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江湖二十年 第25节

  “因为胡子都是男人,一进窑子,脑子就全跑裤裆里去了,容易乱套。有那些憋了半辈子的光棍,为抢女人,连自己人都杀。”

  “那红白事?”

  “不抢白事的,倒是有,可劫亲抢‘斗子’回去做压寨夫人的,我可没少见!”

  江小道眼睛一转,“那这‘十不抢’不就是屁话了吗?”

  江城海走不动了,放下狍子,靠在一棵老树上,大口喘气。

  “本来就是屁话!都是亏心事儿干多了,编个幌子,哄自己玩儿。”

  江小道也跟着蹲下来,说:“爹,照你这么说,绿林就没有好汉了!”

  江城海喘匀了气,想了想,“也有。”

  “在哪?”

  “书上!”

  “水浒梁山泊?”江小道眼前一亮,接着话茬问,“爹,梁山泊后来咋的了,你知道不?”

  江城海摇了摇头。

  爷俩儿都不知道,因为说书的先生从来不讲后面的事儿。

  “儿子,你真认字儿吗?”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

  说着,江小道便随手找来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划拉起来,“瞅好喽,我给你写我的名儿。”

  江城海看了一会儿,会心一笑,问:“我的名儿咋写?”

  江小道便又在雪地上划了几笔,也不知写得对不对,可看起来四四方方的,确实像那么回事儿。

  江城海看罢,沉吟一声,说:“等回到奉天,我买本《水浒传》,你给爹念念,那伙人后来咋的了。”

  江小道一听,当然开心,连忙说:“爹,你买那种带画的!”

  “哈哈,行!”

  江城海掸掸衣裳,扶着磕膝盖站起来,看了看地上的狍子,眼神里有点力不从心。

  “爹,我扛吧!”

  “你扛不动!”

  “你抬起来,放我肩膀上,再帮我担着点,不就行了?”

  江城海想了想,“行吧,来,一二三,走着!”

  “哎,歪了歪了,这那狍子那活儿都杵我脸上了!”

  “哈哈哈,好小子,这回行了吧?”

  “爹,那边有坑,你瞅着点。”

  “看着了,儿子,你扛不动就往我这边串点儿。”

  “笑话!其实我自己也能抗,我是怕你没面子!”

  爷俩儿并成一排,肩上各担了半边。

  山路崎岖,又是雪后老林,一路上,俩人走得自然七歪八扭,晃晃悠悠。

  如此走了小半天,力气没少使,可回头一看,却又似乎并没有走出多远。

  江城海喘着粗气,提醒道:“儿子,走山路,别回头看!”

  “为啥?”江小道不明白。

  “在林子里转悠,越是回头看,就越容易怀疑自己走错了路,看着看着,人就魔怔了,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条路上,结果越转越迷糊,最后就走丢了……”

  试水推都没晋级,有点意外,有点难受……明明反响不错,可能太冷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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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惊彩尖风

  “真想学?”

  “真想!”

  关伟盘腿坐在炕沿儿上,沉吟一声,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这可是门苦功夫,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

  “我知道!”江小道早有心理准备,“但你不能忽悠我,得教我真本事!”

  关伟笑了笑,“你这话,一听就是外行。”

  “为啥?”

  江小道不明白自己在哪儿漏了怯。

  江湖老合,收徒传道,都讲“留一手”,不传。而留那一手,才往往是真传所在。

  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看走了眼,教出来的就是一头白眼狼。

  因此,老合们在择徒这件事上,总是格外小心。

  得真传的徒弟,未必多聪明,可有一样,需要忠心!怕就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这个道理,即便是不开眼的空子,也都明白,自然无需多论。

  可江小道有所不知,这荣家门偏偏没有这样的规矩。

  老荣只有收徒,没有拜师,而且一旦决定传道,必定倾囊相授,绝无保留。

  怎么呢?

