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的酒意消散的很快。
进府的时候，已经不用彤云纤月扶着。
一路朝正殿而来。
暖阁里灯烛辉煌。
贾赦跟忠勤两兄弟还在暖炕上喝茶说话。
见贾琮跟戚有禄进来定省。
忠勤看着贾琮笑道：“琮儿，六叔也要吃烤全羊！”
“你亲手烤得那种！”
贾琮笑道：“烤全羊有什么好吃的？”
“明儿我给六叔烤鹿肉！”
忠勤摇头笑道：“明儿不成，我要带你们去个地方。”
贾琮正想问去哪。
只见贾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贾赦嘿嘿笑道：“今儿爬墙，没被你姑丈岳父逮住往死里揍？”
贾琮难得老脸一红：“天九这混球怎么什么都往出说！”
暗中带着麒麟卫跟着他的向来是天九。
所以贾赦才能这么就知道他爬了墙。
忠勤拍掌大笑：“不错啊，琮儿可算是长进了！”
“有你七叔当年的风采！”
戚有禄问道：“原来七叔当年也爬墙？”
“没被小婶婶揍？”
忠顺王妃跟忠顺感情不深，他爬墙当然是爬隐娘院子里的。
忠勤提及往事，神色暗了暗。
“当然被揍，也就是揍着揍着揍出了感情……”
“那时候你六婶还在，亲自抓住了好几回，那混球就是屡教不改……”
忠勤想起郁郁而逝的王妃，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小翠儿找了回来，她却看不见了……”
贾赦轻声道：“往事已矣，何必感伤……”
“不如散了……”
各自回去安歇不提。
次日当然没有烤鹿肉这项活动。
贾琮跟戚有禄如今都散了衙放年假。
地图图纸也早已临摹完毕，正是空闲的时候。
忠勤大早上就命小太监过西配殿请贾琮戚有禄。
并传话让贾琮将那个鬼女人的法袍带上。
还有戚有禄的寒冰剑。
贾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带那件袍子。
还是听话带上，用个小包袱包好。
戚有禄也带上锦匣。
郎舅两人一起去侧殿。
贾赦见贾琮手中提着个包袱。
问道：“带个包袱做什么？要在外面过夜？”
忠勤道：“是焚香教主的法袍，拿出去让人改改。”
“等以后宰了那个鬼女人，给小翠儿防身。”
他伤势渐愈，自然不会放过那让他吃了个大亏的鬼女人。
贾琮问道：“六叔，这袍子材质怪异，冯妈妈都下不去针。”
“哪里有高人能够改？”
忠勤神秘兮兮地笑道：“等会就知道了。”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贾琮撇撇嘴，卖关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转开话题问道：“爹，你呢？今儿不出府？”
贾赦道：“天寒地冻的，出去做什么？”
“再说了，今儿府里有事。”
偌大一个王府，事务繁忙，千头万绪。
贾赦就算再甩手掌柜，也不能将所有事情都扔给长史官。
有时候还是要亲自坐镇。
父子叔侄在侧殿用过早膳。
忠勤备下车驾。
直出北门，一路北上。
渐渐向北，积雪更深，两侧山脉都被积雪覆盖。
更无一丝绿色。
只有前朝长城，宛若巨龙，在山巅蜿蜒盘旋。
贾琮问道：“六叔，咱们要上长城吗？”
此时的长城并未跟后世一样被鞭子朝故意荒废。
关城，墩堡，城墙，箭楼，烽火台，并营所卫所一应俱全。
依然发挥着巨大的防御力。
忠勤道：“咱们要去的地方就在长城底下。”
“要是不怕冷，明儿去长城看看也使的。”
戚有禄问道：“难道还当真要过夜？”
贾琮也摊摊手：“六叔，没行李。”
他们可什么都没带上。
忠勤笑道：“又不要你们沐浴，带什么换洗衣裳？”
在河间府的时候，下车驾打了个尖。
忠勤在外面的时候，十分不讲究，半点不像个王爷。
带着一群侍卫蹲在食肆里吃得热火朝天。
贾琮跟戚有禄反而比他斯文得多。
惹得贾琮笑道：“六叔这样子还真是江湖人。”
忠勤端着大碗，笑呵呵地道：“这还是有食肆让你打尖歇脚。”
“以前咱们餐风露宿的时候，连土窝子都要睡。”
贾琮看着忠勤，心内有些五味杂陈。
堂堂一个亲王，变成刀口舔血，栉风沐雨的江湖人。
其中必定有莫大隐情。
只是忠勤从来不肯明说。
就连贾赦询问，他也只道跟焚香教之间血海深仇。
不屠杀灭绝，必寝食难安。
车驾再度启程。
贾琮见距离长城愈来愈近。
问道：“是去白羊峪关？清水明月关？还是刘家口？”
他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后世冷口之战，是长城抗战中唯一的进攻战。
其后由于某些原因，这段历史留下的史料并不多。
甚至，他还特地去过喜峰口，古北口凭吊先烈。
那个时期的校长，其实真心很不错。
忠勤笑道：“清水明月关。”
“琮儿，你怎么这么熟悉？”
贾琮只道：“秀才不出门都能知天下事，何况我这六首状元？”
“还有，六叔是不是忘了我正修着前朝国史？”
忠勤哈哈一笑，没再往下追问。
天黑的时候，车驾终于到了清水明月关。
关下有村。
村子不大，大都是低矮简陋茅草房。
连瓦房都不多见。
传说清水明月关外有寒泉，即使在三伏时节，泉水也冰冽刺骨。
只是没有人知道具体位置。
刚一下车驾。
贾琮耳边便满是朔风呼啸的声音。
裹紧貂裘，抱着手炉，大声问道：“六叔，难道那关上当真藏有寒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