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190节

  而以类似于这种培养死士的方式培养自己人,因为投入的时间和钱粮不同,还有别的好听一些的名字——门客、宾客、部曲……

  兖州,作为第二个成为太尉的凉州人士,完成从车骑将军到太尉的华丽转身的皇甫嵩并未因为官职的改变而更改他的作风。

  “汝等可知罪?”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

  李乾与吕虔虽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李乾有个从子叫做李典。他们二人有胆子聚拢有私兵之实的宾客,可此时尚未有一官半职的他们面对站在汉家最顶点的太尉,皆从心底战战兢兢。

  不怪他们没有骨气,实在是心里有鬼。

  哪怕是面对二千石,他们都敢分辨一二,因为这么做的不止他们二人。

  可现在……李乾深知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在军营之中。

  军中,行的是军法。

第336章 徙边

  “小民有罪!”军帐之中,李乾半分推搪之言都不敢说。

  在这里,皇甫嵩找个触犯军法的理由宰了他,他都没处说理去。

  请罪后依旧不见回应,李乾又大着胆子说道:“小民自知罪责深重,不求恩免,只求能以戴罪之身,为太尉公效犬马之劳。”

  吕虔伏跪在地,听着李乾的话,不敢言语。

  这时才有一人斥责道:“太尉何等尊贵,汝何德何能,需要汝效劳?”

  李乾原本浑身酸软,他觉得皇甫嵩愿意见他,一定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可现在……难道不是吗?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

  就在李乾越想越慌张,甚至脑海中还出现过拼死一搏的想法时,皇甫嵩终于再度开口了。

  “说说吧,汝等为何聚拢私兵,但凡有一句虚言假话,便拉出去枭首示众!”

  李乾和吕虔终究还是稚嫩,面对皇甫嵩的下马威和赤裸裸的威胁,早已经被乱了心神,哪里敢说一句假话?

  还是年岁更长一些的吕虔先开了口:“自从张角之乱以后,地方上一直不算安稳,山野之间不乏为盗者。”

  “百姓们常以宗族为依靠,一旦出现灾年,我等族中人口虽多,但粮食亦多,容易惹来觊觎。”

  他被皇甫嵩的架势吓得不敢说什么自己良善之家、只求自保的话,只能给出能够减免他罪责并听着合理的理由——“不止小民一家这么干,旁的大族也是这般。”

  李乾也反应过来,不肯把坦白地机会独留给吕虔,补充说:“太尉容禀,我等族中并无高官,无处寻求庇护。若族中无些凭仗,只怕官吏之恶,更甚于盗贼!”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尽挑好听的话说,变着花的为自己洗地。

  这些理由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陌生,只是将其中一些过于无耻的话咽下,以免激怒皇甫嵩。

  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想不到理由了。

  这时,先前斥责他们的人又开口了:“尔等说了这么多,倒显得尔等十分有九分的无辜,以我看来,根本就没有罪过!”

  见李乾与吕虔二人的情绪又因为自己的话有了变化,皇甫郦继续冷着脸,斥责道:“千言万语,都洗不脱汝等私蓄私兵,图谋不轨的嫌疑。”

  这罪过两人哪里敢认?

  也顾不得得罪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太尉身前的得用之人,纷纷反驳。

  “只求护卫宗族,自保而已……”

  “天日可鉴,绝无此心。”

  “这位将军岂能为了贪功,而将未有的罪名栽赃给我们呢!还请太尉明鉴。”

  ……

  两人一番痛心疾首的表白,真要坐实了图谋不轨的罪名,倒霉的甚至不止是他们一族了。

  “这么说来,汝等倒是公忠体国之人。”皇甫嵩再度发声,问道,“先前尔等说其他大族也蓄有私兵,不知是哪些大族?”

  吕虔和李乾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看向对方,他们方才真说了这话吗?

