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枚火把也被扔到了稻草堆中。
干燥的稻草迅速被点燃,在极端时间内就燃起熊熊大火。
冲天的火光在夜幕下十分显眼,片刻后屯留县衙就响起一阵凄厉的嘶吼:“走水啦!”
“后门走水,快来人啊!”
县衙后门,三十余名背负着背篓的家兵垂手而立。
直至听到这喊声卦夫方才下令:“四散,行动!”
说话间,卦夫当先跑向围墙侧边。
水火无情。
衙门的除贼曹和县令的护院都下意识的奔向后门,疏忽了对围墙的管控。
再加上夜色的掩护,卦夫得以轻松跨过围墙,闯进了书吏衙门。
找到堆积着卷宗的柜子,卦夫从背篓里取出一坛猛火油浇在竹简上,然后取出火石和火镰用力敲击。
几次敲击之后,火星溅射至猛火油上,瞬间就引燃了火焰。
重达数千斤的竹简堆积在一起,再加上猛火油助燃,一旦起火其火势根本无法控制。
只是短短十余息时间火焰就窜向房顶,撩拨着木质的房梁!
卦夫毫不犹豫的跑出书吏衙门,向着下一个衙门冲去。
但就在卦夫点燃了第二个衙门后,一道厉喝却骤然响起:“一群蠢材,蠢如鹿豕!”
“莫救火,先抓人!”
刚做了大事,谁能睡得着?
赵哲彻夜未眠,索性拉着王年秉烛夜谈。
第一处火起时,赵哲也以为只是天干物燥而引起的火灾。
但当第二处着火点出现时,赵哲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赶忙出门喝令除贼曹寻找贼人。
王年眉头紧锁:“上官,不对劲!”
赵哲的眉头也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本官也知道不对劲。”
“本官在屯留县固然有仇敌,却没有可以令人抛开一切,明攻县衙的大仇。”
“尤其是现在大军囤驻在外,便是平日里有再大的仇怨现在也合该克制。”
“能在今夜攻打县衙者,本官能想到的唯有长安君!”
王年目露错愕:“长安君?”
“现在大军生变,他能否逃过大军剿杀都不一定,还有闲心来攻打县衙?”
赵哲眉头皱的更深了:“切莫忘记,樊於期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长安君府上。”
“长安君既然能伏杀樊於期,未必不能勘破乱局!”
王年觉得赵哲的说法很荒谬。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确实是现在最有可能的可能,王年当即发问:“我等该如何?”
赵哲沉默了两秒,转身回屋,从墙壁上取下了两柄长剑。
将其中一柄扔给王年,自己拔出一柄,持剑站在衙门正堂门口,沉声开口:
“唯战而已!”
(本章完)
第34章 你们这不是纯纯的土匪吗!
县衙算不上大。
三十余名陌生的壮年男子洒进府内,在数百名除贼曹和护院、仆从的搜索下很容易被发现。
不出一刻钟,一阵高呼就响彻衙门。
“贼子在这边!”
“快来人!我发现贼子了!”
赵哲双眸一凝,持剑跑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就见一名穿着秦军制式铠甲的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柴房旁。
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拎着秦剑,身后背着背篓,身旁的柴房已经冒起了火光。
不问自明,这必然是点火之人!
赵哲断声喝问:“尔是何人?被何人驱使而来?还有多少同伙之人?”
赵哲身上还穿着官袍。
被一名县令问话,十几年间养成的习惯驱使苏角下意识的躬身回应:“黔首苏……”
说出几个字后,苏角回过神来。
不对啊,我是来杀人放火的,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而且我背后站着的可是封君,这屯留县都是人家的封地,我为什么要怕你这个县令!
“某是来杀你这狗官的!”
