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名潜藏在淳于晃所部前阵第三、四排的士卒下意识的攥紧手中兵刃,甚至以手抓住前排士卒的肩膀为其格挡箭矢,而后发足冲锋而出。
“破阵!!!”
四百余名齐军士卒如游龙般游出齐军军阵,跨过齐楚两军之间的短短距离,以手中兵刃荡开面前枪林,顺着楚军盾阵的缝隙就要钻入楚军阵中!
熊留眸光猛然一凝:“技击之士?!”
“他舍得?!”
虽然齐技击早已被淹没于历史的浪潮中。
但高薪招募民间勇武游侠于战时听用的传统却被齐地权贵们继承了下来。
只看这些齐军截然不同的悍勇果决之姿,熊留就意识到这些人必然是淳于氏厚养的游侠儿!
熊留万万没想到,淳于晃竟然舍得把如此精锐的部队投入到两军初次相交的试探攻防之中!
熊留略显仓皇的喝令:“巩固盾阵!伤亡立补!”
“亲兵上前,围杀齐技击!”
熊留做出的反应不算慢。
但终究有两百余名技击之士不止钻进了楚军盾阵,更在楚军内部站住了脚跟,掀起了一片混乱!
齐国孱弱。
但齐人犹勇!
淳于晃振奋而喝:“前部前冲!”
“左右二部侧击敌阵、中后二部弓弩不休,务必为前部牵扯楚军兵力、争取时间!”
“摇旗!”
“请求友军配合我军破阵!”
在付出了近千士卒伤亡的代价后,淳于晃所部终于艰难的破开了熊留所部盾阵,并开始沿着缺口向内竭力穿凿。
看到这一幕,田假振奋不已,双眼不自觉的看向对面大纛。
“楚上柱国燕?”田假轻声一笑:“不过如此!”
“秦有公子成蟜,我大齐亦有公子假也!”
而就在田假遥望项燕的同一时间,项燕也在遥望田假。
只不过项燕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只顾眼前,却不观全局?”
“此将又在使诈?”
面对同一片战场,项燕和田假的看法截然不同。
田假看到淳于晃所部取得了一定胜势,楚军前军摇摇欲坠。
但在项燕‘看’来,楚军构筑的包围圈却已基本成型,齐军已宛若瓮中之鳖!
项燕根本没有理会熊留所部的战况,只是在等待田假的反击。
结果。
反击呢?
你丫的反击呢?!
屈桓沉吟许久后,声音莫名:“上柱国,有没有一种可能。”
“闽文君所言没错,此将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确实实力浅薄而已?”
项燕直觉认为屈桓的判断没准是对的。
但再想想回归中原后接连遭遇的嬴成蟜、王翦、王贲、杨端和等每一名敌军将领,项燕却又觉得这个可能过于离谱。
就算对面齐将算不得名将,可此人与中原寻常将领们之间的差距能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吗?
不应该吧!
沉吟许久过后,项燕方才沉声下令:“传令都尉斗战,立刻奔赴战场。”
“传令都尉屈洋,放弃攻打郯城,回身作势进攻齐军后军,一旦齐军后军追杀,勾走游斗!”
“传令劳德、孙行二部,脱困后向西北方向转进。”
“传令都尉昭愿,立刻奔赴战场,于郯城西北方向布置伏兵,准备配合劳德、孙行二部围歼齐军!”
“传令……”
一连串的命令接连下达,楚军的作战风格立刻从全面包围变成了群狼拉扯,本就远逊于齐军的兵力也因此而变得更加稀疏。
看着一支支部队脱离视线,项燕眸光沉凝,轻声喃喃:
“面对如此良机,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本章完)
第556章 这很难吗?为将者都该会的啊!田假的噩梦!
在项燕的布置下,存留于主战场的楚军仅剩三万余。
面对近三十万齐军,这支楚军显得那般单薄,更衬的那杆大纛有若囊中之物。
这,就是项燕送给田假的破绽!
淳于晃三部兵马的进攻欲望果然被拉升至极限,三万齐军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
“冲杀!破阵!斩将之功就在眼前!”
“袍泽们难道只想做一辈子庶民吗?夺了那大纛!斩了那楚将,我等亦可为贵人!”
“杀!!!”
