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福金的难处，李邦彦出谋划策道：“从刑部截下银子，不妥。这要是被李纲知道，那还不得跳着脚来说官家的不是。”
“朕也知道，所以，此事该怎么办？”
李邦彦刚要开口，赵福金打断道：“别说银子你出，朕知道你的家世，那些银子都是你祖上辛辛苦苦赚来的，别当个败家玩意。”
李邦彦一听，差点就要哭了，官家这话，太暖心了些。
“臣……臣是说，虽然不能全部截下，但是咱们可以截下十之八九，剩下的那十之一二，纳入国库便是。”
赵福金一脸疑惑：“如此，李纲就不会骂了吗？”
“李相又没参与清缴漕帮之事，从漕帮缴了多少银子，他怎么知道？”
赵福金一想，是这么个理啊。
“可齐伟……”
“官家放心，此事交给臣来办，臣保证那齐侍郎，守口如瓶！”
“当真？”
“官家放一百个心吧！”
李邦彦蛊惑人心的手段，赵福金还是相信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金军大营里，与完颜宗望把酒言欢，称兄道弟。
“至于赦漕帮众人之事，就有些麻烦了。”
李邦彦装作沉思片刻，脚步一停：“赦就不用赦了，全部流放发配，等押解官差一出城……”
李邦彦笑着看向赵福金：“官家故技重施便是，只是……苦了那些押解的官差了。”
让几个押解官差背锅，赵福金倒是不在意，吃朝廷俸禄，就得为朝廷背锅，只是这几百人，又不是一两个，就算被人所救，凭空消失了？
“害，回头臣给兵部个旨意，说青城闹匪，让他们剿上一剿，此事不就没了？”
“可这些人在金明池……”赵福金又问。
“金明池？哪还会有金明池，此处不日便成了我大宋京城水师重地，闲杂人等一律免进，除了枢密院和兵部……不对，水师又没吃朝廷饷银，跟他们也没关系，这可就是妥妥的官家亲军啊，那更不会有人敢来金明池了。”
赵福金听罢，绽颜笑道：“幸好朕当时心软，没把你李邦彦砍了，除了这些事，朕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委任于你！”
李邦彦闻言，马上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臣侯旨意！”
“重商之事，分内需外贸，大宋国境之内，称之内需，朕想将此事全权交于你，日后旁事，你再无须多心，一心一意搞内需，只要大宋不灭，此事便不会停止，你可有信心？”
第132章 科技一小步，大宋一大步
漕帮的事，完全是个意外收获。
不仅重启了京城水师，还赚了一大波银子。
除了漕帮外，其余的开封商会也是纷纷自查，有过“截税”行为的，按照朝廷的旨意，纷纷前往户部退赃。
不退不要紧，这一退，户部乐开了。
从宣和年间到如今，这七十二家商会总计退还的“截税”，几乎快赶上大宋一年的赋税了。
就连赵福金自己也没有想到，开封城有如此富庶？
这笔意外之财，瞬间缓解了之前的很多问题。
姚平仲陕北挖煤所需的银子，够了。
宋科院采购实验所需物资的银子，也够了。
除此之外，赵福金还多给了宋科院不少，但同时也提出了新的研究方向：船炮！
在火铳还没有出现的时代，给沈穹讲火炮……颇为费事。
赵福金凭借着记忆，画了一张明朝虎樽炮的图：“外面是铁还是钢，不清楚，反正越硬越好，你自己琢磨。样子嘛，就是这样的。至于填装弹药，应该是散装集射，重量配比朕回头想想再告诉你。”
看着沈穹一脸懵逼的模样，赵福金继续说道：“跟我之前让你做的那种能把铁丸射出去的玩意，原理是一样的，那个称为枪，这个就叫火炮。”
沈穹蹙眉片刻，啧啧道：“明白了，若是做炮，应该比做枪容易许多，官家是说，要把这玩意放在船上？”
“伱懂船吗？”赵福金反问道。
沈穹摇摇头。
赵福金心想，幸好当时成立了宋科院，收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才，要不然，让沈穹这个不懂船事的人，去研究怎么给船上搞火炮，怕到时候炮是有了，放在哪，不知道了。
“回去后，跟那些懂船的科官们多沟通，朕的想法是，要在战船的侧舷开孔，火炮置于船舱内，这样打击面能更广一些。”
