔文武站在屋外,双手背在身后,焦急的来回踱步着。
“这么久了,我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崔府管家此时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赶忙说道:
“十三郎,老奴刚刚问过随郎主一起去御史台的车夫,车夫说郎主让他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郎主出来。”
“出事了......”
崔文武脸色微变说道。
崔府管家惊声道:“不会吧,咱们是博陵崔家,五姓七望之一,宫里又有崔侍郎照应,程俊哪里来的胆量,敢抓郎主?”
“再者,郎主没有触犯律法,就算程俊有这个胆子,也没有理由啊。”
崔文武摇了摇头,说道:“别人找不到理由,程俊说不好。”
联想到程俊赶过的事,崔文武喉咙攒动了一下,说道:
“必须未雨绸缪,你现在立即派人去其他五姓七望之家,将此事的原委说给那些家主听。”
程俊这次损害了五姓七望的利益,七家必然同仇敌忾,讨回颜面。
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有所动作。
“诺!”
崔府管家立即领会到崔文武的用意,点了点头,转身派人前去各家告知。
许久,崔府管家再次回来,说道:
“十三郎,底下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已将消息带到。”
崔文武此时坐在堂屋中,神色还是看得出几分焦躁,闻言立即问道:“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崔府管家道:“其他六家的家主说请你放心,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崔文武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砰!
这时,府门忽然响起被踹的声音。
下一秒,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崔文武听到动静,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带着崔府管家走到府门处。
果然,下一秒,身穿浅绿色公服的程俊,和同样头戴獬豸冠的两名青年监察御史,映入他的眼帘。
崔文武惊怒道:“怎么又是你们三个?”
程俊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崔十三郎,我们又见面了。”
崔文武没有吭声,而是望向他们身后,见空无一人,问道:“我父亲呢,怎么没有跟你们回来?”
程俊道:“令尊这会在御史台等着见你们崔家的仆役。”
等着......崔文武咀嚼着这两个字,下一秒,他脸色大变道:“你抓了我爹?”
程俊摇了摇手,说道:“不不不,我只是让他等等,绝对没有抓他。”
“如果崔十三郎不信,可以跟我去一趟御史台,一看便知。”
“……”
崔文武抿着嘴唇,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