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50节

  依目前的汉家制度,朝廷每年可通过各部首领收取缴賨每口四十钱,算是将其纳入治下。

  与汉民所承担的相差甚远。

  但这四十钱,仍是少民不愿承担的,更不要说还有不可避免的恶吏盘剥。

  荆州除南阳郡外,其他郡均有蛮族,唯有南郡因为曾经迁过一批蛮族至江夏,方才少一些。

  时至今日,如扬州的山越、荆州的诸郡蛮族,与当地汉人的关系仍不和睦。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在荆州有蛮族活动的地方,当地汉人大都会以宗族为单位组建武装力量,用以应对蛮人。

  而这种武装力量一旦没有得到有效的监管,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很容易为祸一方。

  史书称之曰宗贼。

  历史上刘表单骑入荆州,便在蒯氏和蔡氏的协助下,用鸿门宴一口气宰了宗贼首领五十五人,即便如此,还有遗漏的。

  荆州刺史府的消息不是秘密,很快就随着在场官吏的归家而传递到周边郡县。

  华容县位属州治所在的南郡,在云梦大泽之北,不足万户,只有县长。

  世人以宗族为基,抱团取暖,而在华容县,以贝氏为尊。

  贝氏贝羽也因此得为本县功曹。

  功曹诸曹掾之首,主掌辅佐县长之任,赏功罚过,不论是郡国功曹还是职权更弱的县功曹,都是地方豪族用以影响官府的最佳官职之一,若是豪族并立,甚至会轮换为之。

  不过华容县人口少,并无能称豪族者,其诸多宗族中,唯有贝氏一枝独秀,小宗族皆不能与之抗衡。贝氏作为一县豪强,久居功曹,借此把控地方已是许多年了。

  目前的华容县长赵成无力与贝羽对着干,干脆变成了“你好我也好”。

  江陵的消息传到华容县,贝羽遂邀请了几个在本县中说得上话的宗族之人,前来商议对策。

  客人就坐后,贝羽先是说了从江陵传来的消息,道:“刺史与太守不提,不过是仿照过往旧例,将其喂饱而已,唯独从京中来的侍御史田丰不像是好相与之人,万一他不肯与我等便利……”

  在场之人对于各自干过的坏事心知肚明。侵占土地、掠夺民财已经是毛毛雨了,大家都这么干的;架空个把县长也还不算过分,毕竟没有胁迫驱逐嘛;唯有借着州郡自行开采铁矿的便利私造军械不可饶恕,但这事他们做的极为隐秘。

  至少来客们不认为田丰人生地不熟的,能发现这一点。

  有人道:“要我说,不过增了半成租税而已,分摊下来也没多少,我等补上就完事了,大不了等到明年没了外来的御史巡查,再从那些黔首处将我等今日所费拿回来。有什么打紧的?”

  他们族中吸纳的人口、田亩即便加起来也就与贝氏相当而已,如何肯做出头的椽子。

  贝羽近些年以喂养加胁迫的方式近乎将县长赵成变成了他的印章,若非县中的权力有不少上交到了郡中,还需要县长赵成与郡中督邮等打交道,且害怕朝廷追责,他都可以取而代之了。

  心中那几分说不清的野心促使着贝羽强调道:“太尉月前才离开长沙郡,往扬州去,不知何日又会来荆州。万一这个田丰想要拜见太尉,我华容恐怕会是他的前站。到时候万一他真不留一点情面,我们当初买下田地,有些首尾可还没处理干净。”

  先前说话那人被唬了一跳,忙道:“咱们买的田亩是在县寺中留下记录的,童叟无欺,不怕那田丰来查。若是真要了那些黔首的命,你不怕出事啊!万一他们朝北逃到江夏蛮,可就不归我们控制了。”

  另有一人道:“我以为田丰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我们罢了,无非是想从我们这里榨取更多钱财,他还能真愿意走到那群黔首之中为那群黔首说话不成?我是不信。如今正是草木茂盛之时,阻塞乡间小道,我等世代居于此地,尚且不愿在此时入乡里,想来那田丰届时不过来县城转上一道罢了。”

  贝羽见这些人一心想着妥协,情知劝说不得他们。

  可他有种预感,田丰在江陵的做派可不像只吓唬人的,未必能像郡中巡察此县的督邮一般容易喂饱。

  他们借着县长赵成的权柄做下的那些巧取豪夺之事,必然是骗不过有心人的。

  在客人走后,贝羽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叫来信得过的家仆,吩咐道:“即刻出发,去长沙郡送给下隽县苏代苏公处!”

