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内心中早就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不歇。
大老远的把自己从开封城弄到这滑州古渡,对面就是枕戈待发的完颜宗望东路军,一旦金军发起渡河之战,自己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将来史书一记:道君皇帝生于十月初十,卒于十月初十,倒也是闭环圆满。
他完全不理解赵福金为何如此。
之前在画舫上,他也想找人解惑,但是李邦彦非但不说,而且还脱下上衣,露出后背上四个大字:莫测天威。
童贯、王黼更是对这话题避之不及。
至于自己的好大儿偪王……
“妹妹行事,自有她的道理,爹爹之前不是说过,人各有命,何须多虑。”
果然是好大儿,上行下效啊。
如今倒是福柔帝姬突然问道:“姐姐,你给爹爹准备了什么贺礼?”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赵福金。
赵福金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我要给爹爹送一套五雷仙法,一颗圆满道心。”
道君皇帝一怔,好奇地看向赵福金。
五雷仙法,乃是林灵素的绝技。
在道君皇帝与林灵素你侬我侬的蜜月期时,道君皇帝没少看林灵素施展此术,呼风唤雨,雷法天降。
《宋史》中称此人“善妖幻。”
所行诸事至今无解。
至于其它史料中的,更是将此人写的神乎其神。
虽然史料众多,立场不同,有褒有贬,以至于后世对此人研究争议颇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的五雷仙法,是道教雷法的集大成者,对后世道家各派影响深远。
而道君皇帝在位时,对此法颇为向往,但终求不得。
现在赵福金说要送他此法,道君皇帝激动的难以言表。
至于“圆满道心”……
对修道之人来说,这就是天赐大礼。
“福金什么时候对修道之事也有了研究?”道君皇帝激动问道。
赵福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笑着为道君皇帝满上一盏酒:“爹爹随林灵素修道,得了神霄派的秘法,这秘法怎么说来着?”
赵福金蹙眉思忖片刻:“以身为炉,以神为柴,以气为火,精气神合一,自成循环,以取大成?”
道君皇帝连忙点头:“福金也知此法?”
帐内众人更是惊奇,没想到官家如此博学,不仅治国在行,就连修道之事,也是所知颇深。
赵福金将道君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爹爹这身子作为炉鼎,倒是中用,只是这柴火……”
赵福金顿了顿,又啧啧说道:“好像不旺啊。”
偪王赵恒一听,深表赞同:“对对对,爹,妹妹的意思是,您虚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看向帐内正在鼓乐之中献舞的李师师,一脸坏笑。
道君皇帝老脸一红,正要开口斥责这傻儿子没大没小,李邦彦赶紧圆场道:“偪王此言差矣,官家的意思应该是,太上皇这精气神,不太好,得大补。”
偪王撇嘴嘀咕道:“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嘛?”
李邦彦又看向另一桌的童贯呵呵笑道:“童相公在廉政教育司里卖的大补之方,还不快给太上皇献上?”
童贯闻言,正要起身,却见赵福金白了李邦彦一眼:“一说到此等事,你李邦彦就口无遮拦了,本性难移啊?”
李邦彦一惊,缩回脑袋端起酒杯,悻悻不敢再言。
赵福金哼了一声,又笑着看向道君皇帝:“女儿说的意思是,要想得五雷仙法,圆满了您这颗道心,您得历劫啊,得把被金人吓散了的精气神,重新聚回来。”
道君皇帝心下一凉,嘴硬道:“朕吓了吗?朕何时吓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帐内众人。
帐内众人不忍和道君皇帝对视,纷纷撇开目光,举杯互敬,只有偪王一本正经地与道君皇帝四目相接,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爹,福金说的对,您吓了。”
福柔帝姬突然把自己的小脑瓜一拍:“懂了!姐姐带爹来这里,就是想让爹爹破了心魔,得五雷仙法,圆修道之心,爹爹,用雷劈死对面的完颜宗望!”
第193章 雷来!轰他!
午时,道君皇帝是被人架上河中画舫的。
画舫的甲板上,已经设了一张方形大案。
大案上黄符一叠,桃木剑一把,还有法器若干。
正在整兵准备渡河的完颜宗望见画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驻足看了过去。
只见道君皇帝身披道袍,头发散乱,在完颜宗望看来,就像一个出来卖艺的江湖术士。
这一幕,直接把完颜宗望看傻了。
“那是何人?所行何事?”完颜宗望握着手里的马鞭,指着画舫问道。
身旁的金军诸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虽无人认得道君皇帝,却有以前在辽国见过江湖术士登坛作法的降将笑道:“大帅,那道士是在做法事。”
正说话间,又见几人登上了画舫。
其中几人完颜宗望是非常熟悉的,身披戎装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宗望的在逃夫人,耶律余里衍。
耶律余里衍身旁站着的,正是大宋兵部侍郎韩世忠。
而韩世忠身旁的两人,完颜宗望也是相熟。
身材略胖,满面红光的,是“老朋友”李邦彦,另一个身高八尺,面色黝黑,身形魁梧,虽不着戎装却有着久历沙场的气质。
宗望略一思索,心中一惊:“童贯?”
宗望在心中琢磨,童贯在半年前就已经被革职罢官,不知所踪,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太子,好久不见。”童贯朝着完颜宗望抱拳施礼。
完颜宗望只是朝他微微点头后,犀利毒辣的目光便停在了耶律余里衍身上,大声喊道:“你这贱人,真敢出来与我相见?”