赵福金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笔，画了一张侧舷开孔的战船……
当然，她要不说这个是战船的话，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画的实在是……潦草！
“还有，金明池过些日子会封了，没朕的手谕，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朕现在就先给你一份，在火炮这件事上，你要多跑跑金明池，与京城水师统制曹彦昌多聊聊，给他讲讲火炮的威力和将来要装配的位置。”
虽然赵福金知道，两人注定鸡同鸭讲，在火炮装备战船前，水战战法多是弓弩互射，冲犁，烧船，强行登船砍人……
但是一旦加入火炮，战法可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即便两人说不到一起去，赵福金也得让沈穹给曹彦昌做做科普，让他在真正装备火炮前，就能提前构想出火炮战船的练兵方式，他得明白，将来的京城水师，可不是太祖太宗时期的运兵船了，是要搞大事情的国之利器！
交代完后，沈穹并没有要告退的意思，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官家，您要不要闻闻？”
赵福金心想：“宋科院搞香水了？这么不务正业的吗？”
在打开瓶盖的一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御书房，瓷瓶口，一阵白雾也随之飘散了出来。
赵福金第一时间本能地觉得一阵恶心，低头yue了一声。
“官家小心，毒雾！”
赵福金还未反应过来，内侍官已经从身后一把捂住了赵福金的口鼻，而两名御前护卫也已经一个健步冲到沈穹跟前，将他按倒在地，要不是赵福金及时挣脱这内侍官肥胖白嫩的手，大喝一声住手，沈穹可能当场就领盒饭了。
赵福金迅速盖上瓶盖，满脸兴奋地问道：“成了？”
此时还被按在地上的沈穹，努力地抬了抬头，嘿嘿笑道：“成了！”
赵福金放下手中瓷瓶，快速走下御阶，一把将那两名带刀护卫推开，扶起沈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行啊！朕果然没看错人！”
这突兀的君臣对话，让一旁负责安保的御前护卫和内侍官面面相觑，内侍官轻咳一声，在自己面前扇了扇：“还愣着干嘛，快去把门窗打开。”
赵福金拉着沈穹的手兴奋道：“朕要给你封侯拜相，著书建史！”
沈穹一愣，憨笑道：“不至于……”
赵福金摆摆手：“你懂个屁，这玩意……怎么给你解释呢……”
赵福金兴奋地在御书房内踱步：“总之，几千年间，寰宇之内，你算是第一个搞出硝酸的人了。”
纵观中国千年历史，从来就没有明确的记载过硝酸的产生，直到近现代，在工业化程度已经很高的情况下，才自制出了硝酸。
至于说寰宇之内第一人，那是因为早在八世纪，唐朝的时候，阿拉伯的炼金术士，便已经用干馏法制作成了硝酸，至于为何没有大规模使用，赵福金猜想，可能是因为无法大规模生产吧。
“硝酸极其珍贵，而且容易挥发，之后再制作出来，一定要密封保存。”赵福金叮嘱。
沈穹憨笑道：“官家一开始就让臣烧制硝石，做出硝酸，现在做出来了，但臣愚钝，不知道此物有何用？”
赵福金笑着返回御案前，提笔摊纸，正欲说话，又抬头对内侍官和御前侍卫挥挥手：“你们先退下，把门窗闭上。”
等御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两人后，赵福金才边写边说：“霹雳弹所用的黑火药引线，极不稳定，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要想让霹雳弹，还有船炮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硝酸可少不了。”
