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脸上的笑容坚定而自傲:“本将敢立军令状,必会在楚军抵达之前完成防线布置,并拦截住楚军向南方逃遁的主力。”
“槐都尉敢否?”
羌槐嘴角微微抽搐。
现在秦军还不知道楚军布置在大洪山一线的总兵力。
万一楚军乌泱泱的拉出十几万兵马,全数从南方奔逃,那别说仅以精锐骑士构成的防线了,便是将李信、羌槐二部全投进去,也根本挡不住敌军主力!
在对战场情报掌握如此之少的情况下,立军令状?
伱疯了,我可还没疯呢!
羌槐当即拱手:“愿李都尉旗开得胜!”
李信的笑容变得张狂,高声喝令:“各部斥候、骑士听令!”
从家兵手中接过战马缰绳,李信双手一撑便翻身上马,正声高呼:
“随本将,奔袭!”
战马抬蹄,小心翼翼踩着树根之间的空隙走出丛林,踏上山路,而后迈开四蹄,承载着李信向西南方狂奔而去!
李信身后,三千骑士狂追不休。
“快!”
“全军加速!”
在李信身先士卒的带领下,李信所部急速奔行。
即便偶有战马崴脚、骑士坠落,身旁袍泽也只是看上一眼便继续打马前冲。
在距离人定还有半刻钟之际,李信非但率领斥候抵达了绿林附近,甚至也将精锐骑士带至此地!
胯下战马如风箱般喘着粗气,嘴角溢出白沫。
李信怜惜的拍了拍胯下战马,翻身下马的同时口中沉声喝令:“所有骑士下马,借山坡列散阵备战。”
“斥候跟本将走!”
从家兵手中接过一个背篓背在后背,李信手持火把,率领五百斥候钻入山林。
循着标记找到了前番斥候们泼洒石油的位置,李信将背篓内的石油尽数洒向林木。
“秋日风凉,本将为诸位生个火,取取暖。”
遥望大洪山主峰的方向,李信带着张狂的笑容右手一扬,星星之火坠落于地:
“祝融大神已经张开了怀抱,诸位,回家吧!”
与此同时,五百名斥候尽数如李信一般扔出了手中火把!
“轰~”
大量石油在接触火焰的第一时间被点燃。
升腾而起的火焰和热浪令得空气摩擦出一声闷响。
秋日的山林本就干燥,正是容易发生山火之际。
而今又有石油助燃、引火,只是数十息的时间,一条数十米宽的火蛇便已自地狱被召入人间!
同一时间。
大洪山北侧起火!
大洪山东侧起火!
刚刚率军赶到大洪山西侧的嬴成蟜遥望远处的星点火光,伸出右手。
以掌心箍出风的形状,嬴成蟜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好风凭借力,送尔上青天!”
……
虽是相隔数十里,但嬴成蟜和景畴这一对翁婿却在共‘赏’一团火焰。
可惜,景畴的心情与嬴成蟜截然相反!
景畴焦声喝问:“你部在何处发现了秦军?”
斥候赶忙回应:“大洪山以北,平林乡南五里!”
“观其规模,人数不下于十万。”
“其他袍泽正在探查敌军兵力,我部先行回返,汇报敌军动向!”
景畴脑海中迅速勾勒出斥候发现秦军的位置。
那里正是大洪山北方的一片平原地区。
如果没有这几团山火,景畴会期待于秦军沿着平林乡继续转进西北,走进大洪山与秦岭之间的山路。
但可惜,没有如果。
楚军早已隐藏在此半个多月,各部将士理应早已适应了隐藏。
但就在今夜,数团火焰升腾而起,在北方又正巧发现了秦军!
这怎么会是巧合!
项荣目光越过火光看向远方的夜幕,牙关紧咬:“长安君,枉为君子,竟然放火烧山!”
“他如何能做出如此阴损残暴之举!”
“他难道就不怕天地责难,不怕折损阳寿阴德吗!”
