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寿春城北城墙。
景礼和景颇没有指挥士卒抵御秦军,而是像遛弯的老大爷一样背着手,笑呵呵的看着城下。
在那里,嬴成蟜手握长戟,血染重铠、势不可挡!
景礼不由得连连点头:“大善!这一记突刺干脆利落、迅若惊雷!”
“彩!即便深处敌阵也在纵观战局,随时喝令各部配合,不愧为当世大将!”
“这……嘶~滚地翻身再抡戟扫腿,虽看似有碍瞻观,但却解燃眉之急,有急智!大将就该如此!”
安陵城之战时,景氏族人们恨不能弄死嬴成蟜。
但现在,景氏族人们对嬴成蟜的心态却变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攀亲戚吧!
只要关系处的好,再不会被淋金汁!
景颇也满脸都是姨母笑:“族长终究是做了一件好事。”
“如此大将,将为景氏婿也!”
景礼羡慕的说:“颇兄有福了啊!”
景颇乃是景畴的嫡长子。
虽然还没定下要嫁哪个景氏女,可既然要嫁嫡孙女,那自是要从景颇的女儿中挑选一人。
景颇畅快大笑:“哪里哪里。”
“家女未来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虽然景氏女只是去给嬴成蟜做妾,但景氏族人们都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华阳太后刚嫁到大秦的时候,也只是安国君侍妾而已。
但凭借楚女的手腕,华阳太后全取安国君爱意。
随着安国君继位为孝文王,华阳太后也得以成为大秦王后。
今天景氏女只是嬴成蟜的侍妾,没准明天就成为嬴成蟜的夫人了呢!
所以不少景氏族人都憧憬着,期待着嬴成蟜正式成为景氏女婿的那一天!
就在景礼和景颇用看女婿的目光看嬴成蟜时,传令兵策马狂奔而至:“传令尹令!”
“景氏兵马即刻赶赴东城阻敌,不得有误!”
景礼眉头紧锁:“请回禀令尹,景氏无能!”
“即便景氏下城抵御,也挡不住秦军兵锋!”
景氏已经与嬴成蟜达成了合作,景礼实在不愿意撕毁合约,让景氏私兵为楚王悍而死战。
景礼还等着做嬴成蟜的亲戚呢!
传令兵的声音依旧肃然:“此乃将令!”
“请几位都尉即刻尊令而行!”
景颇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秦军弩矢,沉默的上前,骤然暴起,手握箭矢刺入传令兵的脖颈!
“你……”
传令兵震惊而恐惧的想要高呼,却被景颇一手捂住了嘴。
“嘘~”景颇温声道:“很快就不痛了。”
而在景颇动手的同一时间,景颇的家兵也一齐动手,将其余四名传令兵一同刺杀!
待感受不到传令兵的呼吸了,景颇方才将传令兵的尸首扔下城墙。
景礼惊声低呼:“颇兄,你疯了?”
“杀害传令兵,此乃死罪也!”
景颇诧异的看了景礼一眼:“弟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传令兵?兄完全没有看见!”
“许是路上被秦军的箭矢给射杀了吧,毕竟秦军悍勇啊!”
景礼微怔,旋即笑而颔首:“不错,什么传令兵?”
“我等都没看见!”
“但稍后也许会有传令兵来传达将令,我等该如何应对?”
景礼的意思很明确。
这一批传令兵你杀了,但下一批呢?
若是连着死了两批传令兵,那李园绝对会亲自赶来。
届时,我等又该如何解释?
景颇没有回答景礼,而是朗声而呼:“族人们!将士们!”
“秦军已破城墙,寿春城危在旦夕。”
“寿春可以沦陷,但大王绝对不能有失!”
“景氏袍泽,随本将杀奔寿春宫,护卫大王杀出城去!”
景颇踩上城墙垛,高举手中剑,扯着嗓子嘶声怒吼:“为王死战!”
