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命人出去请郎中。
自己却是用力掐住薛姨妈人中虎口。
半日。
才见薛姨妈悠悠醒转。
环顾身边,只有守着她黯然垂泪的薛宝钗跟香菱。
不由得老泪纵横。
“我这是做得什么孽啊……”
“那孽障,一次次出事,这是要挖了我的心啊……”
“上次劳烦贾府大老爷带他出锦衣府,已经失了间银楼……”
“如今搬都搬出来了,又怎么好上门?”
薛宝钗低声劝道。
“妈,先别着急。”
“咱们虽然搬离贾府,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就算不看姨妈的脸。”
“也要看在官居九省统制的舅舅份上,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薛宝钗看了看外间天色,见还没有完全黑透。
“于今之计,还得去荣庆堂求求老太太。”
她刚刚听见薛姨妈说起贾赦,念头微微一动。
不过就算要去找贾琮贾赦,也要先见到贾母才行。
不然在邢氏被禁足的情况下,她们娘儿两个跑去东院,便是个天大的笑柄。
薛姨妈备了四色礼物。
急急忙忙坐车朝敕造神威将军府而来。
荣庆堂内。
贾母木着脸看着神色惊惶薛姨妈。
上回王氏虽然被贾赦翻出旧账,但在她的偏心护持下仅仅是关了佛堂而已。
身边还有王熙凤那个嘴乖口甜的人,承欢膝下,说笑逗趣。
薛家又是在梨香院里住着。
她不得已才命贾琏出去帮着打听打听。
想不到这回才搬离贾府没有几天功夫。
薛家母女便因为薛蟠惹事,又登了门。
只不过,今次从锦衣府变成了五城兵马司。
贾母当然知道提督五城兵马司,裘良裘指挥使其人。
景田侯裘家跟荣国府原本是世交。
不过那裘良可是武将。
贾政这区区五品员外郎在他面前完全说不上话。
想来想去。
还是只有如今圣眷优渥,又是荣国家主的贾赦出面最为合适。
只不过。
王氏那毒妇将贾家族产祭田盗卖给眼前这个女人的事。
贾母同样从来没有片时遗忘。
是以贾母在荣庆堂上端足了架子,只是不松口。
在她心中更是一清二楚。
贾赦原本就是个混不吝。
这薛家不将贾府族产祭田吐出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姨妈见贾母一直咬紧牙关不松口。
心里暗暗发急。
便道:“老太太,宝丫头陪你老人家说话玩笑可使得?”
“我去看看凤哥儿身上的病可好了些。”
贾母笑了笑:“鸳鸯送你薛家姨太太出去,再将宝玉跟云丫头请来,见见他宝姐姐。”
鸳鸯答应着出去了。
贾母在王氏被高墙圈禁后,便将银钱对牌暂时交给了李纨。
由她打理家事。
是以,此时王熙凤小院。
哪里还有当初各处管事婆子丫鬟仆妇回话办事,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热闹。
“姨太太来了。”
门口的小丫鬟给薛姨妈打起帘子。
便见王熙凤静静斜靠在炕上软枕内,脸色渣黄,双目似睁非睁。
平儿端着一碗汤药,一匙一匙喂给她喝。
丰儿便帮王熙凤轻轻拭去从嘴角溢出来的药汁。
薛姨妈见她这副模样,心内一阵酸楚涌来。
暗中只是叹息。
这才几天功夫王熙凤便煎熬的像是变了个人。
见薛姨妈带着同喜同贵走了进来。
平儿丰儿连忙起身:“给姨太太请安。”
“姨太太坐。”
王熙凤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丹凤三角眼里,早已失去了当日神采飞扬的耀目光彩。
见到薛姨妈,轻轻叹了口气。
“姑妈,可是大表哥又闹出事了?”
薛姨妈眼圈一红。
便将薛蟠今日如何袖了银票,兴高采烈的去参加西洋番人开的拍卖会。
被五城兵马司拿去下了司狱一事,说了出来。
王熙凤问道:“姑妈想如何处理?”
薛姨妈淌眼抹泪地道:“我们娘儿两个妇道人家软脚蟹,还能有什么法子?”
“既然上回是那边大老爷跟琮哥儿救的蟠儿,索性一客不烦二主,再去求求他父子。”
“不过多许些银子钱罢了……”
王熙凤看着薛姨妈静静地道:
“姑妈,你信不信我?”
薛姨妈被她问得直发愣:“你是我嫡亲侄女儿,姑妈如何会不信你?”
王熙凤深深吸了口气。
“姑妈,你若是想保住这份家业,就千万千万别去找大老爷。”
她虽然病得七死八活,下不得炕。
但是早就知道王氏将族产祭田卖给了薛姨妈一事。
薛姨妈满头雾水。
哪里知道王氏盗卖贾府根底一事,已经完全不是秘密。
口中只是无奈地道:
“不去求那边大老爷,你大哥哥怕是又要吃苦……”
王熙凤静静地道:“明儿让人给大表哥递个信,让他在司狱里再耐烦两日。”
“二叔就要回京了……”
薛姨妈听得双眼猛得放亮。
在她心中。
自然王子腾这个位高权重的嫡亲哥哥比贾赦要靠得住的多。
“多谢凤哥儿指点,姑妈明儿再来看你!”
说着连忙起身离开。
薛宝钗还在荣庆堂陪着贾宝玉湘云说笑。
贾母面无表情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薛姨妈告座后,凑在薛宝钗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薛宝钗顿时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再说了三五两句闲话,薛姨妈便起身跟贾母贾宝玉湘云告辞。
“老太太,今儿打扰了。”
“马上要起更宵禁,我们母女也该家去了。”
贾母巴不得一声,连忙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只有贾宝玉看着肌肤莹润,举止娴雅的薛宝钗背影,默然发痴……
却又被湘云看在眼里,跟大脸宝怄了好一回气不提。
东院。
贾赦贾琮从西内宁寿宫见过皇太后回府。
要解决那甄太妃那妖女弄出来的幺蛾子,自然得正牌子皇太后出手。
皇太后如何会拒绝贾赦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