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脖子一缩,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看着城头欢呼雀跃的文武百官,赵福金心情大好:“今日朕欢心,众卿不妨猜一猜,完颜宗望此时在想些什么?”
李邦彦一愣,连忙称罪:“臣考虑不周……”
赵福金摆摆手,看向城下的完颜宗望,朗声说道:“宗望,按理说朕与你是应有一段渊源的,如今你走了,朕也没什么好送的你的,就给你一个忠告吧!”
赵福金眯着眼睛,眺望远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喃喃道:“第一个坎,算是过去了吧!”
看着几十万大军朝着开封城东北开拔,一场持续了一个月的围城之战终于平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开封城外数万百姓兵将齐声欢呼:“大宋皇帝万岁!大宋皇帝万岁!”
完颜宗望愣怔了半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赵福金这话到底算不算辱了自己。
种师道笑道:“大帅先将铁浮屠马匹留下,本将派人接收后,自会为大帅让道!”
赵福金斜眼看了他一眼:“杀了一个完颜宗望,灭了两万东路军不难,难的是金国举国寻仇,到时候李相可愿当先锋,替朕挡住金国铁骑?”
“官家在说甚?”
“说不定在想我大宋发兵燕云十六州时,他们金国该如何应对!”
午时刚过,开封城城门尽开,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涌出了开封城,护城河河岸边挤的严严实实,接踵摩肩。
所有人:“官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甚?”
说罢,完颜宗望翻身上马,一勒马缰:“撤军!”
不等种师道走出金营,李邦彦就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追了上来:“老种相公,这只留马不留甲的事,可是你提的,回头官家怪罪下来,你可别拉扯到本相!”
说罢,李邦彦速度飞快地冲下了牟驼岗!
种师道无语摇头,身后突然传来完颜宗望的声音:“谢种将军周旋,李邦彦这厮,真小人也,若不是种将军护着,本帅今日就是拼着一战,也要手撕了他!”
城头上的文武百官,围观的上万百姓,甚至连完颜宗望本人,都觉得大宋女帝是要再出言辱一辱这位金国二太子的。
“官家今日说话,太耐人寻味了。”
看着城头上,赵福金笑颜如,那笑容既似少女说笑般的灿烂妩媚,又似帝王得胜天下后的雍容豪迈,完颜宗望有些恍惚。
“也可能在悔恨举兵南侵,赔了夫人又折兵!”
“定在想我大宋威武!”
……
……
赵福金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是耽误了朕的午膳!”
铁浮屠造价极高,完颜宗望哪里肯答应。
李邦彦瞪了种师道一眼:“老种相公僭越了啊!官家让你统兵,本相可曾指手画脚?如今谈和之事,乃本相全权负责,老种相公何苦要教本相做事?”
“多谢大宋皇帝陛下提醒,我完颜宗望一定会好好活着,有朝一日,再来开封参见陛下!”
种师道赶紧拦住,笑着说道:“宗望大帅勿怒,金军铁浮屠凶猛,若是放你们下了牟驼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我们官家要留下这些铁浮屠,也是为避战事。”
完颜宗望岂会不知,不过也就是说些气话罢了:“哎,老将军何时让道?本帅也好率兵北撤!”
随后,宋军的传令兵也策马飞奔,在二十万大军中穿梭:“官家有命,全军拔营,送完颜宗望北归!”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赵福金转身走下了南薰门。
种师道起身,对随行亲军说道:“收兵,回营!”
所有人:“……”
赵福金摇摇头,眨了眨眸子笑呵呵地说道:“朕猜他一定在想,我一定会回来的!狼嘛,都爱这么说!”
完颜宗望话音一落,站在赵福金身侧的李邦彦讪笑着说道:“让金贼城下拜别官家一事,是臣安排的,官家可喜欢?”
种师道连忙起身:“下官多言了,李相慢慢谈,下官先行回避!”
一旁的李邦彦突然又出声道:“官家,金军东路军现在就是没了牙的老虎,不如趁他们北渡黄河之时……”
有人轻蔑耻笑,有人调侃吹哨,金军众兵将忍辱不言,就连完颜宗望自己也做好了受辱的准备,胜者通吃,就是如此!
“明年天气热,你呢,少穿点衣服,多吃点西瓜,最好别在太阳底下晒,要是中暑了,人可就真的没了,你要是没了,你那如似玉的辽国公主,可就惨喽!”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种师道看向李邦彦:“李相,不如这样,马匹留下,铁甲带走?”
种师道回身行礼:“大帅勿恼,你我都是统兵打仗之人,胜者通吃的道理大帅不懂吗?”
南薰门城墙上,赵福金带着文武百官立于城头,俯视着被二十万大宋军队围在中间金国东路军,完颜宗望翻身下马,立在城下,仰头看向城头上衣袂飘飘的女帝,躬身喊道:“宗望拜别大宋皇帝陛下!”
……
……
完颜宗望骑在马上,蹙眉沉思:“真是赵家无男儿,女帝平天下……哎,罢了,可能宋朝国运未衰吧!”
第54章 大宋的底牌
金军北撤第三天,赵福金大犒三军。
之前李邦彦和白时中变卖皇室财物、变卖府衙器具还有搜刮青楼的脂粉钱,赵福金拿出一半分赏守城兵将和各地勤王大军,剩下的另一半,归入国库。
看到官家突然如此阔绰,李邦彦觉得有些肉疼。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劝一劝官家:“臣以为,既然金军大败而去,那当时为求筹银时,变卖太上皇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可以赎回来?”
