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保养身子要紧,不要劳累。”
又道:“二妹妹在府中守孝,没回郡马府。”
“若是老祖宗身上觉得哪里不爽利,打发人请妹夫过来看看。”
“妹夫医术不再原来榆老院使之下,比他师父还要强些。”
贾母缓缓摇头。
“定国公缌麻孝期过了,又要去中军都督府上衙,还要去皇家大学城。”
“很不必为我这老婆子奔波。”
“横竖日子不多了,过一日是一日罢……”
贾琏握着贾母的手,只觉得手指微凉。
心中酸楚难当。
连忙将贾母手炉中碳灰拨了拨。
“老祖宗,大冬月的,何必说这些话……”
贾母无声地笑了笑。
“傻孩子,人固有一死,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横竖等着就是了……”
接着又问道:“这一去,年下可能回来?”
贾琏道:“三弟说明儿那船是新式明轮蒸汽船,比寻常船只速度快多了。”
“孙子争取赶回来过年。”
贾母道:“过完年,玉儿也就快临盆了……”
“我曾孙子是有了,只想再看个曾外孙子就好……”
贾琏含着眼泪轻声宽慰道:“老祖宗放宽心,好生养着,定能抱上曾外孙子。”
他这两次来诰命夫人府,都只觉得荣庆堂中暮气渐深。
连廊下站着的丫鬟婆子都面容惨淡,神色怔忡。
只怕贾母当真也快到日子……
想着心内愈加酸涩。
又低低跟贾母说了好一回话。
贾母叹道:“时间不早了……”
“琏儿,早去早回……”
“祖母等你回来过年……”
“也不知道咱们祖孙还能再过一个除夕新正不能……”
贾琏听了只想掉眼泪,强行忍着。
贾母道:“鸳鸯丫头,琥珀丫头,我是早已决意给你的……”
“送你们二爷出去吧……”
贾琏给贾母磕了个头,才大步走了出去。
才出荣庆堂,眼泪早已禁不住滚落。
次日清晨。
贾赦忠顺带着贾琏贾琮戚有禄去铁槛寺迎出邢氏,贾宝玉,紫鹃三人灵柩。
由麒麟卫青影卫赤影卫护送去南郊码头的义孝亲王府座船上。
义孝亲王府的座船早已改成明轮蒸汽船。
比原来的船速度要快很多。
贾赦嘱咐道:“你这一去,能赶年下回来就赶年下回来。”
“实在赶不上,就过完年开春再回来。”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安葬了你太太跟兄弟,或是回京,或在老宅闭门守孝。”
“齐氏小尤氏平儿丰儿在府里守孝看孩子。”
“你又还在斩衰孝期,胆敢背着我去烟花柳巷胡闹,就试活着!”
贾琏俊脸绯红。
朝贾赦连连拱手,赔笑道:“父亲。”
“儿子如今年纪也大了,哪里还能跟年轻时候一般不懂事?”
贾琮也看着贾琏嘿嘿直笑。
“二哥哥,爹虽然不亲自南下。”
“你身边可不知道藏了多少麒麟卫暗卫西卫内卫。”
“万一弄点什么风流韵事出来,被告上一状半状。”
“等回府的时候,可是连神仙都救你不得!”
贾琏有些荷尔蒙分泌过旺。
在府中有人看着还好。
这一下江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别说贾赦不放心,就连贾琮这做兄弟都有几分不放心。
孝期狎妓可是大罪。
被言官御史参上一本不是玩的。
贾琏拍拍贾琮与戚有禄的肩膀。
“三弟放心,保证不会。”
“父亲跟阖府大小都交给你跟妹夫了。”
“我尽量争取年下回京,看着小侄子出生。”
贾琮道:“府里的事,二哥哥尽管放心。”
“倒是江南的事,我们都有些不放心。”
贾琏忽然轻轻一拉贾琮,在他耳边道:“三弟,借一步说话。”
兄弟两人离开几步。
贾琮问道:“二哥哥,什么事?”
贾琏道:“我昨儿去跟老太太辞行,她将鸳鸯琥珀两个托付给了我……”
“万一……万一老太太有个山高水远,我又还在江南未归……”
“三弟先将她们接去东边给你二嫂子看着……”
“等我回京再做打算……”
贾琮皱眉道:“鸳鸯琥珀?”
贾琏点点头,等待贾琮反应。
自家这三弟若是不同意,鸳鸯琥珀两人绝对进不得义孝亲王府。
贾琮想了想才道:“二哥哥只管放心,年内老太太还无事……”
“若是实在有事,我打发人接她们回来就是了……”
贾琏朝贾琮连连拱手。
“多谢三弟!”
兄弟两人说完话,又回贾赦这边来。
忠顺上上下下打量贾琏半晌。
忽然坏笑道:“三哥,琮儿,你们不是不放心琏儿?”
“要不,有禄出手,给你这二舅兄封上点什么?”
“省得作怪!”
贾琏这一惊非同小可。
登时浑身寒毛直竖!
将雪褂子下摆一掀,身形倒翻!
一个起落,便已稳稳跃上座船船头。
朝忠顺连连作揖,敬谢不敏。
“七叔,这个当真不需要!”
“侄儿能管好自己!”
忠顺哈哈大笑!
贾琮戚有禄齐声赞道:“二哥哥,二舅兄,好身手!”
贾琏自开经通脉以来,武学修为终于进展快了些。
再也不似开始那般笨手笨脚。
飞来飞去还力有不逮,窜来窜去却是足够了。
说话间,“呜”地一声,座船汽笛拉响。
风帆半举。
贾琏立与船头,朝贾赦忠顺深施一礼。
“父亲保重!”
“七叔保重!”
“三弟妹夫再见!”
贾琮贾赦看着义孝亲王府座船并随后两艘小船,南下而去。
这才回府。
王驾上,忠顺见贾赦戚有禄带着无射等人骑马扈从。
朝贾赦挤眉弄眼,低声笑道:“有禄炼制的那什么龟鹿二仙胶当真不错。”
“三哥试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