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草药、粮食的供应,这些都是最基本需求。
好在过去有因灾祸而移民的经验,倒是省了刘辩的许多烦恼。
不过考虑到此次移民涉及到五个州,尤其是荆南四郡的蛮族并不算少。
于是在刘辩的建议下,太尉马日磾持节前往主导移民事宜,以防地方生乱。
上一次太尉持节在外还是张温面对凉州叛乱那次。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能腾开手的刘辩总算可以思考一下该如何利用王芬谋反案了。
王芬是天下有名的名士,说这样一个人意图谋反,就像开始时许多人不信他会私募兵卒一样,同样会有很多人不信。
所以陈逸必须活着。
他要到雒阳接受审判。
而至今仍坚信陈蕃窦武是王莽之流的灵帝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遣人去迎接护送。
下一章删删改改,今天应该出不来了
第78章 案情处理
陈逸的事一出,立马压倒了雒阳对骆俊和陈王宠罪行的讨论。
根据廷尉羊续的调查,袁绍的指控是真的,骆俊的确私用了陈国之粮。
当初汝南黄巾再度兴起时,沛国、陈国皆有黄巾入侵的迹象。
陈王宠便效仿当初黄巾刚起之时,一方面增加军队,一方面接受汝南、沛国逃亡百姓的投奔。
而这两者,都需要钱粮打底。
陈国用了本国粮仓里粮食,却因为“疏漏”没将用掉的粮食上报朝廷,导致在朝廷册上的粮食要比陈国实际的粮食多出不少。
很难不让人怀疑,在下半年的陈国上计,这些多出的人口会不会也因为“疏漏”而在账面上消失。
陈国紧邻灾区,在刘辩的规划中,自然是要先把全部粮食运往灾区,之后再从别处调粮补充,以备不时之需。
骆俊不敢上书言明事实,只得自导自演了一出粮食消失术,可他却低估了袁绍的能力和胆子。
但凡有点线索,袁绍就敢把这屎盆子往骆俊身上扣,更别说这事还真是骆俊干的。
如果没有这次水灾紧急调粮,只需到明年,粮仓里的粮食就能与账面上的数据对应上了。
目前来说,就羊续审判的结果来看,这起案件和陈王宠无关。
如今汉室诸侯王封国内的上层官员全由朝廷任命,无论是对封国内军队还是行政诸侯王都是无权插手的,只能收取法律规定的该国租税作为俸禄。
骆俊放任陈王宠掌控军队,即便有黄巾之乱作为借口,但正如袁绍所说,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死罪。
唯一需要纠结的是陈王宠。
骆俊身上的罪过放到陈王宠身上,就变成了自保。而且,陈王宠的确只在有乱时才集结军队。
若要告其谋反,有污蔑之嫌。
灵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既不想背负刻薄宗室之名,又想给自己出气。
但他很快就因为陈逸将这件事先抛之脑后了,至于刘宠,先关着吧,也算是出气了。
……
在窦武陈蕃的问题上,灵帝一直认为错的不是他,而是天下士人。
如今抓到了陈蕃之子陈逸的确切罪责,灵帝兴致盎然地同刘辩谈起了等陈逸安全到雒阳之后,该如何处置。
自从出巡计划被迫取消后,刘辩许久没见灵帝这般开心了,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我听说朝野上下诸多议论,仍有人在为陈逸奔走,认为其无谋反之实,乃是被人诬告。廷尉不堪其扰,都闭门谢客了。”
“那又如何,陈逸其罪当诛!想为其翻案,痴心妄想!”显然,灵帝对于外界的评论也有所耳闻,“正好以此案来看看羊续是否会徇私。”
新仇旧恨,灵帝哪有这么容易放手。
归根到底,这次谋反案虽称得上是一出闹剧,称得上没造成一点破坏,可谋反终究是谋反,处罚的力度全凭皇帝把控。
刘辩问道:“父皇准备如何处置陈逸?”
“谋反,当夷其族!”
灵帝说完,却见刘辩睁大眼睛看着他,正要同刘辩解释,却听——
“父皇高见!”
刘辩未曾想到灵帝如今竟会如此克制。
他知道以此时的道德观来看,灵帝没有选择夷三族这种常见的做法,已经是非常非常保守了。
也没扩大化再去追究同王芬陈逸有交往的官员。
“我原想着,若是扩大株连,只怕士人会更加怀念陈蕃。不如借此机会,向天下人展示何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届时,诛杀首恶,明正典刑,又可赦免其妻族、母族,以示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原来,父皇比我更早想到啊!”
刘辩继续说:“如今朝议汹涌,还可将陈逸当众审判,使其认罪。‘三君’之子谋逆,那些‘八及’、‘八顾’之辈,还有脸以此自居吗?”
