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耳只听呼啸风声。
雪烟滚滚,铺天盖地。
贾赦见贾敬神色不善。
缩了缩脖子,一声不言语。
他虽然号称天字第一号混不吝。
对这个一同长大的大哥,还是有点心里发怵。
再加上这一袭亲王礼服。
回贾氏宗祠祭祖怎么也说不过去。
赶紧将神骏御马交给宫门侍卫,低声交待两句话。
那侍卫屈膝半跪:“是!王爷!”
牵着御马走进宫门。
哪怕是隔着重重仪仗。
贾赦都似乎能感觉到从宁国府车驾之内射来的如刀目光。
浑身寒毛一炸!
匆匆钻进自己车驾。
贾琮贾琏戚有禄三人跟在贾赦身后登上荣国府车驾仪仗。
见他在车驾上七手八脚,一顿混扯身上蟒袍玉带。
贾琮戚有禄连忙上前帮忙。
贾琮好笑地道:“爹,别乱扯,我跟有禄哥帮你。”
荣国府车驾朝宁荣街缓缓驶去。
还好开始在奉天殿,贾赦也只是外罩了件亲王礼服。
里面穿的还是一等将军服色。
贾琮帮贾赦整理好衣袍,取下翼善王冠。
笑着问道:“爹,你自己戴的帽子呢?难道光着头回去祭祖?”
除夕祭祖是大事,总不能衣冠不整。
贾赦哭笑不得:“你皇祖母派去的小太监收走了……”
贾琮轻轻叹了口气。
这套亲王礼服跟贾赦身量相符,大小适中。
绝非匆忙拿着忠淳忠勤忠顺等人的礼服凑数。
皇太后很明显心意已决。
估计自家这便宜老子的王爵是已经定下了。
贾琮回头朝车驾外轻声唤道。
“小福子,赶紧回府,取我爹官帽去东府祠堂门口等着!”
“是!三爷!”
郑多福快马加鞭,朝荣国府东院疾驰而去。
贾琮这低声才问道:“爹啊,今天大朝会,你们究竟是闹哪样?”
“事不惊人死不休?”
这句话还真的只有他能问。
贾琏跟戚有禄两人无论如何都不敢。
贾赦无奈摊手:“还不是你那好爷爷、好皇祖父闹出来的……”
原来。
今日大朝会之前。
天玺帝忠淳亲王等皇亲宗室,先去宁寿宫给永泰帝皇太后辞岁。
永泰帝开始还兴高采烈,一个个排着队数儿子。
数着数着,便觉人数怎么都不对。
先是闹着要原太子义忠亲王。
被忠勤亲王哄着说二哥出京去祭天,暂时赶不回来。
永泰帝就闹着要贾赦。
他清清楚楚记得昨天贾赦就在宫里。
再用出去祭天祭地哄他,怎么都听不进去。
“你们骗我!”
“老三明明昨天还在!他没出京!”
“我看见的!”
“还有老大跟琮儿埩儿!”
永泰帝满殿转着闹腾,连皇太后都镇不住。
更不要说他一直不喜欢的天玺帝。
忠淳亲王束手无策。
只得上前柔声劝道:“父皇,三弟应该在午门广场,我去接进来。”
“父皇要听母后的话,等会去奉天殿朝会大典就能看见三弟。”
永泰帝拍着手掌,笑嘻嘻地道:“还是老大罪好!”
“父皇保证听话!”
又撇着嘴道:“老三那混球,是不是没事做了?”
“跟杨季抢着站山子?”
忠淳亲王听得只是叹气。
赶去午门广场将正在站山子贾赦薅去奉天殿。
皇太后急命小太监给贾赦送去亲王蟒袍玉带跟翼善王冠。
贾赦也担心永泰帝犯糊涂。
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出乱子,只能赶着换上。
大典结束后。
又被永泰帝拉住不放,一众亲王郡王裹挟着去太庙祭祖。
刚刚在太庙忙完皇室祭祖,才快马加鞭跑了回来。
贾琮听得啼笑皆非。
“爹,敬大伯父的脸色都能沾着写出毛笔字来了。”
“仔细一会挨揍!”
贾赦长长叹了口气:“挨揍未必,今天这顿骂是肯定逃不过……”
戚有禄自幼西内长大,感觉还好。
贾琏是结结实实被那身亲王礼服,蟒袍玉带给吓着了。
直到现在还一颗心“突突”乱跳。
低声问道:“父亲,那这身蟒袍玉带跟王冠可怎么办?”
私造亲王蟒袍,虽然不及江南甄家私造龙袍那样属于谋逆大罪。
也是不成。
贾赦漫不经心的挥挥手:“放家里呗,以后又不是不能穿!”
贾琏难免又呆了起来,张大了嘴巴:“啊?”
“以后能穿?”
自家父亲难道还真的能封王?
贾赦扫了他一眼:“啊什么啊?”
这二儿子就是笨得多!
没有小儿子半分机灵!
“以后等圣旨下来,一等将军世职与敕造荣国府还是你的。”
“不过么……”
“亲王世子应该是琮儿,这个,你配不上……”
贾琮跟皇室关系极好,贾琏却是不成。
皇太后也好,天玺帝也好,只可能将亲王世子给贾琮。
贾琏生怕贾琮多心,连忙笑道:“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他上回回京述职,就知道贾琮称呼皇太后为“皇祖母”的事。
这亲王世子掉不到他头上,也是正常。
他又不是贾政那假正经,并不奢望。
贾赦像是有些累了,靠在车壁上轻轻叹了口气。
“明天正旦大朝会,真心懒得去了……”
他今天站在奉天殿皇亲宗室队列里,就算别的文武官员没看见。
四大阁臣,六部九卿却都清清楚楚看在眼内。
指不定此时神京中的谣言已经尘嚣日上,愈演愈烈。
贾赦从螟蛉义子变成私生子,最难堪的人当然是贾史氏。
贾琮笑了笑:“不去就不去,天没亮就跑去午门广场吹雪风的事,做一回也就算了。”
贾赦大点其头。
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就是,就是,那几块结冰冷猪肉也没什么好的!”
“咱们悄悄溜去火锅食肆吃锅子,让他们谁都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