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难以抵达的黎城西侧陉道外,余下各个方向都被探查了一遍。
所有斥候传回的也都是同样的情报。
没有敌军!
“没有敌军?”司马尚眉头紧锁,深深的看着那依旧在城门楼上听琴的葛平,轻声喃喃:“没有敌军!”
“果真没有敌军?!”
本将分不清!
本将真的分不清啊!
可惜,在斥候们得出四周都没有敌军埋伏的情报之后,司马尚再没有任何理由违抗李牧的将令!
沉吟许久之后,司马尚心一横,厉声喝令:“令!”
“发两千先登勇士,直冲黎城城门!”
“夺门!”
两千名先登勇士迅速列阵。
再次饮下壮行酒后,两千名赵军先登怒声嘶吼:“为了先登之功!冲杀!”
“袍泽们,封侯拜将、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今日,冲啊!”
“袍泽们速速冲杀!我部为袍泽们遮掩箭矢!”
“诶~冲在前面不易被敌军箭矢所袭,跑在中间才更容易阵亡,我等命贱,还是诸位先行!”
“速速前进,慢者斩!”
呼喝间,赵军先登们……
谦让有加的向前挪去。
是的。
虽然先登勇士们没资格面见司马尚,看不到司马尚纠结的表情。
但昨天壮行酒的味儿都还没散呢,司马尚接二连三的变更将令更是让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司马尚心中的犹疑与不确定。
连司马尚都不确定黎城之内是不是有秦军重兵埋伏。
先登勇士们又怎会积极主动的把自己的性命扔进黎城?
所以即便身后有军法吏的督促和威胁,先登勇士们依旧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完了这两百丈路程!
俯视着脚下互相谦让、彬彬有礼的先登勇士,葛平、黎穹等所有官吏的内心都无比沉重!
长安君也没吩咐过要如何应对这般局面啊!
葛平沉吟数息后,果断开口:“放赵军先登入城!”
“待赵军先登尽数入城后,县丞黎穹率你我二府家兵仆从并黎城所有官吏直冲瓮城城门,不惜一切代价,速关城门!”
“县尉荀沱率我黎城所有兵马一齐杀出,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剿杀赵军!”
“告诉所有将士,长安君就在路上。”
“我部只要再坚持些许时间,便是胜利!”
葛平依旧一脸‘沉醉’的坐在城门楼上,黎穹和荀沱匆匆跑下城门楼,领着本部兵马严阵以待。
就在赵军先登们畏畏缩缩的全数踏入黎城的第一时间,荀沱嘶声怒吼:“将士们,全歼敌军,军功封爵!”
黎穹怒声爆喝:“关门!”
“杀!”
呼喝间,黎穹手中长剑前指,千余名官吏仆从钻出藏兵洞,向着瓮城城门扑杀而去。
六千余县兵和亭卒钻出民房,从四面八方向着赵军先登包围而来!
而这,便是城外赵军看到的最后景象。
“轰!”
黎城瓮城城门轰然闭合,自开战至今第一次隔绝了黎城内外的视野。
能传出黎城的,唯有秦赵两军将士们的喊杀声和悲鸣声。
李骠等所有将士全都不约而同的目露沉重,后怕的低呼:
“黎城之内竟果真有埋伏!”
“这分明就是一座陷阱!万幸都尉慧眼,否则我等恐皆会被歼于黎城!”
“主帅,谬矣!”
然而司马尚却猛然攥紧了手中缰绳,看向葛平的双眼爆发出一团精光。
“主帅,是对的!”
(本章完)
第700章 你怕了?那本将可就不怕了!怎么不抚琴了,是不喜欢吗?
李骠愕然看向司马尚:“什么?”
现在,司马尚所部所有将领都认为李牧错了,司马尚才是对的。
结果司马尚本人却反而说李牧是对的?
李骠忍不住道:“都尉,我部先登已然全数陷于黎城之中。”
“那黎城大开的城门根本就是一张张开的大嘴,正在等着吞噬我军将士们的血与肉!”
“秦军的埋伏如此明显,想来应是主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才是啊!”
那突然闭合的城门多吓人啊!
轰的一下,两千先登勇士就没了!