“太上皇的东西被变卖了?谁干的!”
李邦彦是个聪明人,看着赵福金一脸惊诧的表情,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要秋后算账了,变卖皇室财物这个锅,自己是背定了!
但是有些锅能背动,有些锅他李邦彦是背不动的。
变卖皇室财物这件事,往小了说,这是为求和谈的无奈之举,往大了说,这绝对可以算是谋反了!
“回官家,这可都是崇国公的意思啊!”李邦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这锅甩到死人身上最为稳妥。
赵福金蹙眉:“这可让朕为难了……”
作为监察机构的御史台也没难度,有李若水这样刚正不阿之人统制,保证不会再出现蔡京时期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御史。
登基之前的那几年里,赵福金把有宋以来所有的对外战事做过数据分析。
李邦彦一愣,思忖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按律抄家!”
说完后自己就后悔了,因为官家刚刚问的是“你跟崇国公”……
李邦彦下意识地答道:“黄金30万,白银800万。”
为难什么?
李邦彦现在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位官家,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太祖时期,与辽战,三场全胜!
太宗时期,与辽二十七战中,胜二十,败五,平二!
把此时宋朝的财政收入与后世财政收入对比,赵福金得出了一个结论。
“崇国公为国捐躯,朕还赏了他们家不少银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崇国公竟然私自变卖皇室财物,这可是谋反大罪啊,李卿,你说朕该怎么做?”
只要骑兵向宋军冲锋一次,宋军就得费六个亿!
但是只要让宋军架起各种型号的床子弩,亮出各种型号的神臂弩,再有源源不断的六个亿。
听赵福金如此说,李邦彦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白时中被抄家了,御史台那帮人肯定会顺势咬出自己,说自己跟白时中合谋变卖皇室财物,到时候自己也难逃啊。
赵福金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垂拱殿上的众臣一怔,要不是官家提起,大家早都把六贼之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样吧,李卿,你去给崇国公府带个话,变卖皇室财物这事,朕已经知道了,要是他们府上愿意出钱把这些物件赎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六贼呢?”
一根箭矢三十克,一场战斗每个宋兵用四发就是一百二十克,像赵二灭太原那次,控弦之士数十万,那至少也得二十吨左右的铁,以目前的铁钱兑换铜钱比例来算,一场战斗光箭矢就得费两千贯。
别说金国骑兵了,就算成吉思汗来了,他也得跪!
两国交战,只要没有老赵家那些皇帝们的骚操作,大家安安稳稳地打到后期,就是对耗国力,打的就是钱!
所以在三司官员的安排上,赵福金犯难了。
金军北撤的第四天,大宋朝堂迎来了最大的一次人事调整。
罢免李纲兵部的所有职务,改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官至首相,除军事外,统领朝政。
为难?
“抄家?”赵福金捏了捏眉心,显得极不情愿:“前些天朕才褒奖了他,这金军刚走,你让朕去抄家?不妥!”
罢免张叔夜礼部侍郎一职,改任殿前司指挥使。
御史台那边,免了一批只会见风使舵的御史,由李若水统领御史台。
不等李邦彦再给自己打补丁,赵福金摆摆手:“朕给你们打个对折,把钱交到国库去吧,等太上皇回来,朕去跟他解释!”
还不等李邦彦离开,赵福金又叫住了他:“这些皇室财物都流落坊间了,一件件赎回来难度太大,这样吧,伱跟崇国公卖了多少金银?”
搞钱这个事……可比打仗难多了。
很多人觉得,只要把战事搞起来,宋朝就有救了,但是赵福金不这么认为,穿越来的这些年里,赵福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宋朝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思来想去,大宋的底牌只有两张,一张是银子,另一张是文化。
官家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李邦彦还能说个甚,只能哭丧着脸,离开了。
真宗时期,打了二十六场,胜了十九场,败了六场,平一场!
到了道君皇帝手里,与辽国已经和平了一百多年,主要战事是对西夏,数据不详,但结果喜人,西夏服了。
中书省、枢密院两府的人到是好安排,只需要把主战派全部换上,接下来就看他们表演了。
一来李邦彦罪不至死,任何朝代任何朝堂,都有鹰派和鸽派,不能因为政见不合就大开杀戒,而要看如何用,比如李邦彦这个鸽派,在这次开封保卫战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没有李邦彦的卑躬屈膝,也困不住完颜宗望。
二来金军围城之时,李邦彦要搞钱和谈,但他第一个是对皇室下手,第二个是对官僚衙门下手,第三个是对青楼妓馆下手,最后宁可自掏腰包,也没把爪子伸向开封城的底层民众,再看看后来的几个朝代中,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赵福金觉得李邦彦,善啊!
罢免童贯枢密院枢密使,调种师道任枢密院枢密使。
至于为什么不杀李邦彦,赵福金有自己的看法。
只要仔细研究这些打胜了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大宋背靠城池,军备充足,简单来说就是箭矢够用,只要箭矢够用,想输都难。
制造这些箭矢所用的铁,却是个天文数字。
罢免王时雍开封府府尹,调宗泽上任开封府府尹兼兵部侍郎,统领开封城防务。
“回官家,半个月前奉命让朱勔、梁师成、李彦、王黼在外城登城御敌……”
李纲出列答道。
“让皇城司去外城墙看看,这几人要是还活着,都给朕都带到蔡京府上候着!”
第55章 请问六贼如何搞钱?
酸枣门城墙根下,王黼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地上的灰尘,这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早已经坐在地上的朱勔嘲笑道:“咱们都落到如此境地了,王相公还如此讲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