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嬴成蟜亲自奔赴一线,时常让其他研究人员看到嬴成蟜奋战的身影,他们才会相信这一战能赢,他们才会为了利益而尽心竭力!
所以嬴成蟜才会在长安君府内囤积屎尿,更是将会面和谈话的地点放在此处。
为的就是向此次屎尿攻坚战中的主要副手们表露出他的坚定和决心,鼓舞士气!
嬴成蟜目光看向面前四人,眼中尽是坚定:“在金汁可显著助农增产之前,本君皆会亲力亲为,亲自操持此事,必不放弃!”
“若诸位以为金汁浊臭无法忍耐,大可现在离去,无需勉强。”
“但若诸位愿助本君,诸位的努力本君都会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待他日此策竟功,本君必上禀大王,为诸位请功!”
曹冒的眼睛瞪大、再瞪大,最后看向韩仓。
韩上卿,您不是说要为君上寻祝由医吗?
您快去啊!
君上彻底过不去玩屎玩尿这个槛儿了,甚至还要拉着我们一起玩!
韩仓没有注意到曹冒的眼神,他始终都关注着嬴成蟜的神态。
在看到嬴成蟜那坚定到近乎于笃信的目光时,韩仓沉声发问:“君上有几分把握?”
嬴成蟜毫不犹豫道:“九成!”
“余下那一成,只在于你我能否于有生之年钻研出正确的方法。”
韩仓心中了然,肃然拱手:“既如此,君上无须多劝。”
“臣等势必助君上达成所愿!”
曹冒以手扶额。
完蛋!
君上的病究竟有多重?
竟然连韩上卿都被传染了!
许旻和齐艾也都讶异的看向韩仓。
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韩仓突然从要为嬴成蟜寻祝由医转变为坚定支持嬴成蟜。
韩仓是要暂且搪塞嬴成蟜,而后借机寻医?
还是说……韩仓这浓眉大眼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也是颗佞臣之心?
嬴成蟜松了口气,拱手还礼:“能得韩上卿臂助,本君心安矣!”
“然,此事非一两人可竟之功。”
“韩上卿执掌治粟官署久矣,最为了解我大秦知农事之官吏和精善耕作之老农。”
“烦请韩上卿上荐贤才,本君会亲自去请!”
韩仓温声道:“臣会尽快将名单列出,亦会随君上同去请诸位贤才。”
“然,子曰:机事不密则害成。”
“虽然君上已有九成把握,然此事终究未竟,且君上此思也很难被世人接受。”
“臣谏言,此事当如研造长安纸一般严格保密,不得在事成之前外泄。”
“能参与此事之人也不止需要有才干,还需要秉性纯良、为人方正,以便保密。”
“故而臣再谏,当请韩夫人一同参详参与此事的人选。”
嬴成蟜略一沉吟,缓缓颔首:“韩上卿此言有理。”
“此事本君早已上禀母妃、得母妃应允。”
“烦请韩上卿尽快整理名单,以便本君与母妃商讨人选。”
韩仓当即拱手:“臣,必不辱命!”
见韩仓如此,齐艾也不再挣扎,拱手发问:“君上以金汁粪田,实乃巧思也!”
“只是臣等愚钝,不知该如何行事。”
“臣斗胆求教,不知君上心中可已有思绪否?”
嬴成蟜笑而颔首:“本君已略有想法。”
“诸位且随本君来!”
话落,嬴成蟜当先起身,重回主屋。
韩仓毫不犹豫的尾随其后。
许旻、齐艾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轻声一叹,也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再次踏进那座恐怖的房舍。
进门之后,嬴成蟜一脸随意的重新拿起那根木棍,挑开了一個木桶的盖子:
“这一桶是牛屎,这是鸡屎,这是人屎,这是……”
随着嬴成蟜挑开了一个又一个盖子,主屋内原本只是浊臭的气味甚至带上了几分刺激性,令得所有人的鼻腔都有些发痒!
然而韩仓却没有在意这些微不适,而是紧紧跟在嬴成蟜身后,克制着恶心作呕之感勉强自己去观察每一个桶的不同之处。
打开了十几个盖子后,嬴成蟜方才开口:“本君以为,治肥如治纸,皆当沤之!”