  待家仆走后,贝羽叫来弟弟,低声吩咐。

  在他弟弟震惊的目光中,贝羽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不留下首尾,与我贝氏何干?届时再立下些功劳,若能当个正儿八经的郡守县令,我才算得偿所愿。”

  对田丰的出现做出反应的并非贝羽一人,随着消息的传播,襄阳县蔡氏、蒯氏,江夏郡张虎、陈生……荆州各地皆有异动。

  他们应对刺史府的巡察驾轻就熟,郡县都是他们的人,唯有田丰,这个不同寻常的外来者……

  田丰在首个巡察之地的作为,将会决定他们的态度。

第94章 董重的忧虑

  处在风口的田丰对自己的处境并非没有预料。

  但他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潜在的对手。

  河南之南便是南阳,自进入荆州以来,他便从随行的队伍中挑选出了几个机灵之人,三两成群分往各处。

  考虑到异乡人在乡里过于显眼,便使他们装作王睿或诸葛玄的琅琊亲戚,过路而行。

  若事有不谐,还能直接亮明使者身份。

  巡察的一行人终究是朝廷的使者,代表着天子。如果真有人敢对天使动手,别管以什么理由,都绝非是可以轻松揭过的事情,也就比直接谋反好上一丢丢。

  在田丰到江陵传达过诏书之后,派去各处的人纷纷回报。

  虽然有受到刁难的,甚至其中一个还曾被当成盗贼被乡中游徼逮捕过,但终究所有人都全乎地回来了。

  给田丰带来了南阳郡、南郡、江夏郡的消息。

  最北的南阳郡生活着许多开国权贵之后,其情况与冀州区别不大,

  但再往南的地方可比冀州乱多了。

  冀州的豪族虽也会修建高墙大院,也会修建高楼用以瞭望周边,但往往也就会寻些门客游侠充作护卫,终不敢做的太过分。

  而南郡、江夏郡的宗族,则以备寇蛮族为理由,几乎是光明正大地武装乡里。

  这让田丰涨了不少见识。

  田丰结合一路上他的亲眼所见,虽还没来得及了解荆南四郡的消息,但猜测并不会和南郡江夏郡有太多区别。

  不过田丰也很明白自己此行的目标,虽认为此是隐患,可这不是他现在要管的事,此事大可在回去后写一封奏书。

  田丰自入朝以来,所见贵戚跋扈、宦官当道,好在宦官及其党羽无法一手遮天,贤臣仍能与之抗衡。

  以他所见,此事涉及实务,定能引得重视。

  按照惯例,郡国九月就该收集好当年的上计数据,十月就该派上计吏把结果送达雒阳了。

  今年就算迟一些,也左右不过九、十月。

  这两个多月,便是田丰的巡察时间。

  重点便是乡官里吏有无欺压贫苦百姓之举。

  “田御史,接下来该去何处啊?”说话之人名叫陈专,原是个屯长,负责管理随行护卫的二十个卫士。他原本上升无望,很希望借此机会能和田丰这样的前途无量之人搭上关系。

  田丰心知这两个多月若想将荆州各县看个遍基本是不可能的,但荆州七郡总要走上一遍。

  他道:“我们的人只去了江夏郡西北诸县,不算深入,如今当向东往江夏南部一行,再转道长沙,巡察荆南。”

  陈专同样将地方上的武装看在眼中,他意有所指地建议道:“十年前江夏蛮曾联合庐江盗贼叛乱,此去宜当慎重。最安全的办法是联络刺史郡守,使其遣郡兵护送。我这两什兵卒虽是精锐,防备寻常的盗贼不成问题,可毕竟人生地不熟,一旦招惹到蛮族,其人多势众,恐难以抵挡。”

  田丰摇头:“若是带上郡兵,只怕许多地方去了也是白去。不过的确不宜再像在南阳时那般分人探察了,当走大路,亮明旗帜。”

  按照田丰原本的想法,他是不愿意在巡察时一直这么光明正大的,暗中行事才能更好的了解真实情况。

  奈何荆州现状如此,他虽认为不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袭击天使,但却不能不防。

  陈专指着舆图,问道:“此处往江夏去,可直走江夏竞陵县,亦可沿着云梦大泽东行,经过南郡华容县转入江夏。田御史想要走哪条路?”

