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看了看窗外那满院子人,笑吟吟地道:“我这院子小,可住不下那许多人。”
“冯妈妈,你去挑一个小丫头帮着小翠儿跑腿传唤。”
“再挑两个小厮,让他们跟着徐爷爷就是了。”
他又不是大脸宝那凤凰蛋,没事要那么一大群人跟在身边做什么?
再说了,他对这个原书中被王氏一路忽悠至死的女人,到底存了几分戒心。
王熙凤可不同于贾琏。
贾琏虽然浪荡风流,行事尚有几分底线良心。
眼前这位可是杀人不用刀的主。
跟她掏心掏肺,怕是寿星老儿上吊,嫌命太长。
王熙凤捧着手笼,巧笑嫣然:“哎哟哟,琮兄弟这可是打嫂子的脸了,叫我怎么对你哥哥说好呢?”
“身边只这三瓜两枣的几个人跟着,也失了咱们这样人家少爷的体统。”
王熙凤愈是如此做派,贾琮心中愈加警铃大作。
“二嫂,我素来清净惯了,不习惯身边跟着这许多人。”
“等我大好了,亲自去给琏二哥哥道谢请安,断然不会让嫂子落下不是。”
贾琮说着端起茶来,眼望王熙凤不再言语,这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王熙凤脸色稍沉,心内不免微微有些恼了。
她在这府里管家日久,权柄渐重,几时有过被人当面端茶送客的事?
哼!
这连毛的都没长齐的庶子,才得了贾赦几天好脸色?
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
简直不识好歹!
“既如此,三弟身上有伤,还是先歇着吧,要缺什么用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告诉我。”
“新挑上来的人要是不听使唤,也只管来告诉我。”
口中一边说话,一边带着平儿款款起身,脸上堆砌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二嫂子慢走,平儿姐姐慢走。”
贾琮更不做挽留,柱着拐杖,亲自将王熙凤一行人送出门。
礼数上半点不缺。
才回头便见冯妈妈带着挑好的两个小丫头并两个小厮站在房门口。
“怎么是两个?”贾琮诧异地问冯妈妈。
“这个姓林,是林之孝家的女儿。”
“这个是外面买来的,父母亲人一概都没了,要是咱们挑不上,又要落回人牙子手里,我见她着实可怜,就留下了。”
冯妈妈拉着头上磕得青紫一片,眼泪汪汪的小丫头上来给贾琮看。
“你是哪里人?家中遭了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贾琮问道。
“我是辽东人,今年秋旱连冬旱,一颗都没收上来,娘饿死了,爹带着我跟弟弟来京城,弟弟丢了,爹也急死了……”
小丫头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直哭。
辽东人?
今年秋旱连冬旱?
说话却是标准神京口音?
这定是王氏那即蠢又坏的毒妇安插进来的人,若是贾母出手,断然不会如此粗疏,连编个瞎话都错漏百出。
贾琮眼底暗暗闪过一抹精光,口中却什么都没有说。
旁边小翠儿早就心软了,牵着贾琮的袖子直晃。
“三爷,留下吧。那些牙婆子可坏了,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
她想起被徐能买回来之前的那些日子,眼圈倏地一红。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留下她就是了。”
“诶诶诶,你别扯我衣裳,一会扯坏了,又得冯妈妈点灯熬油的缝缝补补。”
贾琮拉着小翠儿的手,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
他前世是独生子,并无半个兄弟姐妹。
对这个刚苏醒就看见的倒挂着两条扫把眉的小丫头,在心里早就当作亲妹妹一般宠着。
“你是小红不是?”贾琮问另一个小丫头。
“嗯。小红给三爷请安。”
她生得干净俏丽,论模样可比小翠儿好看得太多。
不过原书里不是大观园建成后分去了大脸宝的怡红院做三等丫头?
后来还嫁给了贾芸?
现在怎么就会挑给他?
看着这穿越者的蝴蝶翅膀扇的。
贾琮心中暗笑,转头看着那个额头磕的青紫一片的小丫头。
“正好,一个小翠,一个小红,你以后就叫小青。”
“小翠儿,你带她们去收拾收拾,就跟你住一屋。”
“多谢三爷。”小青小红跟着小翠儿下去收拾不提。
贾琮这才看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问道:“冯妈妈,这两个是谁家的?”