耶律余里衍尚未回怼,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明艳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河对岸骂道:“你才是贱人,你们全家都是贱人,完颜老狗们听着,我爹爹今日要用五雷仙术劈死你们,识相的就乖乖滚回你们那狗窝,别再觊觎我大宋江山。贱人!贱人!贱人!”
完颜宗望何曾被这般骂过,也顾不得问此人是谁,一把抢过身旁弓箭手手里的强弓,弯弓搭箭。
眼看对面挽弓搭箭,道君皇帝心惊胆颤,身形摇晃,童贯扶了扶道君皇帝的身子:“太上皇放心,射不过来的。”
说罢,就见一支箭矢凌空而来。
初劲,再飞力竭。
等快到画舫时,已经毫无力道,轻飘飘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福柔帝姬赵嬛嬛上前几步,捡起箭矢,朝着完颜宗望扮了个鬼脸:“腌臜货!”
说罢,一抬手,将手中箭矢扔到了河中。
耶律余里衍终于开口道:“完颜宗望,你害我国破家亡,还将我强掳为妻,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却幸得大宋官家收留点化,我耶律余里衍今日在此立誓,他日定会马踏会宁府,将完颜阿骨打挖坟鞭尸,将尔等金贼赶尽杀绝,以报国仇家恨!完颜宗望,你!不!行!你爹的皇位你守不住,你不行!开封城下被宋官家当猴耍,你不行!就算夫妻之事,你还是不行!”
前面所言,还都正常。
“你不行”这三字之后,却是赵福金专门教她,让她务必当着众人的面,尽情地喊出来。
耶律余里衍一口气骂完,滑州渡口的宋军紧接着齐声大喊:“莫笑周郎,今有宗望,啥都不行,废物一名!”
眼看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女人,如今却在两军阵前说出如此杀人诛心的话来,完颜宗望只觉血气翻涌,额头青筋爆裂,双眼血红发涩。
“砲机!砲机!砲机!”
完颜宗望歇斯底里地朝着金军怒吼道:“把砲机推上来!给本帅砸死那贱人,砸死那贱人!!!”
完颜宗弼也是牙呲欲裂,手中长刀指向黄河南岸吼道:“本将要让开封城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眼看北岸金军一片嘈乱,有人挽弓射箭,有人无能狂怒,有人已经叫喊着后方赶紧把砲机推上,另有一些将领大喝着指挥着部下搭建浮桥,道君皇帝戳了戳笑的正嗨的韩世忠:“福金刚刚怎么说来着?”
韩世忠收起笑意,躬身道:“官家说,到这个时候,太上皇就该持剑烧符,大叫雷来了!”
道君皇帝颤颤巍巍地问道:“真能有雷?”
韩世忠笑道:“官家说有,那就一定有,太上皇不必慌乱,您瞧对岸金军那怂样,太上皇只管轰他们便是!”
对战场情况颇为熟悉的童贯也在一旁说道:“太上皇放心便好,一时半会金贼渡不得河,您只管按官家所说,施五雷仙术。”
“爹!轰他们!轰他们!”偪王赵桓兴奋地扯了扯道君皇帝的衣袖,福柔帝姬也扯着道君皇帝的另一条胳膊:“爹,快啊,快啊!”
道君皇帝深吸一口气,学着当年林灵素的样子,手握桃木剑,一剑刺向法台那叠黄符。
北岸,两台砲机已经咯吱咯吱地被推到了岸边,一旁的金军正在平整地面,或挖或垫。
画舫上,道君皇帝把桃木剑伸向仙烛,桃木剑上的黄符瞬间燃烧起来。
北岸,磨盘大小的石块已经运了上来,金军手忙脚乱地抬着石头,绑在砲机上。
画舫上,道君皇帝剑指苍穹。
原本封闭的画舫侧弦,突然就开了一个舷窗,一根黑漆漆的铁管缓缓地从舷窗伸了出来。
一身碎裙,披着青色长衫的赵福金透过舷窗,看着对岸气急败坏的完颜宗望,笑着对身旁表情严肃,拿着纸笔狂算的沈穹说到:“算好角度,给朕朝着完颜宗望的脑袋上打!”
“填弹!”
京城水师统制曹彦昌面色沉毅,沉声下令。
随着甲板上,道君皇帝底气不足地一声:“雷来!”
曹彦昌也瞬间发令:“点火!”
眼看虎樽炮引线滋滋燃烧到头,“砰”地一声,如惊雷炸响。
一发开弹呼啸着从船舱射出。
对岸金军被这一声炸响惊的一愣,抬头看去,时间仿佛变的缓慢,一颗漆黑发亮的圆球在空中翻滚,散射着太阳的光辉。
下一秒,这颗圆球翻滚着砸向了完颜宗望左侧不远处的砲机,在炮弹与砲机接触的一瞬间,木制的砲机便被冲击的四分五裂,木块横飞,砲机旁的操作手们还未反应,炮弹已经砸落在地。
铁珠在惯性下击碎瓷瓶,烧的火热的木炭瞬间点燃了弹心中填充着的黑火药。
燃烧、膨胀、炸裂。
“轰!”
火光四射,弹片横飞,巨大的冲击力掀翻了一丈之内的金军,完颜宗望也被这股巨大的气浪冲的面颊生疼,灰头土脸地呆在原地。
“操!打偏了!”
沈穹骂了一句,旋即解释:“没有算河水浮动引起的偏差。”
第194章 哈哈哈道爷我成了
五雷!
三炸!
两哑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