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什么皇帝的使者,全然不知。
在山中苦日子过多了,下山这么多日,管亥光顾着带兵抢粮抢人了。
黄巾军最初是由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组成的,揭竿而起,反抗压迫,这是正义之举。
但当他们没有得到合理的约束,体会到劫掠的好处后,彻底释放出了人性中的恶,黄巾军的性质就变了。
臧霸继续蛊惑道:“剧县才是大城,钱粮众多,还有刘氏的北海王也在那儿!”
管亥没有一口答应。
他能在张角死后作为渠帅活跃这么久,自有他的小聪明。
管亥也是攻打城池的老手了,他知道以自己手底下的部众和这段时间裹挟来的百姓打一打小县城也就罢了,真要攻打早有准备的剧县,除非守将太蠢,短时间内还真打不下来。
他也没一口否决,仍在试探:“剧县兵多将广,俺在青州多年,知道此地壮士颇多,兵甲尚利,只是皇帝派来的汉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用他们,不然,俺哪有今日的快活。”
“你说的皇帝小儿的使者,但凡是个有为的,剧县就难攻下了。”
别看管亥当初跟着张角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口中也是“小皇帝”、“皇帝小儿”的叫着,但他当初被官军击败,前年还目睹了朱儁以雷霆之势扫灭了另一股意图袭击出巡皇帝的黄巾部众,心中对于皇帝还是有所敬畏的。
臧霸说道:“不必攻下,只要围城,便足矣了!”
“到时候,把你裹挟来的那些人都用来攻城,这些人是被强迫来的,与我等不是一条心,将来也不可能带走。”
管亥此次裹挟了三四万人,他当然不可能一直养活这么多人,如要离开,确实该把他们用掉了。
“好,就去剧县!”管亥应道,“事到如今,你得向俺透露一下将来的去处吧?”
臧霸面露纠结之色,忽道:“也罢,既是兄弟,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伱知道我等自徐州而来,但你恐怕不知道小皇帝和老皇帝一样,都钻进了钱眼里。那些豪族大家小皇帝不敢动手,便拿豪强凑数。徐州就有一巨富之族,对此十分忧虑……”
“这些弯弯绕绕,俺是不懂,来,再吃一杯酒!”管亥举起酒碗,看起来对于臧霸的坦诚十分高兴。
……
酒后,管亥召集心腹:“前些日子的所得的粮草,近日都要尽快运回山中。”
有一个小帅不解:“渠帅不是说要跟臧霸走吗?”
“去哪?给他送战功吗?”管亥呸了一声,“俺可信不过他!”
“接下来,让散布在周边的弟兄们警觉些,待到汉官派的援军来了,俺们就兵分多路,躲回山中。到时候你们也要注意,回山时务必别让人盯上了。”
那个小帅继续问道:“渠帅既然不打算顺着臧霸他们的意愿了,为何还要戳破他们的身份?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把我们的据点透露给了官军。那岂不是……不对,渠帅这么做,一定有我想不到的理由!”
管亥闻言得意起来:“不戳穿臧霸他们才会这么干呢,现在他们反而有了顾忌。你想,他们隐姓埋名,必然是害怕汉官知道他们的名字。俺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过河拆桥。”
一众小头领听完,只觉得自己渠帅实在是太英明了,接二连三拍起了马屁。
管亥大笑着,乐在其中。
“俺是要告诉臧霸,他这个秘密,俺们吃他一辈子!”
而且他回到山中,自然也要换一换据点。
都是表面兄弟,谁当真了才是真的蠢。
而另一边,臧霸回到营帐之中,与孙观、吴敦等人商议起来。
这几人都是泰山人士,陪过臧霸劫囚救父,深得臧霸的信任。
臧霸道:“管亥此人看似粗疏,实则心细,他未必存了投效之心。”
孙观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询问道:“兄长,要不要找机会……”
臧霸摇头:“朝廷的援军估计很快就要到了,我等现在不能横生枝节。管亥此次做下这么多恶事,等他驱赶百姓攻打剧县后,就算他想投降估计都没人敢答应。”
“等到了剧县后,我等便找机会脱身。脱身之后,再试一试能不能找到机会。”
“此次我用东海麋氏做幌子,管亥终归见识有限,若他信了,那是最好的。”
臧霸还有没说的,实在不行,便只能对不起祖宗,远离故土,改名换姓了。
反正他此次作为,足以称得上功成而归了。
以他的出身,要想获得个好前程,须得贵人提携。
臧霸明白,与其纠结管亥的事,不如多花些精力,预防兔死狗烹。
他也有与管亥一般的担忧。
……
乐安国中,刘备并未在第一时间见到他预想之中会在此处的校事所部,应当是与前来青州巡查的侍御史司马防一同,都在剧县之中。
好消息是剧县位于北海国的西边,距离乐安国和齐国很近,此刻还未落入叛贼手中。
坏消息是北海国东边的诸县因为叛贼的阻隔,与国相失去了联系,只能孤军奋战。
张飞奉命带着前锋骑兵直奔剧县而去。
过了位于乐安国的寿光县,就进入了北海国境内,这时,张飞一早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发现了叛贼的踪迹。
仗着战马与装备之利,汉军斥候们不仅能让他们跑都跑不掉,还能为张飞抓来活口。
184.第183章 冲阵
184.
