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笑道:“大兄放心,不过戏言尔。”
“弟有几分本事,弟心中有数。”
“来,坐!”引着嬴成蟜入座,嬴政亲自为二人斟满酒水,好奇的发问:“兄听闻弟有一物,可令一座城池顷刻间化作火海?”
嬴成蟜坦然解释:“此物弟命名为石油,效果比桐油更好数倍,且廉价易得,但也没那么夸张。”
“攻淅城时,弟确实顷刻间就将淅城化作火海。”
“但攻新郑时,故韩右相张让就以沙土覆盖石油,迅速灭火。”
“此物其实就是高奴县旁脂水河之上漂浮的如漆之腻,当地人多采以膏车(给车轴涂抹润滑油),亦或是燃灯造饭。”
“弟令家兵私往高奴,泛舟于脂水河之上刮取了一番,便得了此战所用的石油。”
嬴政大感诧异:“此物竟如此易得,且还位于老秦地之内?!”
秦惠文君十年,高奴县便并入大秦疆域,至今正好一百年整。
足足百年时间,竟无人发现高奴县有一种天然的攻城神器!
嬴成蟜笑着点头:“然也。”
“且此物应该不仅仅存于高奴县,我大秦境内的石油应该不会少。”
储量高、易获取、效果好,更重要的是只要从河面上刮了就能用。
比之桐油,石油的优势简直不要太多。
嬴政敏锐的发现,从今往后石油或将彻底取代桐油,成为战场上的火器之王!
嬴政沉声发问:“此事可还有外人知?”
嬴成蟜沉声道:“知道石油此物之人颇多,但知道石油来自何处者,仅弟与弟之家兵。”
“兄无忧矣!”
嬴政畅快而笑:“善!甚善!”
“兄意欲令弟担负起收集石油之责,弟可愿也?”
生怕嬴成蟜觉得自己是在打压他,嬴政特意解释:“只是暂时担负此责。”
“天下间无人比弟更了解石油此物,故而兄需要弟先辟路。”
“待得兄加冠,兄自会择可信之人来负责收集寻找石油。”
然而出乎嬴政意料之外的是,嬴成蟜却摇了摇头:
“弟不能担此责。”
(本章完)
第89章 灭韩首功者,乃华阳太后也!
嬴政不解反问:“为何?”
嬴成蟜一边给两人斟酒,一边笑着开口:“我得留下来帮你。”
“弟的难题解决了,接下来该解决王兄的难题了。”
嬴政轻笑:“兄有何难题?”
“托王弟之福,母后已经应允了兄于明岁正朔加冠,加冠之后乃兄便能亲政。”
“事情顺遂如此,便是兄都倍感惊喜!”
嬴成蟜放下酒勺,抬眸看向嬴政:“嫪毐呢?”
嬴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兄令其把军权转交给杨翁子后,便将其打发去了雍都。”
“身为南宫宦丞,自当侍奉母后左右。”
嬴成蟜平静的说:“王兄应能看得出,嫪毐最近行事十分怪异。”
“此人散布谣言抨击兄继位的正统性,并嫁祸于弟,诬陷弟谋反。”
“如此拙劣之伎俩即便未被弟识破,依旧会动摇王兄的王位。”
“一条谣言,杀一伤一。”
“那他所为何求?”嬴成蟜非常困惑的发问:“世人行事皆有其轨,嫪毐此举能为他获得什么?”
“杀害了弟又得罪了王兄,他究竟是为谁而战?”
“兄知否?”
嬴成蟜知道嫪毐为何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但这件事可以由嬴傒说,也可以由华阳太后说,却绝不能由嬴成蟜来挑明。
因为大秦并不像其他国家和后世王朝一样重视嫡长子继承制。
在内有权臣、外有敌国的情况下,大秦有连续三位秦王选择传位给弟弟,紧接着又是传位于侄,然后继续兄终弟及。
而今大秦内有权臣、外有敌国,完全符合启用兄终弟及这一传统的条件。
只要嬴政当场暴毙,嬴成蟜顺理成章的就能继承秦王大位!