怒声一吼,苏角当即直起腰身,脚步向右冲去,手中秦剑对着一名护院突刺而出。
一剑刺出,一名护院的心脏被洞穿,动脉血顺着缺口喷涌而出。
鲜血洒在苏角脸上,湿热黏腥的触感让第一次杀人的苏角心脏剧烈收缩,然后如引擎般疯狂跳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会害怕,但超量的肾上腺素却在第一时间压制住了所有恐惧,留下的唯有兴奋。
他不知道别人第一次杀人时是否也是这般感觉。
他只知道,不杀人,人杀他!
“杀!”
如困兽般咆哮着,苏角一脚踹开这名护院的尸体,团身冲向另一名护院。
手起剑落,三名护院已经死于苏角之手!
看着这一切,赵哲目露阴沉:“是长安君的报复。”
王年有些不解:“上官何以确认?”
赵哲沉声开口:“已至绝境还不想着投降,反倒殊死拼杀,此死士所为。”
“县中固然有仇视本官者,但以他们的财帛能力并无实力豢养死士。”
“与本官有仇,又有能力豢养死士者,唯长安君也!”
王年的脸上也沉凝了下来:“若这果真是长安君的报复,长安君或许已经镇压了大军。”
“那长安君的报复就不会仅止于此!”
赵哲面向王年一拱手:“劳王兄即刻召集县兵,打开武库,封闭城门,随时做好守城准备!”
“本官会于此地拦住贼人,为王兄争取时间。”
县衙被贼人攻入,完全符合封城备战的标准,即便以后去了咸阳他们也有的抗辩。
所以王年也没犹豫,直接拱手还礼:“唯!”
“上官珍重!”
目送王年离去,赵哲看向还在人群中冲杀的苏角,不由得感慨一声:“好一名勇士。”
“可惜了。”
“弓手准备!”
一声令下,护院们纷纷翻出背后短弓,搭上箭矢。
赵哲突然断喝:“步卒四散!”
正与苏角缠斗的护院和除贼曹拔腿就跑。
刚从军没几天的苏角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院中就仅剩他一人。
而在他对面,便是三十余副弓箭!
苏角人都懵了。
不是,局面变换的这么快吗!
赵哲欣赏的看着苏角,再次开口:“尔是何人所派,本官已心中有数。”
“然尔本壮士,何故凭白赴死?”
“投降,告知本官伱的同伙何在,本官饶你不死,更会重重拔擢于你!”
看着那三十余副强弓,苏角无奈一叹:“怎的就让我撞上了呢,运气真差。”
右手放松剑柄,苏角用袖摆擦拭着剑柄上的鲜血。
苏角跟随嬴成蟜的时间不过是仅仅几个时辰,所得的好处也是他自己拼命挣来的,不存在什么恩惠与亏欠。
若是现在苏角投降,哪怕嬴成蟜都不会说他半句不忠不义。
但略略擦去献血后,苏角却迎着赵哲的目光咧嘴而笑:“我非君子,亦非游侠,更非刺客。”
“但我也不是个小人!”
赵哲惋惜长叹:“放箭!”
护院们张弓之际,苏角趴低身体,左手抓住一具尸体挡在了自己面前。
“噗!噗~嘭!”
三十余枚箭矢尽数攒射于尸体之上。
仅有数枚穿透了血肉之躯,却也丧失了绝大部分力道,只在苏角的皮甲上留下一枚枚小白点。
赵哲眸光一凝:“站住了?!”
赵哲的护院们使用的可不是舞女们用的那种半石弓,而是军中锐士所用的一石弓。
即便是持盾挡住了这么多箭矢的攒射,持盾者也会被冲击力撞的踉跄倒地,甚至倒飞而出。
但苏角却只是退了半步就重新站稳身形,这让赵哲对苏角的欣赏更浓。
可惜,生死之间,各为其主,赵哲即便再欣赏苏角也毫不犹豫的下令:“再放!”
就在护院们取出第二枚箭矢时,苏角左臂肌肉贲张,把手中尸体向着护院们甩去。
“啊!”
几名护院被尸体砸倒,带动着小范围内的其他护院混乱了起来。
趁着混乱,苏角快步前冲。
“贼子冲上来了,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