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道:“后来,她娘家哥哥嫂子得到消息去闹丧……”
“被老太太三言两语将人命官司压下去了。”
贾琮将手背负身后。
半晌才淡淡地道:“许了多少银子?两百两?”
“同意紫鹃是殉夫主而亡?”
“用妾室之礼发丧?”
彤云奇道:“三爷,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林黛玉轻声道:“紫鹃哥哥嫂子都是凉薄之人……”
“他们得了银子,紫鹃也有了身份……”
“还闹什么闹……”
彤云连连点头:“奶奶说得是,紫鹃哥嫂只怕当真就是这样想的。”
“老太太说出那三个条件,他们就不闹了。”
“还带走了原来紫鹃留在诰命夫人府的箱笼。”
当初紫鹃被赶走的时候,可是净身出府。
什么都没带。
如今却落在了并无半分兄妹姑嫂情义的所谓亲人手里。
林黛玉叹了口气,轻轻一扯贾琮袖子。
“琮儿,等晚间隔壁人散了,我想去紫鹃灵前上柱香……”
“毕竟是一场主仆……”
贾琮心中难免有些烦躁。
皱眉道:“林姐姐,还是别去了吧……”
“且不说她早就不是你的丫头……”
“就算是,也没有主子给奴才上香的道理。”
林黛玉摇摇头:“不,我想过去看看。”
“琮儿,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能做到。”
那道界墙能挡住元春探春,却拦她不住。
贾琮拗不过这新婚小娇妻。
只能道:“行,行,行,晚间我们都陪你去……”
林黛玉回正殿寝宫内室,默然出神。
连晚膳都没用。
等到三更时分,夜深人静。
贾琮郑多福彤云纤月簇拥着林黛玉过诰命夫人府。
两府之间那道高高的界墙,林黛玉轻轻巧巧,一跃而过。
贾琮看得眼皮子直跳,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的绛珠仙子,终究成了个武林高手!
此时的大脸宝灵前,就连麝月都和衣在草席上睡熟了。
灵堂里依旧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漂浮。
紫鹃一口薄皮棺木,就放在大脸宝灵柩旁边。
只有两个粗使婆子靠在香灰盆边打盹。
郑多福在两个粗使婆子穴道处按了按。
随即将两人移开。
林黛玉红着眼眶,在紫鹃棺木前的香案上点燃三柱香。
轻声道:“紫鹃,一路好走,我来送送你……”
她话音刚落。
灵堂里忽然起了一阵阴森森怪风!
大脸宝灵前的香灰盆里,无数香灰腾空,飞扬而起!
直朝贾琮扑来!
贾琮先伸手将林黛玉护在身后。
随即出掌将怪风打散!
低声骂道:“大脸宝,你活着都不能奈我何!”
“死了还想做怪?!”
“给本侯滚一边去!”
说来也是奇怪。
他骂声刚落,那道阴风瞬间熄灭。
就像是从来没有吹出来过一般。
贾琮冷笑道:“活着死了一样棒槌的怂货!”
说着揽住林黛玉纤腰,身形轻晃,早已回了含章殿。
贾琮问道:“林姐姐,刚刚被那风吓着没有?”
“可要煎碗定惊茶喝?”
林黛玉摇摇头:“没有。”
“刚刚那阵风当真是二表哥?”
贾琮笑道:“不是,不过凑巧而已。”
“如今已经九月下旬,夜半西风,平常的很。”
这红楼世界古古怪怪,神神异异。
连癞头和尚跛足道人那样觊觎气运的邪人都有。
大脸宝当真变成神瑛侍者鬼,却也没什么出奇。
贾琮命雪雁春纤进来给林黛玉卸妆,换上睡衣睡裙。
夫妇两人安稳睡下。
贾琮原本以为大脸宝今日还会托梦。
却是平安无事,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贾琮睁开眼睛,见身边林黛玉兀自沉睡。
也不去打扰她,自己换了衣裳,正要推门出去洗漱。
林黛玉星眸慢闪,轻声唤道:“琮儿,你起来了?”
贾琮回头微微一笑。
“准备出去洗漱,可是吵到了你?”
林黛玉道:“没有,这时候也该起来了。”
说着披衣而起。
贾琮笑道:“那我不用出去洗漱了。”
“小福子,打水进来,彤云纤月梳头。”
郑多福端着水盆跟彤云纤月一道进房。
林黛玉见他两个黑眼圈一夜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笑道:“到底还是二姐夫的药膏好用。”
“这才一晚上,就不是萌兰花花的黑眼圈了。”
郑多福笑道:“姑爷出品,必属精品!”
此时郑姑姑也带着雪雁春纤进房服侍林黛玉。
等梳洗完毕,才过偏殿用早膳。
又见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
林黛玉连忙问道:“琮儿,今日你要出府?”
贾琮笑道:“今儿该进宫了,还得去七叔府上跟小婶婶处走走。”
原本新婚第一日就该进宫奉茶。
皇太后心疼孙子新孙媳妇,命贾琮等林黛玉三朝回门后再去。
林黛玉“哎呦”一声。
“我可把这事给忘了……”
“皇太后当真不会怪罪?”
贾琮笑道:“皇祖母慈祥和蔼,比隔壁那个要好得多,放心就是。”
“九叔九婶更好说话。”
“垚儿你是熟悉的,不用多说。”
夫妇两人用过早膳。
先去承运殿给贾赦忠勤请安。
忠勤听说贾琮林黛玉进宫奉茶,还要去趟忠顺王府跟青篁小院。
笑嘻嘻地道:“我都闷得要长白毛了,跟你们逛一天去!”
贾赦瞅了他一眼,笑道:“琮儿跟林丫头进宫奉茶,你跟着去做什么?”
“不如去大观园陪你宝贝女儿!”
忠勤捂着额头苦笑。
“小翠儿是想翻天了,非让我教会煤球跟大橘小白打架!”
“煤球是头熊,哪里能跟猫跟狐狸似的满殿窜来窜去?”
“就连父皇也跟着小翠儿胡闹!”
“还是出去躲一天清静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