  一来,老荣的徒弟,多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底子清,从小养到大,自有一份恩情在,光是这份情谊,就绝不是那些“三年学艺两年效力”的行当能比的。哪怕不忠心,也不至于扭脸砸师父饭碗。

  二来,荣家门要合作,讲究“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荣来的赃物,不能放身上,要“二仙传道”,立马过手,而后再吐扣销赃,以防人赃并获。

  不给真传,教出来的徒弟必定手潮,活儿不利索,一旦被抓,很可能牵连自己,乃至于专门销赃的黑市生意人。

  所以说,老荣传道,必无保留。

  原本,在关伟看来,江小道并不适合吃荣家饭。因为这一行,是细活儿,最忌讳那种粗枝大叶的莽夫。

  直到昨晚,关伟眼看着江小道当面说穿他假扮胡彪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小子是粗中有细,可成大材。加之俩人现在又算叔侄,关伟自然也愿意教他。

  听完这通道理,江小道也算是开了荣家门,接下来便是传道了。

  关伟端起架子,先说理论,“小道,记住了,这世上凡是跟人打交道的行当,都离不开四个字:惊彩尖风!”

  “老崔说的是,腥彩尖风。”

  关伟一摆手,“那你要饭去吧。”

  江小道连忙赔上笑脸,“六叔,别,我错了,伱说你的,我保证不再插嘴了!”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是一个意思。

  但关伟为了彰显“师道尊严”,还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说好了啊,不许插嘴!你没听过一句话?人之忌,在好为人师。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净显你了!要门的手艺,我不懂。但荣门的手艺,别跟我犟!”

  “好好好!六叔,别生气,我给你倒碗水喝。”

  关伟撇撇嘴,“嗯,这还差不多!”

  “惊”是想办法把人唬住,“彩”是勾人的手段,“尖”行里的真本事,“风”是踩点找主顾。

  江小道早知道这四个字的解释,却想不通如何将其用在荣行里。

  关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不声不响地捡起地上的鞋,问:“小道,你看这是什么?”

  江小道眨眨眼,“板儿鞋啊!”

  “错!我这双鞋,叫黑纱蝉翼云纹履!你看,这鞋面,轻如蝉翼,落地无声;你瞅,这鞋底,云纹抓地,健步如风!你六叔我这一身本事,八成都靠这双鞋!”

  “真的?”

  “别不信!看好了!”

  关伟穿上鞋,站在炕上,翻身一跳,就地一滚,卸力,果然没声!

  江小道看得两眼放光,连连叫好。

  关伟便笑了笑,把江小道拽到身边,随后又脱下鞋子,问:“所以,你看这是什么?”

  江小道没明白,“黑纱蝉翼云纹履啊!”

  “错!这他妈叫板儿鞋!”

  关伟甩手把鞋扔在地上,紧接着手腕一转,指尖便如同变戏法一般,多出一枚龙洋!

  江小道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检查兜里的钱,果然少了一块!

  看着江小道震惊的神情,关伟呵呵一笑,“小道,这就叫惊彩尖风!同样四个字,在要门里是一种玩儿法,在荣门里却是另一种玩儿法!”

  江小道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问:“你啥时候偷的?”

  关伟一咂嘴,“啧!忌讳,要说荣!就在你刚才愣神,我把你拽过来的功夫,就荣来了。”

  “六叔,真厉害!”

  关伟笑而不语。

  原来,这只是荣家门最入门的玩儿法,主要用于街头。

  老荣们俩仨一伙,专门在街上晃悠。如同经验老到的捕快,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出谁是贼;有本事的老荣,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谁是棒槌。——这便是“风”。

  找准了主顾,其中一人便大步上前,猛拍那棒槌的肩膀,或是问路,或是认亲戚,张嘴就说:“虎子,在这干啥呢?”——这便是“惊”。

  人一旦被吓住、唬住、愣住,其眼神和心思便容易顺着别人走。

  棒槌一愣神,打量一眼,便问:“你谁呀?”

  老荣立马瞪眼,说:“好小子,连你二舅都不认识了?”

  那棒槌哪来的二舅呀!

  于是,俩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起来——这便是“彩”。

  最后,那老荣一拍手,陪笑道:“哎呀,大兄弟,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说完便走,等那棒槌转过身,回过味来,一摸兜,钱早就没了——这便是“尖”。

  惊彩尖风,江湖老合,无人不用,无人不精。

  卖药的、唱戏的、说书的、卖把式的,就连胡子响马,想把山头做大,也离不开这四字真言。

  即使是走白道的人,也能将其化用,玄妙无穷。

  道理虽然明白,但江小道更关心的是实践,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推云拿风,这才是本事。

  “六叔,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你赶快教我实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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