郯城南,齐腔嘶吼声震四周。
只可惜,直至金乌西坠,这看似单薄的防线却依旧稳固!
反倒是一支支游弋在战场边缘的楚军给齐军带来了诸多伤亡。
副将田升看着再次抵近齐军后阵,放了两轮箭雨、以战车冲阵一波后便立刻遁向东北的屈洋所部,心情沉重的开口:“将军,楚军分明是在以前、中二军牵扯我军主力,再以各部兵马削弱我军!”
“观现下之战局,看似我军势大,实则我军伤亡比之楚军更重太多!”
“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想在冷兵器时代正面杀死一个人并不容易。
想杀死一队身披甲胄、手持兵刃、结阵互助而守的精兵更不容易。
即便齐军兵力更多又如何?
可供士卒站立、发挥的空间是有限的。
只要无法冲垮项燕、熊留二部的防御阵型,齐军就无法造成大规模杀伤。
反观屈洋等各路楚军却总能找到齐军的薄弱点,时不时就如饿狼一般扑杀而上,咬下一大块肉后转身就跑!
于现下,楚军兵力看似不多,但每一支兵马都在发挥着作用。
反观齐军兵力看似庞大,却大多都只是在队列后排站着、等待前排袍泽战死后再与楚军交战。
更因将领看护不周、士卒良莠不齐,反而让齐军出现了大量弱点!
田假也笑不出来了,肃然颔首:“太子所言甚是!”
“令!”
“军将棠咎转进东北,击退屈洋所部!”
“军将翟林离阵而出,衔尾追击孙行所部!”
“军将剧昂引兵并入后军,随时戒备楚军!”
“军将卢韶……”
随着田假的命令,原本齐齐囤驻于一处的齐军渐渐散开,向着一股股楚军追杀而去。
田假身周不再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将士呆立原地、战场闲逛。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名传令兵的回报,和远处不时亮起的火把、响起的鼓声。
“报!军将剧昂所部遭遇楚军,正在衔尾追杀!”
“报!我部遭遇楚军一万五千余兵马埋伏,拜请将军增援!”
“报……”
随着一名名传令兵带回军报,田假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混乱。
十六支兵马正在田假目不能及之处运动作战。
这十六支兵马有快有慢,有的在作战、有的在追击、有的被埋伏,田假给予他们的命令更是无法被如数达成,各种小问题接连不断。
而在夜幕之外,还有十余支楚军兵马散布四方。
他们不止对齐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冲上来扑咬,同时也处于运动状态,方位随时都会变换,甚至连兵力也会随着分兵合兵而不断变化。
而在田假的视野范围之内,还有五支齐军正在与两支楚军鏖战不休,需要田假时刻关注。
寻常人单单记住这几十支队伍的实时位置和行军路线,脑袋就已经快要炸了!
田假却不止需要记住这些信息,还需要通过这些信息、结合自己的所学制定计划,更需要通过模糊的信息去判断项燕的战略意图。
最关键的是,时间!
这是每一息都有人死去的战场,每多拖延一息时间,敌军战略成型的可能就更高一分。
田假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确认各个部队的实时位置,并做出正确的处置。
一旦田假决断的慢了便需要付出将士的生命为代价!
这换谁谁不迷糊?
田假也迷糊!
田假粗暴的打断了传令兵的话语,沉声喝令:“先取坤舆图!”
说话间,田假翻身下马,将坤舆图铺在地上,又以一块稍大的石头压在坤舆图中代表他所处的位置处,方才吩咐:“继续上禀!”
一枚枚代表各支兵马的石块被田假摆在坤舆图上,终于让田假不需要回忆也能一眼看清各路兵马的位置。
决断的速度变快,大脑的晕眩感也随之消散,田假暗暗松了口气:“本将此策,甚妙矣!”
而在战场对面,项燕眼中的疑惑之色却是更浓了几分:“这齐公子假决断处置的速度着实过于缓慢。”
“难道齐公子假是意欲以此举降低本将戒备,从而令得本将轻敌?”
“这未免过于小觑本将了些!”
“且,齐军伏兵究竟在何处?!”
“本将已然露出了如此破绽,齐公子假难道半点都不心动吗?!”
屈桓犹豫着开口:“或许,是齐公子假确实已然无力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