赵福金招招手，沈穹凑了过来，赵福金指着纸上的文字解释道：“蒸馏酒精的法子已经教给你了，用同样的法子去蒸馏清水，得到蒸馏水后，用猪油、烧碱加蒸馏水煮沸，冷却后，凝结成形的，不要扔，这玩意叫肥皂，可洗脸洗衣，日后必能卖个好价，黄稠液体储存好，这玩意叫甘油。”
“得到甘油后，用硝酸、硫酸混合，可得一种粘稠液体，叫硝化甘油，至于这三者之间的比例，朕不知道，还需要你们多多研究。”
赵福金说完后，郑重提醒道：“这玩意跟黑火药一样，会炸。所以研究比例时，量一定要少，另外去兵部要几副步人甲……不，去要金军的盔甲，做硝化甘油时，必须全程着盔……这是圣旨，明白了吗？”
她可不想沈穹跟诺贝尔的家人一般，被当场炸死，可就即便如此，赵福金还是不放心。
“口罩……朕得给你搞一些口罩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罢，赵福金命人去明仁宫，让春夏带些宫女，带上针线、布匹、吉贝，速来御书房。
再给春夏等人画出口罩的样子，并且让她们做个夹层，在里面放些小颗粒的木炭，至于有没有用赵福金不知道。
纯粹是觉得后世人们用木炭防甲醛，想必应是有些作用的。
御书房外，被赶出来的内侍官们凑在一起嘀咕：“宋科院是炼了什么仙丹吗？”
“应该是能飞升成仙的吧，要不然官家如此重视，还如此保密？”
第133章 忽悠道君皇帝
在经济软实力转化为军事硬实力这件事上，赵福金一点都不马虎。
毕竟她治下的大宋，可不能像个抱着金砖过闹市的三岁娃娃。
在安排好宋科院的事情后，赵福金喊来了秦桧，让他从银钱司里拿出一些银子，投资投资宋科院的新研究——肥皂。
经过了上次投资陈东的《大宋日报》后，秦桧对官家搞钱的手段已经颇为信任，他甚至连“肥皂”是何物都没有过多询问，便一口应了下来。
“你们银钱司现在是《大宋日报》最大的东家，可以让日报为肥皂做做宣传，销量应该不会差。”
秦桧这些日子，已经对赵福金之前所说的企业，有了一定的心得体会，对于股权的概念也有了一些基本认知，银钱司作为《大宋日报》最大的股东，自然是有权利要求《日报》做一些事情的。
“搞完这次投资，朕打算派你去临安开府。”
“开府？”秦桧不解。
“嗯，在临安开设海关衙门，之后大宋所有的市舶司，都归属海关衙门统一管理。”
市舶司条例改动，是秦桧提出来的，现在官家让自己去分管此事，倒也是情理之中。
“日后大宋的多半赋税，就得靠海关衙门了，所以你去了临安开府后，一定要将赋税诸事考虑万全，既不能损了远洋从商之人的利益，也不能损了朝廷利益，要在这两者之间斡旋平衡。具体之事，伱需临机决断。”
秦桧领命，旋即问道：“那银钱司之事呢？”
赵福金笑道：“你觉得朕将银钱司交给何人放心？”
秦桧思忖片刻，坦言道：“两位李相，应是不合适。”
“哦？为何？”
秦桧答道：“李纲虽刚正不阿，但行事谨慎，对银钱之事更是不甚热心，若交给他，节流有余，开源不足。李邦彦虽精通商事，为人圆滑世故，倒是个合适人选，但臣怕他既掌全国商事，又掌银钱之权……”
秦桧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赵福金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这道理就像一家公司，有人既管业务，又管财务，那迟早是要出乱子的。
“朕倒是有一人选。”
“官家明示。”
“蔡鞗！”
秦桧愣怔半天，躬身道：“倒是个好人选，就算蔡鞗阅历尚浅，背后也能得到他爹的指点，蔡相公虽是罪臣，但他对银钱商事，却颇有能力。只是……”
秦桧犹豫了片刻：“太上皇在位时，曾有旨意，蔡氏九族，不得入朝为官，若官家提拔，免不得要被人诟病。”
赵福金正想吐槽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一天天的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候在外面的内侍官扯着嗓子道：“太上皇到。”
赵福金和秦桧两人一愣，起身迎了出去。
要知道自从道君皇帝禅位后，可就再也没来过御书房，这次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