在项荣的注视中,南方亮起的火光非但在迅速变多,每一处火光都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只是数十息的时间,几处火焰已然向着左右扩散开来,形成了一条条疯涨的火蛇!
景畴脸色愈发难看:“秦军有一物,名为石油。”
“此物极善引火,更于去岁重创我军。”
“今夜长安君既然决定放火烧山,就不会放弃如此利器。”
“火势蔓延的速度必将极快!”
“传令全军,放弃所有辎重,只带随身干粮、甲胄、兵刃,转进北……”
话还没说完,景畴就见北方竟然也亮起了火光。
虽然火势远没有南方的大,但却也有燎原之势。
景畴不得不转而道:“东……”
然而又是话还没说完,景畴便见东方也已经亮起了不逊于南方的火蛇!
那西方呢?
景畴怀揣着希冀看向西方。
这一次,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夜色!
西方,没有火!
(本章完)
第408章 向死而生还是苟延残喘?!
景畴振奋断喝:“传令全军,向西转进!”
众将还没来得及应令,项荣却下意识的高呼:“不可!”
景畴凌厉的目光猛然扫向项荣。
因为项荣的身份,景畴平日里愿意敬他几分,卖他个面子。
但大战在即,军令如山。
景畴不允许任何人抗拒自己的命令!
景畴沉声呵斥:“项都尉,安敢……”
然而景畴的话还没说完,项荣便已连声开口:“秦军乃是自西北方向而来,秦军既然能在三个方向布置火场,没道理独独不在西方点火。”
“末将以为,秦军非是在攻城却依旧围三阙一,必是为引导我军走向。”
项荣上前一步,声音也越发焦急:“且现下吹的乃是西南风!”
“火势随风,山火必将自西南向东北蔓延而去。”
“众所周知,山火升腾之际,逆风而逃更易得活。”
“按照常理来讲,我军必当向西南方向狂奔。”
“即便秦长安君以为我军另有准备,又如何能偏偏不在西方点火?”
“皆诈也!”
“若我军转进西南,必定会撞入秦军包围之中!”
虽然西方唯有一片静谧的夜色。
但相较于燃烧着山火的东、南、北三个方向而言,漆黑一片的西方却带给了项荣更加毛骨悚然的恐惧。
项荣推演过的战役、读过的兵书、听过的教诲在项荣的脑海中糅合为直觉,让他仿佛在西方夜幕之下看到了一尊作势欲扑的妖鬼!
这是看起来最安全的方向,但在项荣看来,这却是最危险的一条道路!
熊奥摇了摇头:“大洪山主峰之西乃是一片囊袋般的宽谷。”
“宽谷两侧的小寨子峰、花山等峰之上皆有我军藏兵,谷口更是多有斥候探查。”
“秦军若是果真长驱直入宽谷,我军斥候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秦军应是发觉了我军布置于小寨子峰等处的伏兵,为免被我军斥候发觉,故而不曾入谷,而是直接燃起山火!”
“宽谷最阔处足有二百余里,谷内有温峡河,即便大洪山燃起了漫山山火,我军依旧能在宽谷之内坚持到山火结束。”
“是故我军完全可以转进宽谷之内。”
“甚至能借山火抵挡秦军,坐等上柱国所部回师,与我军相互配合,围歼秦军!”
“故而本将赞同景副将之令!”
熊奥的话语得到了大多数将领的认可。
虽然大洪山一线已被楚军攻占,但此地在过去数十年都属于秦国,站在秦国朝堂的角度来看,这里就是秦国的疆域。
如果秦军未曾发现伏兵,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把大洪山给烧了?
《秦律》可是格外注重环境保护的,平日里就连砍树都需要上报乡里,更遑论是烧山了!
嬴成蟜就算不怕折阳寿、损阴德,难道就半点都不担心战后的追责吗!
而若是秦军已经发现了伏兵,那么秦军又怎会在明知有伏兵的情况下往陷阱里面钻呢?
相较于项荣的话语,熊奥的考虑无疑更加合理,也更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