“而不同的材料配比则可能会导致成果大不同。”
“所以本君收集了近乎所有生物的屎尿,也正在尝试收集所有作物。”
“接下来本君意欲将测试大致分为八纲。”
“第一纲,以畜力将欲沤之物踩踏、堆集起来。”
“第二纲,挖掘地窖,将欲沤之物尽数倾倒入内。”
“第三纲,择一地铲平夯实,于周遭开排水通气之沟渠,将欲沤之物尽数堆入其内。”
“第四纲,打造木桶,将欲沤之物尽数装入其内,而后落盖以泥封之。”
“第五纲……”
如果嬴成蟜上辈子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他现在就可以给出准确的方案。
但可惜的是,嬴成蟜不是,他不曾了解那方广袤的天地。
所以嬴成蟜只能用笨办法,将他在所有渠道听说过的方法都分门别类的拿出来,一一测试!
齐艾只听嬴成蟜这熟悉的开场便接口发问:“敢问君上,除分大纲之外,是否还要分组、类?”
嬴成蟜笑而颔首:“然也。”
“每一大纲都需要继续细细划分。”
“根据是否封闭、如何封闭、封闭多久划分为小组。”
“单独沤制某一种屎尿的,加入一种其他植物或屎尿混合沤制的,加入两物混合沤制的等等,皆各为小类。”
“再根据是否要搅动、何时搅动、后续是否加料等因素划分小目。”
“若诸位有所巧思,也都可以加入其中。”
许旻听的脑袋有点发懵:“若如此施为,恐怕要验证数千次!”
嬴成蟜的研究尚未开始,仅仅只是列了个提纲,就已让许旻倍感疯狂!
然而齐艾却一边思索一边摇头:“不止。”
“我等此番所研乃是粪肥,而非纸张,所得之物并不能直接使用。”
“沤出的每一种肥料还需要分别在各类田亩内,甚至是天下田亩内进行测试。”
“或许某种肥料不适于长安乡,却适合大梁城呢?”
“或许某种肥料不适用于河边地,却适合山间地呢?”
“唯有进行足够多的验证,方才能证得真理!”
嬴成蟜笑而颔首:“善!甚善!”
“齐大匠已知本君心意矣!”
正如老话常说的‘猪粪肥,羊粪壮,牛马粪肥跟着逛’、‘鸡粪肥效高,不发烧死苗’等等俗语那般。
在嬴成蟜那并不丰沛的农业认知中,生物屎尿虽然都是屎尿,但其内容物却并不相同,其适用的场景也因此不同。
嬴成蟜并不能确定每一种粪肥更适用于那种土地、种植哪种作物。
在没有漫长的时间供劳动人民慢慢发掘的现在,嬴成蟜唯一能做的,就是——
暴力穷举!
而齐艾显然已经学到了暴力穷举的精髓!
齐艾赶忙笑而拱手:“不敢当君上如此夸赞。”
“臣也不过是随君上学习的时间久了些,学得些许君上才华的皮毛而已。”
听着嬴成蟜和齐艾的对话,许旻人都麻了:“若如此施为,需要动用多少人力!多少田亩!多少物资啊!”
嬴成蟜平静的说:“再过三个多月,各食邑便会为本君送来今岁税。”
“虽然今岁屯留、肤施失而复得,本君已免了他们的食邑税。”
“我大秦又接连遭逢大战、大旱、骤雨,本君麾下各封地粮食都会减产,但大梁城三地所纳之税也不会太少。”
“足以供应本君此番研究的开销。”
许旻仰望着嬴成蟜,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那是在看财神爷的光!
(本章完)
第530章 不过是大秦列代先王的任务罢了!我大秦或可取周而代之!
韩仓接口补充道:“至于所用人力也无须心忧。”
“今岁雨骤、山走,无粮、失田者众。”
“君上只需付出粮食,就能得诸多困苦农人臂助。”
韩仓顿了顿,嘴角含笑道:“亦或者说,正因为今岁会有诸多农人熬不过难关,君上才会匆匆验证此思吧?”
“只是臣斗胆上谏,为了保密,请君上只择食邑之民。”
作为看着嬴成蟜长大的人,韩仓很清楚嬴成蟜对基层黔首的态度。
韩仓也明白,嬴成蟜之所以开启这近乎疯狂的暴力穷举,更亲自冲锋在研究的第一线,不只是因为他想尽快验证所思,更不是因为嬴成蟜钱粮多到发霉了。
而是嬴成蟜有心用这种方法以工代赈,帮衬着基层黔首度过难关!
嬴成蟜没有正面回答韩仓的猜测,只是略略颔首:“本君本就有心以食邑之民治金汁。”
“不过许大夫所言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