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误伤,是了,我是误伤,不是有心杀她……”
“你们,你们都看见了的……我没有故意杀人……没有……”
贾琮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就算是误杀,你也免不得要流放三千里,去刑部大堂走上一遭!”
小青已然当场气绝,自然不是什么误伤,而是实打实的误杀。
周瑞家的这个罪名绝壁逃不掉。
“太太,太太你说句话啊……”
“救我……”
“我不要去刑部大堂……”
周瑞家的被贾琮几句话说得亡魂大冒,跪地膝行,朝王氏爬去。
这当儿,王氏哪里还顾得上她。
双手提着血淋淋的裙子,满心满眼都是小青临死前那道绝望怨毒的眼神与临终留下的森然诅咒。
“滚开,你滚开!”
“不要过来!”
“人是你杀的!不关我的事!”
贾琮一把拿住周瑞家的头上发髻,让她脖颈后仰,沉声喝道:“说!”
“你拿来让小青给我下的前朝秘药锁青散究竟是哪里来的!”
“是不是出自王子腾府上?!”
一语提醒了贾赦。
小青死不死在他心中都早已是个死人,前朝秘药锁青散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旋即上前一脚,用力踏在周瑞家的胸膛上。
隐约传来一声脆响,周瑞家的胸骨已断裂开来。
“贱人!”
“当年瑚儿一场风寒便要了他的命,是不是因为他被你们下了锁青散?!”
“可怜我瑚儿当年才三岁,你们,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贾赦目眦尽裂,双目骤然血红!
贾瑚之死是他心中藏着的一根刺。
嫡长子不死,原配张夫人不会因家事国事两两艰难,心神俱疲,难产而亡。
更不会娶进邢氏这么一个搅家精,害得贾琮生母徐碧溪产后失调而死。
听贾赦当堂翻起昔年旧账,贾政这一惊非同小可。
连忙站起身来,颤声问道:
“大哥,你说什么?”
“当年,当年瑚儿不是因风寒而死?”
他心中嫉恨贾赦,心心念念想要取而代之,的确半分不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贾瑚。
那毕竟是荣国府第一个嫡长孙!
贾赦抬眼,冷冷看着满面惶急的贾政。
“我说什么?”
“我说你那好妻子,好媳妇,用锁青散杀了我的嫡长子贾瑚!”
“要不是今天她又派这死丫头朝琮儿下手,被太医院榆老院使认出来那是前朝秘药,老子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贾赦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贾政,森然望向王氏。
“王氏,看看这倒在血泊里的丫头,你手中人命可是又多了一条,这荣禧堂的卧榻你还能睡得稳吗?”
“也不怕半夜做噩梦?!”
说来也奇怪,这当儿,忽然起了一阵阴惨惨的怪风。
掀起厚厚的门帘,直朝堂中扑来!
王氏瞬间浑身寒毛直竖!
“贾瑚不是我杀的!是周瑞家的,是周瑞家的亲自给贾瑚下的药!”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一片死寂!
只有那道阴惨惨的怪风,将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儿,吹得哗啦啦直响。
贾琮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缓缓走去王氏面前。
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王氏。
王氏看着贾琮身形靠近,不断向后倒退。
贾琮那双眼睛里似乎藏有什么莫大魔力一般,她竟然是逃不开贾琮的目光。
倏儿,王氏抬起头来,已然像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双目发直,满口谵语。
“你,你不要过来……”
“谁叫你从小聪明伶俐,事事比人强,将我的珠儿硬生生踩在泥里?!”
“谁叫你一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的荣国府嫡长孙?!”
“就连国公爷都亲口夸你是贾氏麒麟儿,来日必成大器?!”
“你是麒麟儿,我的珠儿又算是什么?!”
“你,你不过是犯官女儿生的孽种,也配被国公爷认定是麒麟儿?!”
王氏猛地仰头,哈哈大笑,笑意里满是疯狂。
她像是将眼前的贾琮完完全全当做了那个早已死去的贾瑚。
一边说,一边疯狂大笑,直笑得所有人都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贾瑚!”
“就算你是贾门麒麟儿,那又怎样?!”
“一包锁青散下去,还不是死的不能再死?!”
贾琮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森然出声问道:“王氏,你暗地里做下这么多阴私事,难道也不怕被人知道?”
他原本还称呼王氏为二婶。
现在面对这亲口承认谋害嫡兄的王氏,那句二婶是怎么也都叫不出口了。
“国公爷知道了又怎么样?”
“张氏那犯官之女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包药粉下去乖乖等着难产而死?”
“有我那好婆婆,你那好祖母帮我打扫清理,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老娘也只当他是过耳秋风!”
见王氏疯到连贾母都说了出来,贾赦再也忍耐不住,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状若疯魔的王氏脸上!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一颗心却是不断往下沉,往下沉。
他早已相信了王氏所说的话,当年贾瑚跟张氏之死背后,的的确确有贾母出手的影子。
否则,单凭一个刚刚嫁进荣国府还没完全站稳脚跟的王氏,绝对做不到那么手脚干净。
王氏脸颊肉眼可见紫涨起来,笑声顿止。
她像是被贾赦那一巴掌抽得清醒过来,满眼怨毒望着贾琮。
“小妇养的贱种,你不要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过是再一包锁青散的事!”
“你等着好好跟你那死鬼娘亲嫡母嫡兄地府相会去吧!”
一旁的贾琏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王氏,瞳仁紧缩。
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贾琮用力握住他的手。
“二哥,莫急,这毒妇今遭逃不过这一劫。”
王氏当众承认昔年贾瑚张氏之死是她下的手,他要是还能让这毒妇翻盘过去,他贾琮两字从此倒转写!
“哼!”
贾赦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截断王氏的话:“毒妇!”
“有种你就试试!”
“你莫要忘了,你身边可还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凤凰蛋!”
“琮儿倘若少了半根头发,老子要亲手将你那凤凰蛋陪葬!”
贾政早已被王氏口中不管不顾说出来的那些阴私之事,吓得魂飞魄散。
心神大乱,口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毒妇,我要休了你!”
“一定要休了你!”
王氏像是刚刚才听明白贾政说的话,猛地转头,狠厉盯住贾政。
“贾存周!你居然想休了我?!”
“做梦!”
“我守过你父亲祖母三年重孝,你休不得!”
“我女儿贵为皇后宫中女史,宝玉衔玉而诞,生来就有大造化,你个窝囊废岂敢休我?!”
“等我二哥巡视九边回来,必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贾政被王氏气得浑身乱颤,胸膛里一口老血来来去去,翻滚不定。
“反了,反了,你这是用王子腾来威胁我?!”
“来人,快来人,拿纸笔来写休书!”
荣禧堂东耳房内人仰马翻,正乱成一团。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政儿,你要休了谁?!”
“你不要忘了,她不但是珠儿宝玉的生母,元春还在皇后宫中执事!”
“你敢让元春身上有半点污点,断了她的青云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