“司马,属下审问得知,叛贼们昨日围住了剧县,驱赶被他们抓捕的百姓,蚁附攻城,今日还在继续。”
张飞听闻叛贼如此嚣张残暴,登时大怒。
愤怒之余,他不忘问道:“叛军派来的探子可都除尽了?”
斥候答道:“带刀兵的都没跑掉,但……”
“有话快说!”张飞本就生气,见眼前的人吞吞吐吐,更是不耐。
“属下发现有叛贼耳目伪装逃难百姓和过路行人,百姓众多,属下等人仓促之间,难以细细分辨。”
刘备治军,能与士卒同甘共苦,但在军纪方面非常严格。
汉军斥候们不敢为了方便自己去干违反军纪之事。
张飞忽然想到了曾经支援汉阳郡的战斗,那一次就是绞杀掉敌军的斥候,借着骑兵的速度,在敌军发现之前完成冲阵。
这次他所率之兵虽然更少,但麾下骑兵俱配备了甲胄,还有双马镫与马掌加持,敌人却远远比不上凉州叛军精锐。
两相对比之下,张飞觉得自己可以出其不意,复刻初至汉阳郡的战斗。
他叫来刘备给他配备的副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后者同他一样,也是个军假司马。
假司马迟疑道:“叛贼固然不知我军的到来,但我军为了尽快赶到北海,行军很快,人马皆疲乏。我军不过五百骑,后援未至,一旦陷入敌阵,后继无力,只怕不妙。”
“不如休养一日,养足气力,再去寻找战机。”
张飞不满道:“休养一日,叛贼们就有防备了,我岂是与你商量的?再说了,我军每晚又不是没有休息,先冲一阵,要是不能击破敌人再退出也不迟!有我在,还怕陷入敌阵吗!”
假司马见张飞精气十足的模样,知晓他的勇武,也明白他与刘备的关系,只好道:“谨受命。”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张飞说的有一定道理。
张飞向来不爱像刘备和关羽那样与士卒打成一片。
现在的他一直在刘备麾下,还未发展到将士卒打成一片的地步。
而又因为他本人武力超群,以勇力闻名西园军,在西园八校尉的将校中,只有正值巅峰期的黄忠能胜他一筹。
士卒们对他既敬又畏。
对于他的命令,没有敢不听从的。
就这样,张飞命令士卒们提前穿上甲胄,一路往剧县而去。
增加沿途派出的斥候,剿灭叛贼派出的探子。
等到汉军斥候看到围住剧县的叛军时,张飞踪迹消息还未传到臧霸与管亥处。
他们二人正准备着驱赶百姓进行下一次蚁附攻城。
百姓之中混有叛贼,一旦守城之人对百姓心怀怜悯,混在其中的叛贼就会借机发力。
如果可以攻下富庶的剧县,无论是臧霸还是管亥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侍御史司马防正立在城头之上。
去年去并州调查董卓,他未有什么收获,今年来青州,却遇上了叛乱。
他心知这既是风险也是机遇。
司马防与曹嵩和曹操交好,昔日他为雒阳令时就举荐了曹操作为雒阳北部尉。曹操是如何靠着军功得到重用的,他一清二楚。
面对叛贼,他不像北海相王方那般非常慌张。
他还有闲心安抚被他强行拉到城头上来的王方:“王公且看,守城的郡兵们得知了你我二人亲临,是否士气大振?”
王方胖胖的手上俱是汗水,抓着司马防的手,附和道:“是极是极!就是不知援兵何日能来啊!但是司马公,你看叛军又要攻城了,暗箭难防,我等是否下去躲避一二?”
司马防不禁在心中感慨,齐地不缺豪杰之士,奈何肉食者俱是酒囊饭袋。
他看向王方,很想问上一句,伱身上的盔甲和身边护卫手中的盾牌难道是假的吗?
叛军本就缺乏军械,岂能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
但守城需要王方,司马防需要借助王方安排守城事宜。
司马防只好忍着恶心没有将手抽出来,安慰道:“我早就上书,将此间事通报朝廷,王公放心,陛下爱民如子,一定会尽快派出援军的!”
忽听城外鼓响,这是叛军进攻的信号。
司马防牢牢拉住想要逃离此处的王方的手,站在城楼之上,他甚至能听到城外被驱赶百姓的哀嚎声。
他在心中期盼着,援军早日到来啊!
……
城外,已经抵达的张飞终于等到三面围城的叛军再次分兵驱赶百姓,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张飞坐在马上,举着手中长矛大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过去总见旁人立功,而今总算轮到我等了,随某冲阵!”
说完,张飞调转马头,率军直奔他观察到的叛贼贼首所在。
战场之中鼓声阵阵,却依然遮盖不顾五百骑兵的马蹄声。
各怀心思的臧霸和管亥察觉到这一点俱是大惊,急忙指挥本部精锐结阵以待。
管亥的核心兵力不过三千,但分兵多处,留下的不过六七百人。
臧霸麾下瞧着还多一些,少说也得有千人。但其中真正能指望得上的,不过是他逃亡做贼时收拢的一两百人,剩下的全是途中裹挟的百姓。这些人欺负其他百姓还行,但对付精锐的中央军……
但凡没有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必是送菜无疑。
战马冲刺极快,很快越过了稀疏的箭雨,管亥的部众终归相对精锐一些,在张飞带人冲进简陋的营寨之前,完成了结阵。
但在张飞眼中,却漏洞百出。
“燕人张益德在此,贼人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