  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别无他路。

  皇甫嵩听着从两人口中报出来的郡国及县名,和其对应的姓氏,一旁自有人将此记录下来。

  等到两人哑了火,再也说不出名字,皇甫嵩才道:“汝等既有报国之心,那就带着尔等的私兵投军去吧。而今幽并凉三州皆缺精兵良将,尔等想去何处?”

  两人哪里不明白,只要皇甫嵩将今日从两人口中得到的名单散播出去,就算两人的宗族还能在家乡存续,他们二人指定是不能在兖州待了。

  李乾率先道:“全凭太尉公吩咐。”

  吕虔还在思索皇甫嵩有没有让他们带上宗族的意思,反应慢了半拍,却也只敢由皇甫嵩做主。他们也就算个富庶些的豪强,在皇甫嵩面前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既如此,那就去凉州吧!”

  皇甫嵩终究还是忘不了凉州。

  凉州羌乱的一大原因就是汉人人口不足,而今凉州又经过数年战乱,人口死伤颇多。羌人本就在人口数量上占据优势,又能得到善待,可逃亡和死去的汉人就难以恢复了。

  这些私兵放在兖州是隐患,但放到地广人稀的凉州,将之分别安置在各处,不怕他们抱团生乱。

  ……

  皇甫嵩坐镇兖州数月,不曾有什么大动作,甫一出手,也只是针对两家有些过头的豪强。

  吕氏和李氏动用存粮、变卖家产,来供给他们那些“主动从军报国”的宾客前往凉州戍边,吕、李二族的大半族人也都跟去了凉州。

  尽管目的地是凉州,可还是让豪族们想到了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废止的“徙陵”。

  凉州还不如徙陵呢!

  一时间,兖州为之震动。

  在兖州诸郡国中观望的豪族们一边将自家有私兵嫌疑的宾客们继续散置各方,有些保守的干脆直接遣散,另一边,则是派出或是族中贤达名士,拜见新晋的太尉公,用以示好。

  对于示好,皇甫嵩一概受之,只是客人多是皇甫郦代为接待。

  至于这些人送的礼物,那更是分文不收。

  久而久之,兖州的豪族们见皇甫嵩又安稳了下来,觉得事情应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些人身处其中,投鼠忌器,深刻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虽心里害怕抗拒早已被废止的徙陵,但在明面上,却根本不敢两两件事混为一谈。

  可另一边,局中人心有顾忌,局外人却未必能感同身受。

  兖州本就处于山东腹心之地,此处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各地,包括距离兖州不远的雒阳。

  出身各地的朝臣们就没这么顾忌了。

  太尉皇甫嵩的家乡就在凉州,皇甫嵩能这么坦然的利用太尉坐镇在外的权柄遣豪强徙边,要是皇帝不知情,骗鬼呢!

  将作大匠吴脩从刘辩登基后就老老实实地为刘辩修陵寝,对于自己的权力被以毕岚为主的宦官侵占也并不在乎,可此次,他少见地在朝堂之上发了声:“臣听闻太尉于兖州迁两族豪强往凉州戍边,不知陛下是否要复徙陵之策,若是,臣也可早做准备。”

第337章 都是朕的错

  徙陵是前汉应对豪强的良策,在元帝废除徙陵之策前,每建一座陵寝,便有一座新建的县邑出现在关中的大地上。

  县中的居民负责为天子守卫陵寝,如此重任和荣幸,一般的黔首自然是没有资格的。

  于是乎,关东的“吏二千石、高訾富人及豪杰并兼之家”自然是当仁不让,要迁来关中享受属于他们的荣誉。

  此举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土地兼并的结构性矛盾,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直高效的“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但在汉元帝之时,这种苦一苦大族豪强的政策最终被废止。当时的元帝面对天下的“汹汹民意”,地方实力派的火速壮大,就算不想废除,只怕也难以执行了。