冯妈妈笑道:“这是原来咱们老太爷身边亲兵的孙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可都是自幼习武打熬出来的身子骨。”
“是今早老爷让琏二奶奶送来的,所以也不用挑,就直接选了。”
“这个叫贾安,这个是贾乐。”
贾琮捏捏贾安的胳臂,果然衣裳下暗藏的肌肉隆起,精壮强悍。
“这可好了,我正准备锻炼身体,有他们在,我也有武师好习武了。”
贾琮乐得直拍手。
他正发愁自己这芦柴棒一般的小胳膊小腿,连半点风浪都经不起。
贾赦这两个人可算是送在他心坎上了。
冯妈妈嗔怪地看了一眼贾琮:“三爷,你身子骨可还没大好呢,连走路还要拄着拐,哪里又想起习武来了?”
贾琮将手里拐杖一扔,满院子撒欢。
“那是装着糊弄外人的,你看,我早就全好了!”
冯妈妈在身后急得直跳脚:“三爷!”
“慢着些!仔细摔着!”
荣禧堂,王氏院。
王氏靠在金钱蟒软枕上,对周瑞家的淡淡问道:“人可送进去了?”
周瑞家轻声道:“送进去了,该说的话也编好了,该带进去的东西也带进去了,我办事,太太只管放心。”
此时,房中的丫鬟早已退了出去,只有她主仆二人。
王氏眼底毫不掩饰的怨毒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一个小妇养的奴才秧子,也不想想,身边可配使这么多人不配?”
“不怕跟他那死鬼娘亲一样折了福!”
想起昔年贾琮生母徐碧溪在时,明明不过是贵妾,那副大家闺秀出身的气度做派,不要说将如今小门小户出身的邢氏比成了渣,直是连她都比在了泥里。
心内愈加嫉恨难平。
周瑞家的低着头,听王氏口中说得不像,却连一声都不敢言语。
半晌。
才听见王氏又说道:“是了,你再去东府祠堂亲自看着我的宝玉。”
“虽然老爷说是要跪足三天,可千万别伤了他膝盖落下病来。”
“是。”周瑞家的口中应着,退出房去。
王氏眼望着东院的方向,缓缓舒了口气。
像是倏地看见什么好玩的场景一般,脸上笑容忽然变得即欢畅又怨毒。
小妇养的贱种!
害我被老太太禁足,又害得宝玉罚跪祠堂,今次不让你得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我就不姓王!
第9章 闻秘事邂逅宁国府
贾赦今次大闹,终于让阖府上下都记住了他还有贾琮这么一个儿子,处境明显改善。
就连小翠儿每常去厨房要汤要水,都少受了好些白眼与刁难。
王熙凤等人离开不久,荣庆堂派人送来好些药材补品。
贾琮想起当日荣庆堂上,贾母至始至终没有问过他一句伤情如何,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正式给他一个的事情来,将送来的东西随手撂在一旁,嘴角只是冷笑。
贾母这是变相跟贾赦服软,让他息事宁人?
还是因为当日忽略他这庶孙伤势特地找补?
贾母这一举动,就像一个风向标,立即引发贾府上下人等齐动。
不但各处大小管事纷沓而至,就连东府跟三春薛宝钗等处都接二连三打发人过来探视送礼。
只有荣禧堂与林黛玉贾宝玉毫无动静。
荣禧堂自不必说,王氏心中恨毒了他,又被贾母禁足一月,自然不可能给他送东西。
林黛玉本是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之人,没有将贾琮这才见过一面半面的舅父庶子放在心上,也是正常。
至于大脸宝那凤凰蛋,还被关在东府祠堂里拜牌位,更加不可能派人过来探视。
贾琮虽然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去找找贾代善那无良老头,坑点什么功法秘籍之内的玩意过来锻炼好自己这芦柴棒一般的身子骨,却被冯妈妈拘在房里不得出门半步。
就算是贾琮爬上院子里那两棵歪脖子老树证明他早就手脚便利,平安无恙,冯妈妈还是说什么都不许他出门。
实在无聊透顶,只好打发小翠儿去贾赦书房取些杂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