开战之前,楚王悍用重赏和不吝身份、论功行赏的承诺俘获了所有景氏私兵的心。
在当下阶段,楚王悍在景氏私兵们心中的地位可谓至高无上!
所以景颇的话完全说进了私兵们的心坎里。
寿春城沦陷了又何妨?
反正寿春城被定做国都才四年而已,换一个也完全不心疼。
但这么好的大王可是几百年间独一份的存在。
如此大王,万万不能有失。
否则谁来兑现战前的承诺?
谁来拉他们这群黎民翻身?
万余景氏私兵齐齐高呼:“为王死战!”
不需要将领们催促。
所有景氏私兵都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城墙,向着寿春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战意昂扬的私兵,景礼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一群忘恩负义的贱民!”
“若大王果真兑现了战前的封赏,这些黎民以后还如何能甘心被我等盘剥?”
“大王这是在动我景氏的根,更是在动所有贵族的根!”
景颇跳下城墙垛,淡声道:“现在不是思虑此事的时候。”
“走,回援寿春宫!”
说话间,景颇翻身上马,顺着登城马道策马入城,向寿春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向城内跑去的景氏私兵,李园人麻了,就连喝骂的声音都颇为有气无力:“逆臣,都是逆臣!”
“就是因为这些逆臣,我大楚才被困于南方山岭之间,无法北夺中原!”
随着景氏‘回援’寿春宫,寿春城东、西、北三座城墙的守军兵力骤减过半。
而今能被李园调动的兵力数量不足八千!
在城墙失守的情况下,李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凭借八千兵马硬抗六万秦军!
李园只能不甘的下令:“传令县兵,借寿春城内街巷抵抗秦军。”
“传令正军、卫兵等各部,退守寿春宫!”
话落,李园也策马下城,率残兵向城内狂奔而去。
寿春城的城墙体系彻底失守。
汪博迅速率部顺着东城墙的缺口踏上北城墙,进而打开了北城门!
在城外等了许久的孟南、西锋二部当即策马涌入北城。
“主帅!”
远远看到一面大纛,孟南高声而呼:“主帅何在?!”
一道人影朗声而笑:“孟都尉?本将终得见援军矣!”
此刻的嬴成蟜和麾下家兵们看起来已没什么差别。
标志性的黑底红纹将军铠早已被鲜血彻底覆盖,那张俊朗的脸也尽是血污。
直到听到嬴成蟜的声音,孟南才终于辨清了谁是嬴成蟜,当即喝令:“为主帅让马!”
百余名骑士当即下马,让出了自己的战马。
嬴成蟜也不客气,直接翻身上马,沉声下令:“令!”
“孟南所部替换苏角所部,担任先锋。”
“西锋所部,驾车冲阵!”
西锋振奋拱手:“唯!”
“列锋矢阵,冲锋!”
……
两刻钟后,寿春宫。
宫墙之上,楚王悍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就是景氏弃城而逃的理由?!”
景颇诚恳的说:“启禀王上,这不能被称之为理由,而是原因!”
“王上给予所有黎民以晋升的机会,我景氏私兵对王上铭感五内。”
“在城破之后,景氏私兵就意欲回援寿春宫,末将根本控制不住,也无法阻拦士卒们的好心。”
“所以末将才决定率军回援寿春宫,保护王上逃离寿春城!”
楚王悍冷声反问:“如此说来,这倒是寡人的不是了?”
景颇诚惶诚恐的拱手:“请王上切莫如此言说。”
“是景氏私兵忠君爱国之心太重,亦是末将无能,无法控制住士卒,方才造成如此局面。”
楚王悍怒喝:“莫要以为寡人不知你等究竟是如何想的!”
景颇想要解释,景畴却伸手拦住了楚王悍,拱手沉声道:“敢问王上,我景氏爱国、私兵忠君,我等还有什么想法?”
“我等所作所为究竟错在哪儿了!”