所谓三君、八及等,其实都是士人自己评选出的,其中的主力是当初的太学生。
只怕当初将太学发扬光大的刘秀都没想到,太学已经发展到了用舆论来绑架国家的选官等制度了。
且这种私底下的评选,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其实单就这一条,就足以看出这种评选的底色了。
这边灵帝听刘辩说完,淡然一笑,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刘辩也大概明白了灵帝的态度,他大约也不愿再出现一次党锢之祸,所以没有乱来。
万一再出现几个“望门投止,使人破家相容”的张俭。
到那时,大汉就只能与宦官阉党共天下了。
听到灵帝的表达,刘辩便明白他的态度很难改变了。
不过刘辩本来就只想要灵帝别搞株连就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如今绝大多数士人都很尊重陈蕃,连带着陈逸都谋反未遂了,还有人在为他奔走。
如果在雒阳的审判不能百分百给陈逸定罪,一定会横生波折。
对于尚未抓捕到的许攸、周旌等人,其父母妻子,也都被地方押往雒阳受审,宗族也被地方拘禁。
又向各郡县下放搜捕文书,又言若此等人能自行出首认罪,可酌情免其宗族之罪。
归根结底,与把此案做成无从开脱的铁案相比,后续的处罚都是次要的。
之后,又谈起在此次抓捕陈逸立下首功的贾诩,灵帝兴奋之余,大手一挥,道:“他既然当了中庶子,就再领个侍中吧!那些参与之人,也统统记功奖赏。”
就在陈逸来京之际,徐州等地的救灾依旧在进行着。
徐州刺史巴袛,字敬祖,其崇尚节俭。据说,某次晚上有朋友拜访,与之对坐相谈,巴袛不燃官烛,在黑暗中说话。
节俭是好事,但倘若一个人不分场合的节俭,亦或是以节俭扬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尉马日磾持节东去,首先去的便是遭灾的七个郡国。
至徐州彭城时,有琅琊人赵昱,状告徐州刺史巴袛,克扣救灾粮食。
赵昱曾被举孝廉,任三署郎官,外放县长,后辞官归乡,在本地颇有声望。
马日磾听说过巴袛节俭的名声,遂派人先行调查。
发烧转感冒,也没谁了,刚好碰到上架……
第79章 医者
昔日,赵昱为莒县长,恰逢黄巾之乱,郡县发兵平叛。
事后,徐州刺史巴祇表赵昱功为第一,当受迁赏,但赵昱性格高洁廉正,看不上巴袛,深以为耻,辞官还家。
历史上,他后来被陶谦强征为广陵太守,被笮融所杀。
调查巴袛是否有克扣救灾粮食的罪过对于马日磾来说是个意外。
作为持节三公,他的首要工作还是要保证百姓的迁徙的顺利。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虽然刘辩很早就在救灾的诏书中言明将水煮沸后饮用可以减少疫病,但早期大水未消,能找出煮饭的木柴就已经很不易了。
也就是如今大水退去,被毁坏的树木经过多日暴晒,可充作柴火,才有了喝开水的条件。
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根本不愿意浪费柴火煮沸水,只按照过往的经验行事。
马日磾来到彭城,第一时间要找的就是良医,这是临行前太子对他特意强调的事,荆南路远,气候与徐州稍有不同,需谨防水土不服。
过去,他曾听卢植提起,太子每有言,几无不中。
他对此很是重视。
昔日明帝十二岁时,能一眼识破地方上“度田”时的猫腻,知道什么叫“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
今之太子年十三,智计不下前人。
马日磾与卢植等人几乎毫不犹豫地将对国家的希望寄托在太子之上。
马日磾是马融之族孙,扶风人,诗书传家,很有自我修养。不会因为时人以医术为方技,而以医者为贱业。
他来到受灾最严重的彭城国,便听闻此地有一名医带着弟子药童四处给人治病,便在本地官吏的引导下,寻了过去。
若其有真材实料,当能为他所用,有益于百姓。
路上,他向彭城国相薛礼问起此名医的来历,薛礼答曰:“华佗乃沛国谯县人。”
又谈起前些日子的一桩事——
有两个小吏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但华佗开出了完全不同的药方。
有人问起,华佗便回答说,二人看似病症相同,实则一人外实,一人内实,故治之宜殊。
这两个小吏分别服药,第二日病便好了。
马日磾听罢,感叹道:“这正是我要找的人啊!”
待其见了华佗,稍加考教,便有意将华佗征辟为属官,负责迁徙百姓时的疾病预防和治理。
华佗拒绝了征辟,却表示愿意一路随行。
马日磾乃命左右以士待之。
后又至东海国,查徐州刺史巴袛。
巴袛虽有克扣之举,但其却并未私吞克扣下的粮食,面对调查,振振有词:“吾所为者,皆出自公心,原本可活万人之粮,如今又能多活一二千人。且彼辈黔首,食不饱,则无力作乱,行盗贼之事。”
朝廷的赈灾粮本就是不是奔着让人吃饱的,巴袛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减了一些。
虽饿也不死人,却也直接达到了让人吃完饭,啥也干不了,只能原地躺着等第二天到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