  皇甫嵩做的事的确是同刘辩商量好了的,目的很简单——试探。

  因为想要恢复徙陵的政策,其难度甚至比盐铁官营还要高——后者大概还能通过道德、前途、增加俸禄等手段拉拢一批官吏,可前者,只剩道德了。

  全靠道德?效果懂的都懂。

  所以刘辩知道现阶段徙陵是绝不可行的。

  可接到皇甫嵩关于豪族豪强私蓄有着私兵之实的宾客的奏书,刘辩当然明白,一旦他想要真正的重新度田,这些在黄巾之乱八九年后依然存在的私兵是绝对的不稳定因素。

  黄巾之乱对于汉室造成的危害太大了。

  在黄巾之乱前,似中原之地,几乎见不到什么坞堡,不论是豪族豪强都不会刻意培养超过三位数的宾客,毕竟有培养宾客的钱,多养几个说话好听的奴婢不香吗?

  但黄巾之乱打破了此间的美好,最初以反抗的义军很快就军纪败坏变成了贼寇。

  光武帝培养出来的儒生士人们以宗族为纽带,掌控着乡里。当宗族可能遭受到未知的武力威胁,无论是私兵还是坞堡,都会应运而生。

  虽然像吕李两族这般有能力爆兵过千的终究是少数,单个坞堡并不难解决,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对于刘辩来说,这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事情。

  徙陵不行那就徙边,不能大规模来那就挑着刺头针对。

  所以才有了皇甫嵩针对完吕李两族后的静默。

  然而,即便只是针对了两族豪强,但大族们出乎刘辩预料的敏感。

  刘辩看向吴脩,在吴脩发言前,他没有收到半点这方面消息。

  他扫视着朝堂,目光从贾诩身上掠过,后者低眉垂眸,仿佛朝堂上的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另一边,吴脩将徙陵两个字一说出口,便不可避免的引来了朝臣们的攻讦:“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岂可再度徙陵,令百姓远弃先祖坟墓,破业失产,亲戚别离?”

  都不用刘辩说话,朝臣们就自顾自地说起了徙陵的危害。

  即便本就没打算恢复徙陵,可见到这一幕,刘辩依然止不住的愤怒。

  这一次,有带头人吗?

  刘辩的目光逡巡在群臣之中,有过案底的袁隗老老实实地未发一言,袁氏的府邸素来是校事部的重点监控地区,若有疑,以贾诩的性格,不可能不报。

  这一次,贾诩许是察觉到了刘辩的目光,飞快地看了一眼出列的吴脩,其后他的头又低了些。

  “那两族豪强私蓄部曲,罪责明确,太尉不忍刑罚过重,又以凉州地广人稀,是以才使其迁徙至凉州戍边。”刘辩首先肯定了皇甫嵩的作为得到了他的认可,然后质问吴脩道,“此乃因罪徙边,徙陵早就被废止,不知吴卿从何处听来的徙陵一说?”

  吴脩倒是早有准备,答道:“臣肩负重任,听闻坊间有此言流传,不敢懈怠。陛下既然无意徙陵,臣亦无异议。”

  原本诉说着徙陵危害的朝臣们纷纷偃旗息鼓,吕李二族的生死、他们戍边后的生活在大族们眼中并不重要,徙陵一事得到天子的否认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即便哪天天子后悔了,他们也可以重提今日天子的言论。

  但有人满意,便有人不满意。

  不待刘辩再说什么,议郎臧洪主动站了出来,质问吴脩道:“不知将作大匠从何处听得的谣言?”

  臧洪就是那种少见的,为了道德能舍生取义的人。

  “自是坊间言语。”吴脩答说。

  臧洪大声道:“陛下,臣弹劾将作大匠,以民间谣言妄自揣测圣意,对陛下不敬!”

  刘辩的嘴角轻微上扬,有臧洪愿意弹劾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用他主动出手了。

  按理来说,他现在大可以用“不以言获罪”之名来为吴脩开脱一下,顺便宣扬一下自己从谏如流的高尚品格。

  但谁让天子本来就可以不讲道理的呢?

  刘辩第一时间没说话,立马就有人会意,廷尉卿董卓弹劾道:“臣在廷尉府,从未听说过什么徙陵的谣言。陛下素来爱民如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吴脩以此事质问陛下,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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