一名不住在王宫里的王位继承人竟然比当今大王更了解大王的后宫,甚至知道大王都不知道的宫闱秘事。
你想做什么?
除了要篡位之外没有第二种理由!
能从表层提醒一二,已是嬴成蟜能做的极限。
嬴政举起酒爵掩住了眼中的沉凝与晦暗,平淡的回答:“不过是一狺狺狂吠之辈而已。”
“自以为有母后做保,便有心效仿那田常旧事。”
“弟无须理会。”
嬴成蟜一脸诧异:“果真是要行那田常旧事?”
“论权柄,相邦之权远胜嫪毐。”
“论身份,嫪毐有王太后支持,但华阳太后可还坐镇后宫呢,祖母岂能容王太后肆意妄为!”
“嫪毐他会那般愚蠢?”
“弟总觉得这嫪毐恐怕有什么奇诡之计!”
嬴政笑了笑:“蠢笨之徒,从来不少。”
“此等事皆交由相邦与太后费心便是,弟无须担忧。”
嬴政已经隐约猜到了嫪毐想做什么。
但嬴政并不希望嬴成蟜插手此事。
如此一来,万一嬴政死了还能有嬴成蟜继承王位,继续延续嬴姓血脉。
可若是兄弟二人都死了,这一支的血脉可就绝后了!
见嬴成蟜还有心说话,嬴政抢在嬴成蟜之前开口:“弟若不愿离开咸阳,那弟可愿担宗正丞之位?”
见嬴政如此生硬的转折了话题,嬴成蟜心里生出几分猜测。
当即也不再多言,只是痛苦的说:“王兄,你也知道弟是个惫懒人。”
“这些年弟大多窝在长安乡赏花弄草、打猎走犬。”
“今岁弟在外征战数月,废的心思比前面好几年加起来都多,实在是身心俱疲。”
嬴成蟜拱手讨饶:“王兄也不希望几年后弟比王兄还显老吧?”
“允弟还乡修养可好?”
嬴政笑骂一声:“伱这竖子!”
“宗正丞可是秩千石之职,旁人想担还求告无门呢,你还推拒?”
嬴成蟜理直气壮的说:“弟尚未加冠,不是竖子是甚?”
“王兄,弟都尚未加冠呢,各位宗室长辈怎能愿受弟调遣?”
“王兄你这不是给弟找不痛快呢吗!”
以孺子之身去号令大家族里的一群长辈?
即便在后世这都不是什么轻松事,更遑论在大秦了。
嬴政沉声开口:“寡人等不到你加冠了。”
“渭阳君私心大于公心,与为兄心思不一。”
“三年,为兄给弟三年时间掌控宗室。”
“三年后,为兄会擢弟为宗正。”
“若宗室无甚反对最好,若宗室竭力反对……”
顿了顿,嬴政声音转为平淡:“正巧与诸国结盟还需要不少质子。”
“为便于打探各国情报,各国行人的数量也应该增加一些。”
嬴成蟜咂舌。
嬴政的处理方式简单来说就是要把大量宗室成员驱逐出境,让本就倾颓的大秦宗室雪上加霜。
嬴成蟜低声发问:“宗室有异?”
嬴政摇了摇头:“宗室别有所思。”
“而兄不需要与兄心思不一的宗室!”
嬴成蟜轻轻颔首:“弟明白了。”
“那弟便勉为其难的应了。”
“但弟可做不到每日天还没亮就来上朝。”
嬴政笑骂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兄准你无须每日参加小朝议!”
嬴政也知道让嬴成蟜每天来参加小朝议对嬴成蟜而言是个折磨。
因为除非话题事关宗室,否则宗正在小朝议里就是凑数的!
这不是平白浪费嬴成蟜的时间的吗!
有这时间还不如让嬴成蟜多去看几本书,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嬴成蟜这才笑着拱手:“多谢大兄!”
正说话间,门外响起赵高的呼声:
“拜见太后!”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长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