  “就从华容走吧,待离开江夏去长沙时,便不经南郡了。”

  ……

  雒阳。

  董重自从平尚书事首日见刘辩对他一笑,便总觉得刘辩要借机找他麻烦。

  尤其是当他看到每每刘辩提出什么举措,何苗也就罢了,丁宫、樊陵、卢植这三个人都是一副太子言之有理的模样。

  即便有讨论,董重也插不上话。同样插不上话的何苗尚能安之若素,可董重只觉得他像个外人。

  在这种气氛之下,接下来的好几日,董重都甚是安分。

  原本他还在董太后面前立下豪言壮语,打算在云台殿给刘辩找点麻烦,如今却生怕刘辩反过来找他的事。

  他意识到,如今可没有太后保着他了,一旦出事,等太后回来,只怕万事皆休。

  董重索性干脆偃旗息鼓起来。

  可他作为平尚书事,总不能刚开始就称病躲在家里不去云台殿吧!

  董重躲不过去,只能每日提心吊胆、小心谨慎,谨防刘辩找他麻烦。

  时间久了,董重一直没等到刘辩真的找他麻烦,便觉得有些经受不住了。

  十常侍中,张让陪同皇帝出巡去了,如今掌管云台殿的中常侍是郭胜,在董重心中,那是铁杆的太子一党。

  原本遇事会和董重有商有量的孙璋也跟着董太后东去。

  董重便去同亲近永乐宫的中常侍段珪商量对策。

  十常侍守望相助,段珪并未听闻哪里有说太子要对董重下手,不明所以,问道:“将军是从何处知晓太子要降罪于将军的?”

  董重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只能道:“我当初得罪过太子,太子肯定会趁着太后不在时报复我的。”

  不能说董重所言没有道理,段珪安慰道:“现今宫中与行在通信不绝,太子就算想要治罪将军,也不会做得太过。将军且放心,若将军身陷囹圄,我一定会替将军传信给皇太后。”

  董重这才稍微放心。

  可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段珪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张让走后,留守雒阳的十常侍以赵忠为首,段珪很快就把情况告诉了赵忠等人。

  之后他们就面临了一个选择,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太子。

  郭胜很希望能以此事在刘辩那儿立上一功。

  但段珪只是想将此事在十常侍中互通有无,他担心一旦太子知晓此事并因此针对董重,万一被董重知道自己没能保守住秘密,恐怕等到太后回来他就要倒霉了。

  毕竟明面上他可是亲近永乐宫、亲近刘协的。

第95章 宫内事

  郭胜则劝说段珪道:“我等当然知道你的本色,但太子殿下不知道啊,你难道不想向太子殿下示好?至于你担心会让董重知晓这事,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为伱遮掩的。”

  段珪犹豫不能决定。

  赵忠狠狠瞪了郭胜一眼,斥责道:“你别忘了我等守望相助是为了什么?现今宫外那些残酷凶暴之辈亡我之心不死,汇聚在大将军何进身旁,你难道不知道吗?何进是太子的舅舅,你如何能保证太子能阻止何进重复窦武的旧事?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放弃过往的策略,只选择站在一边呢!”

  段珪对于赵忠的话深以为然。

  他见郭胜脸色不太好,尝试在中间当个和事佬:“郭常侍的好心我当然是明白的,我当然也愿意亲近太子。可不论作何决定,总归是为了咱们自家的安全,我等都该同心共济。莫要忘了当年曹公的教诲。”

  当初曹节等人除掉窦武陈蕃后,为了争权夺利,中常侍彼此间有了龃龉。司隶校尉阳球抓住了这一机会,首先对当时权势仅次于曹节的中常侍王甫下手,将王甫和王甫的两个养子俱磔尸于城门,逼得亲近王甫的太尉段颎自杀。

  之后,阳球便与司徒刘郃商量将下个目标对准曹节和张让等人,但在行动前,被物伤其类的曹节联合众宦官诬告反杀。

  原本宦官就有串联结众的习惯,虽后来曹节离世,但张让等人也是此一事的亲历者,知道团结一致的重要性。

  所以才会有长秋宫与永乐宫剑拔弩张,各自的宫令赵忠和孙璋虽表面上看着仿若有深仇大恨,但背地里却是另一幅面孔。

  郭胜很听劝,在段珪话说完后,立马向赵忠认错,但还是强调道:“何进固然忘恩负义,可车骑将军向来与我等为善,皇后也离不开我等,更何况太子也心向我等,不必过于惧怕。”

  赵忠虽也亲近刘辩,却没到托付全部身家的程度,他说道:“我岂能不知陛下对太子的信重?只是太子殿下素有主见,虽不易被外头的士人蛊惑,但我等也难以施加影响。此前让公在玉堂殿辅佐太子,几乎没有对政务提出建议的机会,这也是我心有疑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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