这若不是埋伏,那什么才是埋伏!
司马尚以更坚定的语气重复道:“主帅是对的!”
“倘若方才黎城未曾闭合城门,而是放任我军先登涌入城内,本将还会怀疑黎城是否确实有重兵埋伏。”
“但本将不过只是送了两千先登勇士入城,黎城便迫不及待的关闭城门,将这两千先登勇士围而杀之。”
“山麓两侧、陉道之后也没有任何伏兵杀出,阻截我军退路。”
“这说明两千先登勇士已经足以挑动黎城守军的情绪、干涉黎城守军的布置,黎城也并无更多兵马用于包围我军。”
“黎城守军,露怯了!”
葛平认为仅凭城内守军很难迅速歼灭赵军先登,这会暴露黎城守军数量不多的事实。
倘若有赵军先登逃窜出城,也会将黎城的虚实暴露给司马尚,从而导致黎城虚实被司马尚得知、计谋告破。
所以葛平决定关闭城门,隔绝城内城外的视野,让司马尚依旧保持猜忌。
但葛平却没有想到,城内的守军数量确实是司马尚考虑的要素之一,却不是唯一。
能囤驻兵马的地方也不只是城池,更还有城外的漫山遍野!
即便司马尚看到城内守军在缓慢歼灭赵军先登,司马尚也只是会怀疑秦军伏兵位于山林之间,而后派出更多先登勇士进行试探、派出更多斥候探查四周,却不敢直接做出判断。
可葛平关闭城门之举却让司马尚立刻判定,嬴成蟜不在此地!
假若嬴成蟜真的就在这里,这两千名赵军先登勇士根本入不得嬴成蟜的眼,唯有司马尚所部全军才值得嬴成蟜大动干戈。
当黎城城门闭合的那一刻,关住的绝对不会仅是两千名赵军先登,司马尚所部八万兵马的退路也必将一同闭合!
但事实却是,唯有两千先登被关入黎城,司马尚所部安然无恙。
那骤然闭合的城门让李骠等将领看出了黎城之内的凶险,却让司马尚看到了黎城守军的外强中干!
你黎城怕了?
那本将可就不怕了!
见众将还有些许忐忑犹疑,司马尚声音抬高了些许:“听!”
李骠等人目露茫然的侧耳倾听。
数息过后,司马尚继续开口:“城内的喊杀声仍未结束!”
“本将派遣的先登勇士皆由僮仆罪犯构成,此等先登勇士若无军法吏约束,绝难死战。”
“先登勇士入城之前,本将已令军法吏退出军中。”
“然直至现在,直至城门闭合的现在,我部先登勇士却还在厮杀。”
“这说明我部先登勇士不止不曾落入绝境,甚至还有夺城的希望,更认为此战我军胜多败少,所以才不曾投敌请降!”
听见这话,李骠等人目露恍然。
相较于他们这些站在城外的人而言,城内的先登勇士们显然更清楚黎城的虚实。
既然连城内的先登营都还在坚持,那就说明黎城内的伏兵绝对不会处于压倒性优势!
先登营心中还存留着得胜的希望!
黎城都关门打狗了,还不能一棒子把狗打死,那黎城的棒子得多软啊!
李骠振奋拱手道:“都尉所言甚是,末将请为先锋!”
李骠身旁,其他将领也纷纷激动高呼:
“末将请为先锋!”
司马尚畅快大笑:“众将用命,则本将无忧也!”
“令!”
“弩兵上前,向黎城抛射箭矢以作压制。”
“发一千先登勇士,持云梯抵近敌城!”
“甲士上前,全军备战!”
七万余赵军振奋高呼:“唯!”
鼓声隆隆,催动所有赵军奋勇前进!
弩若霹雳,掀起漫天弩矢砸向黎城!
葛平瞳孔猛然一凝,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葛婴,撒腿就往城门楼内跑去。
“县兵登城!”
“弩兵列阵,不吝箭矢射杀城外敌军!”
“务必阻截城内先登接近城墙!”
“传令全军,死守黎城!”
在葛平的命令下,两千名县兵迅速登上城墙,以弩矢和守城器械抗拒着赵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