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入杨樛麾下担任百将的彭越怒声而喝:“快!都使劲儿跑!”
“若是跑的慢了,军功将被友军尽取矣!”
听到彭越这话,所有步卒都咬紧牙关、闷头狂奔。
他们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奔赴沙场,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爵位和军功吗!
如此轻而易举获得军功和爵位的机会,一辈子可能都只有这么一次!
若是错过了,恐怕自己过六十大寿时都会悔的给自己一巴掌!
在军功的诱惑下,秦军步卒竟然爆发出了不逊于楚军步卒的行军速度。
在战车兵冲入战场后不久,杨樛所部步卒便一头撞进了楚军阵中。
“杀!”
怒吼间,彭越手中长枪猛然前刺,顺畅洞穿了一名楚军的咽喉。
拔出长枪,彭越手腕一抖,调转枪尖朝向,便再次刺穿了另一名楚军的心脏!
两级军功被轻取入囊,彭越的目光炽热如火,再次向着第三名楚军刺出长枪。
然而这一次,他却刺了个空!
“我投降!”
那名方才还站在彭越前方的楚军趁着长枪袭来的间隙,轰然滑跪,丝滑请降!
不怪他不坚定。
先是火烧,再是劝降,又是攻心,最后被冲破防线。
接连不休的冲击、彻夜与火搏命的疲惫已经让楚军丧失了与秦军鏖战的体力,更丧失了与秦军决死的战意,他们甚至连最为基础的阵型都已无法维系。
而在远处,还站着一望无际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秦军!
打,打不赢。
逃,逃不掉。
虽然知道自己投降会让家人受苦,但再坏的结果都不如生与死之间的大恐怖!
“投降?”彭越目光迅速在此人身周扫了一眼,长枪缓缓收回,而后再次用力刺出。
“投降还不将兵刃扔的远远的?”彭越怒斥:“定是诈降!”
感受到喉间凉意,楚军士卒不敢置信的看着彭越。
我早已扔掉了兵刃!
我脚下的兵刃是战死袍泽掉在地上的啊!
可惜,破损的喉咙无法支撑他诉说自己的冤屈。
鬼鬼祟祟的撇了眼不远处的军法吏,见那军法吏没往这边看,彭越才放下心来,连声低呵:“快!”
“趁着诸多楚军尚未请降,速速杀敌取军功!”
“再晚,楚军就要投降了!”
随着西锋所部和杨樛所部撞入楚军阵中,发生在宽谷之内的已不是战争。
而是屠杀!
更是投降速度和杀戮速度的巅峰较量!
听着后方传来的悲鸣哭嚎和请降声,景畴痛苦的闭上双眼。
完了!
全完了!
景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率领的主力步卒已免不了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深吸一口气,景畴强迫自己睁开双眼继续观察这片残酷的战场,同时沉声开口:“无须再掩护中、后二军。”
“以都尉项荣所部为锋矢,全军精锐列锋矢阵。”
“突围!”
所有将领齐齐低吼:“唯!”
这一刻,利益、胜败、勾心斗角都被完全压制。
留在他们心中的唯有一个统一的念头。
活下去!
项荣所部三千余残兵凝聚成为锋锐的箭头,景畴、熊奥等所有都尉和族兵、精兵追随于项荣所部之后,五千余楚军如浑身染血的困兽一般向着西南方向发起冲锋!
——
战场对面。
看着西锋所部和杨樛所部在战场上大开杀戒,苏角委屈巴巴的蔫在马上。
明明本将才是主帅手下最锋锐的刀。
明明本将才是主帅一手拣拔起来的悍将。
可为何,最终的决战却是由西锋和杨樛来完成?
然而就在苏角萎靡失落之际,嬴成蟜沉稳的呼声传入苏角耳中。
“都尉苏角何在!”
苏角双耳一抖,萎靡的身形顿时挺直,腰不酸了、腿不软了,满眼期待的策马上前:“主帅!”
“可是有任务要交给我部了?”
嬴成蟜目光依旧看着战场:“看到楚军大纛否?”
苏角顺着嬴成蟜的目光看向战场,果断点头:“看到了。”
嬴成蟜的声音十分严肃:“楚军大纛之周皆甲士,更是旌旗如云。”
“若本将所料不错,楚军残存至今的所有将领、贵胄子弟应尽数汇聚于那大纛之下。”
“楚军虽已大溃,但此部兵马却依旧不容小觑!”
“即便本将已经布置了重重封锁,可若是此部兵马有心出逃,却依旧有可能凿穿我军包围。”
通过项城一战,嬴成蟜真切意识到了楚国贵族的族兵和子弟们有多能打。
他们自幼打熬筋骨、学文习武,顿顿饱餐不说,营养还搭配合理。
秦军固然悍勇。
可若是与楚国贵族子弟们捉对厮杀,能拿得出来的优势也只有悍不畏死这一条了!
苏角却梗着脖子道:“此部楚军固然精锐,可我部也不差!”
此部是楚军精锐?
巧了,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嬴成蟜欣然而笑,满眼信任和坚定的看着苏角:“此言不虚!”
“你部乃是我军精锐中的精锐。”
“本将留待你部保存战力至今,为的就是啃下这最硬的一块骨头!”
“而今,可敢应令乎?”
要不是现在还没有马镫,苏角能激动的直接站起来!
果然,主帅未曾忘记我!
苏角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拱手:
“末将必不辱命!”
遥遥望着还在楚军阵中收割普通士卒头颅的西锋、杨樛二部,以及正在迅速跪地请降的楚军,苏角得意的轻哼一声。
抢吧,继续抢吧。
不过是区区首功而已,且还马上就要投降殆尽,不可收割。
但本将,却要率领最悍勇的兵马,去应战最精锐的敌军!
杀将和杀兵的含金量,无需多言。
懂不懂谁才是主帅最心爱的悍将啊!
苏角一拽缰绳,振奋高呼:“众袍泽。”
“随本将,冲杀!”
呼喝间,苏角一夹马腹,率领万名精兵直直的向着项荣所部对冲而上!
“秦军狗贼,便是连我部兵马都不愿放过!”看着迎面而来的秦军,项荣怒气勃发:“安敢如此辱吾!”
即便是歼灭战时,除非掌握着绝对优势,否则将领都轻易不会对奔逃的主将部队强攻围歼。
原因也很简单。
围绕在主将身边的必是精兵。
在困兽之斗下,主将亲兵营很可能会爆发出超出敌将预料的战斗力。
届时,被打崩了包围圈事小。
让敌军大军意识到战局未定,配合主将亲兵反杀一波、逆转局势事大!
但若是放任主将逃走,那留下来的兵马就都成了待宰羔羊,再无反抗的可能。
与其冒着损兵折将、局势逆转的风险去强啃硬骨头,何不趁着胜势尽情首级,享受注定的胜利?
除非,敌军根本没将此军主将并主将亲兵营的反扑放在眼里!
项荣毫不犹豫的喝令:“持弓!”
三千余项氏兵马毫不犹豫的翻出背后短弓,拉弓搭箭。
马蹄隆隆作响,承载着两支骑士迎面对冲!
一百五十丈!
一百二十丈!
一百丈!
当两军距离缩进至百丈,项荣和苏角齐齐喝令:“齐射!”
箭矢抛飞上天,而后向着对方兵马坠落而下。
金铁交鸣之音不绝于耳!
苏角所部虽然骑士更多,但能完成骑射的士卒却仅有两千。
然而项荣所部不止全军皆可骑射,更是甲胄具备,可以有效防御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