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次夫妻离心,他气急了的时候也曾经开口说要休妻。
到底还是心中不舍。
看着漫天飞雪,想了半日,终于轻声道:“平儿,等我回府,去求求老爷……”
“看能不能将你奶奶接回来……”
他情知此事艰难,不过还是想着试试……
平儿双眼猛地一亮,连连朝贾琏磕下头去。
贾琏叹了口气,扶她起来。
问道:“可是坐车来的?有谁跟着你?”
平儿摇摇头:“是坐车来的,没要人跟着,丰儿在家守着奶奶。”
贾琏看那马车也不过是王家的寻常马车。
并不是贾府常用的翠盖珠缨八宝车,朱轮华盖车之类的豪车。
哪里还不知道王熙凤主仆的日子并不好过。
朝自己马车招手唤道:“昭儿,骑马护送平儿姑娘回王大人府上。”
“见见你奶奶再回府。”
昭儿答应着,自去牵了马送平儿回王子腾府上。
平儿要将那件狐皮雪褂子跟手炉还给贾琏,贾琏只是摇头。
“都带了去吧,你奶奶正病着,你再冻着,愈发难了……”
贾琏看着平儿的马车消失在风雪里。
这才悒悒不乐的回自己马车。
“兴儿,加速回府!”
尤二姐早隔着车窗见贾琏在跟个年轻姑娘说话。
她在东院只住了一夜,哪里认得王熙凤身边的平儿?
柔声问道:“二爷,刚刚那姑娘是谁?”
贾琏叹了口气:“那是平儿,老爷做主将凤哥儿休了……”
尤二姐大吃一惊:“姐姐被休了?为什么?”
心中难免有些淡淡的喜意泛将出来,又怕被贾琏看见,连忙忍住。
贾琏黯然道:“等回府见了老爷再说吧……”
尤二姐将包袱打开,服侍贾琏另外穿上件雪褂子。
陪着他默默发愣。
一时回府。
贾琏远道而归,先带了尤二姐去东府贾氏宗祠上香。
再回荣庆堂给贾母拜年。
贾母看见贾琏自然心中欢喜,一边命人拿东西赏他。
一边拉着贾琏的手,细细问他任上的事,絮絮叨叨的没完。
只是看见尤二姐难免会想起王熙凤,神情淡淡的。
随便让鸳鸯拿了个荷包并两匹缎子给她,也就作罢。
倒是贾宝玉看见尤二姐生得比王熙凤还美貌标致。
喜不自胜。
围在尤二姐身边说说笑笑。
一时问她多大年纪,一时又命丫鬟们端茶端果子,亲自剥果皮砸榛子。
大献殷勤。
看得贾琏眼皮子乱跳,心内厌烦之极。
这还算是贾琏性子好,也知道贾宝玉平素是内帷厮混惯的了,别的心肠倒是没有。
这才强行忍耐着没有发作。
换了是贾琮,大脸宝这顿揍又该挨得成成的了。
贾琏在荣庆堂坐不住。
起身向贾母告辞,说要回东院去给贾赦邢氏拜年。
贾母听贾琏说起邢氏,眼神暗了暗。
口中只道:“快去吧,今儿新正,你那老子也是朝贺回来,正在家呢。”
大年初一,她跟贾赦都要进宫面圣朝贺。
贾赦往年都懒得去,今年却是不成,只能亲自走一遭。
贾政却是想去都没有这个资格,只能远远站在殿外吹吹西北风。
贾琏带着尤二姐回东院。
正院里静悄悄的。
满院子的丫鬟们小厮婆子都是蹑手蹑脚的走路,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见了贾琏跟尤二姐,一个小丫头连忙掀起帘子。
“回老爷。”
“二爷,姨奶奶回来了!”
贾赦道:“这混账行子,连祭祖都赶不来,不知道是做什么吃的!”
贾琏听这口气不对,连忙带了尤二姐进去。
跪下给贾赦拜年:“儿子给父亲拜年。”
“祝父亲六合同春,四时平安,丰财聚宝,万事顺意。”
尤二姐也连忙跪下,朝上磕头与贾赦拜年。
贾赦挥手让贾琏尤二姐起来。
稍微缓和了一下神色,才叹了口气:“琏儿,带小尤氏进去见见你母亲……”
原来今日大年初一清晨,邢氏便看着有些不好。
几若连脉象都没了,气息微弱的似有似无。
贾赦顾不得不吉利。
进宫朝贺后,推开拉住他不放的天玺帝,顺脚去太医院亲自薅了个轮值御医回来。
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灌参汤,好容易邢氏才缓过气。
这里御医才刚走,贾琏尤二姐便进了府。
难怪开始正院的丫鬟小厮会是那副模样。
贾琏跟尤二姐走进内室,只见迎春守在邢氏旁边,面上隐有泪痕。
满屋子丫鬟婆子,见了贾琏连忙跪下拜年。
“二哥哥好,尤二嫂子好。”
“迎春给二哥哥,尤二嫂子拜年,恭贺新禧,万事如意。”
迎春也起身福了一福。
贾琏先过去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邢氏,心内悚然一惊:“二妹妹,母亲这是?”
邢氏一看就病得不轻,绝不是寻常风寒之类的小疾。
迎春拭去泪痕,轻轻叹了口气。
将当日邢氏如何封了一品诰命,当即昏迷不醒等事告诉贾琏。
贾琏直接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才好。
难道还真有命小福薄扛不住一品诰命这一说?
贾琏先命尤二姐送出给迎春的新春贺礼。
接着问道:“二妹妹,三弟呢?”
“今儿新正,怎么不见他?”
迎春谢过尤二姐,方道:“三弟送林妹妹回扬州了,林姑父身子不大好……”
贾琏满头雾水:“三弟才刚九岁,他怎么能送林妹妹去扬州?”
迎春抿着嘴儿一笑:“三弟能,必须能,也只有他能!”
便将贾琮已是五品云骑尉一事,详细告诉贾琏。
贾琏笑呵呵地道:“哎呦,那我以后见了三弟,不还得行官礼?”
他倒是半分不嫉妒贾琮已经是爵爷,他还只是个七品芝麻官。
反正贾琮再好也不是嫡长子,跟他冲突不大。
迎春拉着何姑姑过来笑道:“二哥哥,不用等三弟回来行官礼,这里就能行礼。”
“这是父亲给我请的教养嬷嬷,宫里四品司教女官。”
贾琏又大吃一惊,连忙跟何姑姑见礼。
何姑姑也不拿大,欠身还了一礼。
因见迎春说话行事与往日大不相同,贾琏心内愈加诧异。
说了回话,迎春便送贾琏出来。
对贾赦笑道:“父亲不要太过担心。”
“母亲这会子看着好多了,气息也已经逐渐平稳。”
“刚刚换了片百年老参给母亲含着。”
贾赦朝迎春温和笑了笑:“还是我的二丫头乖,可累着没有?”
“快回听雪堂去歇着,等晚间给你二哥哥接风再上来。”
“是。”迎春笑着带了何姑姑司棋绣橘回听雪堂。
贾赦道:“小尤氏去东厢房看看大姐儿就回自己院里,琏儿跟我来。”
见贾琏满脸茫然的样子。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这糊涂大儿子,只怕是府中被这一连串变化闹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